在母亲的叫嚷声里,面对着父亲严厉的目光,周怀把头偏了过去,似是不想面对这一切:“是……真的。”
真相大白,办公室里再次吵闹起来。这次却不是家长们围攻费度,而是家长们各自质问自家孩子为什么要那样做。
而费度,已经先和他爸费臣出了办公室。父子二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从楼梯上往下走。费臣抬腕看了眼时间,是时晚上八点过,离今晚的晚会还有一小时不到,从这里过去则需要一个多小时。
如果现在过去的话,也许还能看到K先生?然而费臣也只犹豫了一瞬,回过头,看见身后的费度扶着栏杆跟螃蟹走路似的往下挪。电话里说是他把几个高年级男生打了,但其实他受的伤一点不轻,毕竟他小别人两岁,又是对付三个人,哪能那么轻松。
费臣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叫他:“费度!”
费度刚抬起头,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离了地,费臣把他扛在自己肩膀上,嘴上万分嫌弃且骂骂咧咧:“磨磨唧唧!等你走下来,我一局斗地主的花儿都谢了。”
费臣的身材高大结实,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费度一路上都没说话,乖乖地攀着他的肩膀,好似初生雏鸟攀附在父母身旁,寻求依靠。
等两人一起坐车回了家,费臣赶紧将费度移交家里的张管事,交代他监督费度赶紧洗完澡上床睡觉。
张管事点头:“好的,好的……费先生您呢,需要为您准备洗澡水吗?”
费臣说:“别管我,我还要出去一趟,谈笔生意。看好费度,那个混帐小子就交给你管了——”说着四处找寻混帐小子的下落。
顺着栏杆往上看去,男孩身影出现在二楼卧室门口,正是费臣口中的混帐小子。混帐小子迎着老子的目光,啪地一声,把门关了。紧接着咔嚓一声,费度锁上了自己的卧室门。
楼下的费臣深受儿子挑衅,一瞬暴跳如雷:“不用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去!”
张管事明智地转开头,他可什么都没听见。这么多年啊,他亲眼见着费臣学会了世故,懂得了人情,成为一个事业有成的成熟男人。但偏偏在面对儿子费度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脾气暴躁、不懂收敛的少年费臣。
费臣从家里赶到晚会现场的时候,晚会已近尾声,K先生不见踪影。等费臣忙完回家,又是十二点过。除了今天的意外,费臣不知多少个晚上是在凌晨过后才回到家。守夜的张管事习以为常,上前来告诉费臣已为他作好洗漱准备。
因奔波而略显疲惫的费臣点点头:“好,对了,费度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张管事说:“一直没出来,房间里的灯亮到了九点半就关了。”
向自己卧室走去的费臣半路上转了弯,将袖子一挽,怒气冲冲:“反了他了……张叔,费度他房间钥匙在哪?”
张管事拿来钥匙后欲言又止,最终出于老人家的慈悲心:“这么晚了不如让孩子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明早起来再说也不迟。打是不要打了,费先生我和您说,棍棒底下是出不了孝子的……”
不知从哪倒腾来家用医药箱的费臣眼神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接过钥匙打开了费度的房门。在张管事担忧的目光里,再次锁上了房门,拧开了费度床头的台灯,拎着医药箱坐到床边。
白日里,大大咧咧说出“男孩子都会受伤”、“这点小伤算什么”的费臣先生顶着缝了十三针的脑门,低下头,给费度清洗过伤口再涂上了药。
平时自诩老大爷们儿的费臣,此时拈了个兰花指,动作放轻又放轻,语气却十分不友好地念叨着:“臭小子,打架也不知道护着点自个儿,蠢成这样也不知道谁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费度:爸,我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心中应该有点数
第3章
清晨七点,费度在床头闹钟叮叮咚咚的叫声中醒过来,他掀开被子,从床头柜上拎出保姆阿姨早就放好的衣服,自己套上上衣,再穿上裤子。
昨天他被那几个混蛋掼在了地上,摔破了膝盖,昨晚换睡裤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等等,刚刚脱下的好像不是昨晚他给自己换的那条睡裤,那他昨晚穿的那条睡裤呢?睡裤上染的血呢?他膝盖上的绷带又是哪来的?
