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语恐高,脚下的人柱子似乎也在打晃,指尖发凉,她心里怕的想哭。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她的心跳的很快,像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似的。
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嗡嗡的叫,让她听不清高茜在说什么,脑袋里也有种眩晕的感觉。
她迟迟不敢站直身子,底下的许馨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怕就下来啊,在上面耽误着人算什么事。你不上去我们还得上去呢,比赛输了怪你啊。”
使劲咬了咬唇,管语心一狠,闭着眼就去够高茜伸在半空的手臂。
她踮脚起来的那一刻,忽然天旋地转。
世界整个的发出一声长鸣,眼前是一片冒着金星的漆黑。
“啊!”人群尖叫。
“管语!!”
高茜眼睁睁的看着管语身体,毫无防备的朝后栽倒。
她们两个人的指尖才刚碰到,她还来不及去抓住,就见管语闭着眼,惨白了脸倒下去。
这个变化太快了,旁边围着的大多是女生,第一反应都是尖叫。
眼看管语就要后脑勺朝下,摔到地上。
就在这一刻,一旁窜出了一道几乎带出残影的身形。他险险的赶在最后一瞬,将少女满怀接住。
高茜捂住了脸,胆战心惊。
半晌,才从指缝中睁眼,看见管语正被一个陌生的少年抱在怀中。
那少年明显不是和他们一起来参加训练的人,穿着便服,长得特别高,皮肤白,轮廓很俊。
只是一个侧脸,高茜就知道这是一个极品帅哥。
就是这个人从天而降,在最关键的时候冲出,接住了管语。
“吓死我了!”她拍拍心口。
“幸好幸好。”
司诀把怀里的人,抱的很紧。紧到手臂隐隐有一些后怕的微颤。
管语紧闭着眸,已经晕了过去。呼吸很轻,身体也很软。
“丫头?”
司诀抬手,指尖碰了碰她的脸。
她脸颊很烫,有种不正常的潮红。
听见这边动静,黑面虎也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司诀垂眸,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送她去医务室。”
他话说完,兀自抱着管语离开。
向来有点懒散,近似冷酷的背影,竟然有了些焦急。
笑面虎奇怪的盯着他的身影,心里思忖。
这小子怎么回事?
说话有点冲啊。
许馨低着头,嘴唇咬的很重。
为什么管语永远运气这么好。
围在她身边的人都喜欢她。
*
诊疗室的门,被砰的一脚踹开,声音很大。
张青陡然从睡梦中惊醒,一抹口水蹦了起来。
“咋了咋了,咋的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迅捷人影经过身旁时带来的风。
司诀直奔床铺,把怀里的少女轻手轻脚放到上面。
他掌心托着少女的后颈,让她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平躺在床。
随即冷凝着面孔,回转过身。
“看看她怎么回事。”
张青推了推眼镜,认出了面前的人,惊喜道
“司诀?真是你!”
“你比赛我看了!年前那一组拿的冠军,特牛!听李教练说你回来,比赛不打了,我们还觉得惋惜!”
“多可惜啊,为啥不打,再过两年就能参加成年组。成年组的全球冠军,多帅啊!”
张青是基地的队医,年龄比司诀大上两三岁,但每每见到他,都会激动的像个失控了的迷弟。
司诀皱眉,偏头看了眼床上的少女。
“轻重缓急,懂吗。”
张青这才闭了嘴,讪讪的上前检查。
“这姑娘没事儿,有点低血糖,一下晒多了,差点中暑。现在的小姑娘都这样娇生惯养的,训练猛了点,扛不住。”
“等她醒了,给她吃点糖呗。”
张青说的云淡风轻。
主要是在基地训练的人多了,这种一时的晕厥都很常见,没必要大惊小怪。
体质差嘛,来基地多待一段时间,让教官多练几天,保证身板结实起来。
司诀皱着眉听着,回忆起管语忽然晕倒,从半空摔下来的那一幕。
猛然有种心被揪住的陌生感觉。
如果他今天没有来…
如果他当时不在…
如果他没有因为想多看看她,走到近前…
但凡有一个如果实现了,以那种姿势后脑勺摔地的少女…
拳心一握,司诀俯身,手指轻轻拂过少女的脸颊。
他动作很轻,感受到指尖的温度,他心口那块石头,才缓缓落下了几分。
——她还好好的。
猛地回过神,司诀收回手。
凌厉的视线,落到对面一脸目瞪口呆的张青身上。
“看什么?没事干?”
