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呢？”顾怜叉了一块水果，问道。
冬日里瓜果少，能吃到新鲜的水果十分难得。这果子用温水泡过，生怕太凉吃了肚子不舒服。
兰香一边整理账本一边笑道：“她最近常往顾府跑，说是要帮大公子处理那些事情。”
顾怜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顾府里的糟心事一直拖了三个月，还没处理干净。竹香这三个月都在顾府帮忙，算是代表顾怜了。毕竟家里出了事，顾怜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儿，不好不管。但她本人又确实不想管，甚至跑去了蜀地，少不得要找个人代她去顾府帮忙。
快到午膳时，竹香终于回来了。
“郡主。”竹香这些天都瘦了一大圈，不过她原本就是个有些婴儿肥的丫头，瘦了之后反倒好看了许多。个子也长高了，人也沉稳了不少。
顾怜老神在在地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闻言睁眼坐起身，端过茶杯抿了一口。
“都处理完了？”
“嗯。”竹香取了个小凳在一旁坐下，拿过小案上的坚果，一边剥一边汇报工作。
顾府想着一定要在年前把这些糟心事都处理干净了，因此虽然拖拉了三个月，近期却突然一改原先的作风，雷厉风行了起来。紧赶慢赶，终于在腊八这一天都处理好了，想必现在阖府上下已经焕然一新。
“大老爷病了。”竹香把剥出来的坚果仁儿放在干净的小蝶内，方便顾怜取食。
顾怜放下茶盏，微微皱眉，怎么又病了一个？
“可不止大老爷病了，老太太病也没好呢！”
原来顾府的事情拖了这么久，顾之墨一直劳心劳力，半个月前便累倒了。顾怜这些天没关心过顾家的事情，自然不知道这些，也没回府看过顾之墨。而且若非顾之墨病倒了，恐怕也没法突然改变作风迅速处理完这些事，毕竟顾之墨总归是念着丽姨娘的。
大老爷病了，二老爷半年前就被外派去了外省任职，怕是要到腊月中旬赶回来，三老爷不爱管事，这些事情就压在了大少爷头上。左右大少爷已经娶妻，也是可以当家做主的年纪了。
大少爷得到机会管事，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直接拿着“证据”治罪。他还扬言虽然二婶是他的后母，但他不会因此就“徇私舞弊”。二婶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可是她这次被人设计了，一直没法自证清白，一向看她不顺眼的继子掌权，哪里会放过他。最后大少爷说动了老夫人，让她代替二儿子写下休书，将二婶休回家去了。
二婶倒是想闹，但一来证据确凿，二来休书是病中的老太太写的，她再闹就是不懂事了，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收拾细软回了娘家。嫁妆却带不走，尽数留给了儿子二少爷。
二少爷本来在家里千娇万宠的，突然爹不在身边，娘又被休弃，顿时接受不了，整天不着家，沉迷温柔乡之中。不过二婶不在，老太太生病，倒是没人管他。二房的嫡出四小姐倒是想劝哥哥，奈何二少爷根本不听，小姑娘心思敏感，整天以泪洗面，早没了以前眼高于顶的娇纵模样。
二房算是彻底落入大少爷手里了，但大房也不好过。
顾之墨病得连发低烧，整个人一直提不起精神。偶尔烧高了更是神志不清，大少爷借机处理了丽姨娘，不过念在她生了顾子钧的份上，并没有太过为难她，只是打发出府。
丽姨娘拿了大少爷偷偷塞给她的大笔银两，掂量了一下，心里门清。这一次是她撞到枪口上了，大少爷便布局牵连了她。不过现在给了封口费和安身费，比她预期的要高，她也就不闹了。这么大笔银子，足够她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小县城招婿过安稳日子了，至于顾子钧，不是还有顾怜么，想必那位郡主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顾子钧日子过不下去。
这么一想，丽姨娘就高高兴兴地拿着钱走了，半点没有留恋。
顾子钧本来就是她傍上顾家的工具，若非如此她都不想给顾之墨生孩子。原本她的想法是以后带着儿子分家，拿着顾府的财产离开顾府过好日子，现在提前达成了目标，自然满意了。虽然这点银子跟分家的钱没法比，但足够她舒坦地过一辈子了，银子够花就好，不用那么贪心。