费度百思不得其解,以为是自己赖床时间太短,整个人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等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刷牙时,清晰地看到嘴角的OK绷时,费度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自己在做梦。
费度一口吐掉涮牙水,打开房门,咚咚咚冲了出去:“谁干的?”
楼下餐厅饭桌上,正在吃早餐的费臣放下了刚吃蛋炒饭用的刀叉,端起边上的现磨咖啡喝了一口,并顺便挡住唇边的慈父笑容。
紧接着又听到费度愤怒的声音:“是谁昨晚拿钥匙开了我房门偷偷溜进来?难道只有你们大人才需要**,我们小孩子的**就可以随意侵犯了吗?”
费臣:……
刚和新来的清洁阿姨吩咐完要求的张管事,正从外间进门来,只听到了几个“拿钥匙”、“开房门”的关键词,抬头再对上嘴角还贴着OK绷的小主人,心里一惊。
昨天费臣父子俩一起回来,费度一溜烟跑了上去,忙乱间他根本就没看到费度还受了伤。现在看到费度的模样,再回想起昨晚大发雷霆的费臣……张管事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
唉,看来他的劝告还是没有起到作用,费先生还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下了毒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他并没有听到声音。而且费先生做了就做了,眼下看起来似乎还不肯承认。此时张管事作为称职又贴心的私人管家兼背锅侠,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
然后,张管事十分诚恳地进行了一番道歉:“对不起,少爷,都怪我。昨晚费先生让我监督你,可你又锁了房门,我只好拿备用钥匙开门进去。夜深看不清,我不小心才……”
把你嘴角揍破了?这样的谎话,张管事也编不下,只好做了恰到好处的停留。
好在费度也没深究,同时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等费度洗漱好下来后,甚至还跑来和他道歉:“爷爷,对不起,刚刚我太凶了。老师说小孩子是不能对爷爷奶奶这样说话的。”
多懂事的小孩啊,可惜摊上了这样一个爹。张管事乐呵呵摸了摸费度的脑袋:“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费度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吃早饭的时候,他主动亲近张管事:“爷爷,学校食堂的午饭太难吃了,我想从家里带个便当去。”
张管事连忙答应:“好好好,爷爷这就叫你做饭的高姨准备去,你喜欢吃些什么?”
费度说:“炒火腿、炸鸡翅还有糖醋排骨。”
张管事没有任何迟疑:“度度喜欢吃肉啊?好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爷爷一定让你高姨给你多做些肉。”
还在饭桌边看报纸的费臣就看见费度凑在张管事身边,一老一小十分亲近,其乐融融。一时不是滋味,费度和他还没有这样亲近的时候。
听了两人的对话,费臣忍不住说道:“学校里一样的饭菜,大家都吃,就你说难吃,哪个爷们儿像你这么娇滴滴?搞什么特殊待遇。还有长身体哪能光吃肉,不吃菜你就长得高了?”
刚还笑眯眯拽着张管事的费度:“……不要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去!反正你也从来不管我。”
俨然是昨晚费臣说过的话,拿同样的话堵完他爹后,费度就抱着他的便当盒冲出门去上学了。
至于那一句“反正你也从来不管我”,虽是小孩子的气话,但也是他的真心话。自从他出生以来,身为父亲的费臣总是不在身边。
小时候,他还问他妈:“妈妈,我是你一个人生出来的吗?你是怎么把我生出来的呢?”
妈妈搂着他,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啼笑皆非:“你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生出来的呢?你可是我和你爸爸之间相爱的结晶。”
费度迷茫了:“爸爸?爸爸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他啊?”
小小的费度敏感地察觉到那一刻妈妈的沉默里藏了些许的忧愁,然后妈妈亲了亲他的小耳朵,故作轻松道:“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之一啊,只是他现在很忙,忙着赚钱养我们才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