张青看了几眼还没醒的管语,忽然一咂嘴,纳闷道。
“不是司诀,她是你谁啊?”
“你俩啥关系啊?怎么,那么紧张她?”
小时候他们都是被家里人,送来基地一起训练的,来之前都是家里的少爷,来之后差点累成了牛。
当时那群人里,司诀年纪最小,送过来待在基地的时间也最短,可训练起来却同样是他们之中最不要命的。
骨折时脸上都不见几分痛色的人,竟然会因为一个姑娘晕倒了,这么火急火燎?
有情况啊。
司诀声音一贯的平静没有起伏,呛声道。“和你无关,闲事少管。”
他回过身,视线细细的描摹着单人床上闭着眼的小少女。
真小。
她安然闭紧眸子的模样,又乖又娇。
克制着掌心想抚上去的冲动,司诀抬眸,声音冷淡的提醒他。
“弄点清水。”
管语今天出了很多汗,在被司诀抱来的路上,帽子掉了。
平时光滑柔顺的头发,汗湿着贴在脸颊和额前。
司诀静默的看了半晌,不由自主的伸手,替小姑娘把碎发拨到一边。
那张新月似的光洁脸颊,有艳若桃李的明媚。
即使闭着眸子,依然有种若隐若现的魅力,能牵动着他的视线。
这小东西给他下了什么蛊?
怎么才一个暑假,他竟然就看她挪不开眼?
司诀自己都纳闷。
张青把水盆送进来,附上一条干净毛巾。
看司诀目不斜视的盯着床上的少女,他耸了耸肩,知趣的退了出去。
等会儿可以在群里说了,铁面无私的冷少爷,为娇柔少女折腰。
司诀完全就没给张青分过半点视线。
他正专心看着还没清醒的少女。
这么一看才发现,小少女和暑假里,对着他小心翼翼问问题的样子,有了些不同。
管语的嘴唇形状很好看,标准的樱桃小嘴,一点儿唇珠显得面容娇憨,还有点微不可见的妩媚。
此刻唇上却因为暴晒过渡,和缺水,比平时干,甚至有些发白。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苍白柔弱的样子。
仿佛经历了一场暴晒的酷刑,娇弱的小苗儿正奄奄一息,缺着水。
司诀拧眉,两只手握着浸过水的毛巾一拧。
俯身。
清凉的毛巾覆在脸上,舒服的像块冰,管语迷迷糊糊的恢复了些神智。
她脑袋里还是懵懵的,没有完全醒转。
“%&…”
毛巾带来的清凉,让她小声的喃喃。
给她擦脸的司诀,手上动作一顿。
小少女嘟囔的声音太小了,像蚊子,即使他听力不错,一时也没辨认出来她刚才说了什么。
他停顿片刻,再次俯身。
这次听清楚了。
小姑娘梦魇中念叨的是“妈妈”二字。
“嗤。”司诀勾唇。
眼中有无奈。
真的还是个孩子。
做梦也在喊妈妈。
他黑眸里的情绪覆盖上一层幽深,看管语,分明多了两分近似温柔的怜惜。
他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握着毛巾,专注的擦拭女孩儿通红的脸颊,额头,然后脖子…
天生娇养的女孩儿,就连脖子都是纤弱且带着美感的。
擦到这里,司诀又是一顿。
他骤然意识到,躺在这里的是个和他的性别截然不同的小少女。
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的手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手掌宽大。
握住拳头时,只要稍稍用力,青筋便会跟着力量,一起浮现。
而她…
整个人就那么大,躺在那里小小的,柔柔的。好像他罩上去,就能把人整个的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