比起在顾府熬个二十多年可能都分不了家，天天看老太太夫人他们的脸色，倒不如自己拿着这点钱早点离开泥潭，过自己的悠闲日子去。
顾怜闻言并不惊讶，丽姨娘是什么想法她早就知道了。若非当初她赎身之后留下的银子不多了，她怎么可能傍上顾之墨，直接就找个地方过小日子了。
只不过可怜了顾子钧，小小年纪娘亲就抛下他走了，留他一个人在顾家。还好顾家已经被整顿了一回，不然怕是日子更不好过。
“殷氏呢？”
“夫人疯成那样，自然是被关起来了。”这一回的关起来可不是关在主院，而是找了个京郊的别院关起来，谁都不准去探望。没人愿意跟过去伺候殷氏，倒是玉兰忠心耿耿，陪着殷氏过去了。
然而顾怜哪里不知道她根本不是忠心，恐怕是过去借机报复的。拼着自己不嫁人，她也要狠狠折腾殷氏。谁知道殷氏是真的彻底疯了还是残留一些神志，不过殷氏体内还有她下的子蛊，估计也活不了几年。
殷氏一双儿女只剩下了顾情，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但是没有娘亲为她打算，她的婚事只怕也要拖许久。
“大少奶奶倒是把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竹香笑着说道，“看样子这回即便大老爷病好了，府内中馈也是掌握在大少奶奶手里。”
谁叫大房二房的夫人都出了事，三房那位实在不会管这些，不过管了两个月，府里就一团糟。现下换了罗氏主事，明显好了许多，比起殷氏管事时，也是不差的。
顾怜拈起一颗果仁三两下吃掉，又问道：“三房那边呢？”
大少爷不可能只对大房二房下手，让三房独善其身。
第106章 过年
“三房闹着分家。”竹香说道。
顾怜微微惊讶,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三婶野心很大, 想管整个顾府，怎么可能舍得分家？要知道庶子拿不到多少家产的。
“应当是四少爷撺掇的。”
三房唯一的嫡子四少爷年纪和死去的顾子舒相仿，但他心思深沉, 一直和大少爷暗地里合作, 却又相互提防。这一回大少爷大获全胜, 正准备对付三房的时候, 四少爷当机立断说服了他娘亲, 让他娘跟他爹去闹分家。
不分家, 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他们三房了。
大房二房的惨状还摆在那儿呢, 三叔是个没什么主见的, 怯懦又惧内，听妻子说这一切是大少爷背地里搞的鬼, 吓得差点魂不附体。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一切只凭四少爷的推测, 因此也不能拿大少爷如何。
三婶最听儿子的话，自然不疑有他。儿子说什么她都深信不疑，并且帮着说服了三叔。
这一下来还了得，三叔立刻跑去和病中的嫡母说要分家。
老夫人气得不行，她们顾家还没没落呢，这个庶子就一副要赶紧拿着自己的家产划清界限的模样。但是马上要过年了，这会儿分家影响不好，好说歹说拖到了年后，怕是出了正月三叔这一房就会分出去。
大少爷见状也懒得对付三叔他们了, 左右不过对方也没拦他的路。不过顾之墨那儿，他却不准备放过。
顾之墨是长房，又是嫡子，只要有他在，家业就轮不到二房。更别提顾之墨还有个儿子。大少爷知道顾子钧得了顾怜亲眼，不能直接弄死这个堂弟，那就从顾之墨身上下手。
“病了这么久没好，是他动手的？”顾怜冷淡的问道。
顾之墨这个渣男，死了顾怜也不会惋惜。是以顾怜说起这个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没打算出手救他。
竹香知道些内-幕，她压低声音：“大少爷的意思是让大老爷烧成傻子......”
顾之墨因为家里的事情，这几个月都没好好当值过，年底考评的时候官职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大少爷不在意这些，他只想拿到家业，年后春闱的时候自己去下场考试。他如今身上已经有了举人功名，只要春闱考中进士，就能得个小官当当，也不用羡慕顾之墨。
顾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样顾家的事情倒是都处理干净了，可以安安心心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