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钟溪?怎么了你倒是?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和249找到了个系统的bug,那是你负责的,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钟溪若有所思,但是他忙得很,也没时间管这个,直接说:“嗯,等会就去。”
他用了十分钟洗漱好,连饭也没吃就下了楼打算去公司。
因为昨天的大雨,院子里一片狼藉,全都是落叶和枯枝,钟溪飞快走到车库,在路上看到了摔了个粉碎的闹钟。
钟溪:“???”
真是见了鬼!
林又跟了钟溪半个月。
他每天几乎都不爱家,只是在白天钟溪进了研究院后才会回家睡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又拎着刀出去。
相修泽知道林现在对自己极其排斥,不想让自己管他,但他忍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过来找林。
他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小声说:“林,哥哥能进去吗?”
里面并没有声音。
相修泽壮着胆子打开门,往里面看了一眼。
窗帘拉开,林正在被子里睡觉。
相修泽松了一口气,正要关门,突然嗅到了一股微弱的血腥气。
他愣了愣,连忙打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如果是平时,在相修泽进到他房间的那一刹那,林就会从床上暴起拿刀了,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相修泽都已经到了床头,林竟然还在床上躺着,连一点清醒的意思都没有。
相修泽不怕死地上前,看到床上林惨白的脸色,以及被子一角露出来的血痕。
他摸了摸林的额头,一片滚烫,掀开了被子,发现他衣服的腰腹出被划开了一道,此时还在缓缓地流着血,把半张床都染红了。
相修泽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林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照道理来说一般都会在床上躺一个晚上才醒,但是他在医院只躺了四个小时,就像是有生物钟似的,突然艰难张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是他每天赶去研究院的时间。
从家到研究院需要两个小时,钟溪一般会加班到十二点多甚至一点才能从研究院出来,这一个月来的固定日常已经让林养成了习惯。
他眼睛眨都不眨地把手上的吊针拔掉,披上旁边的外套就往外走。
相修泽给他拿药回来,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空荡荡的病房。
相修泽:“???”
我弟弟呢?!这么大个弟弟呢?!
林现在还受着伤,肯定跑不了多远,相修泽惊慌失措地让人去找。
一个小时后,助理告诉他,林出了医院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去钟溪的研究院了。
相修泽一愣,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林的那身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明明这些年的折磨已经让林对世界没有了留恋,钟溪却还像是深扎在林心中的根,哪怕在荒芜的沙漠中也能生长得盘根错节,霸占林的全部心神。
不知道为什么,相修泽突然对钟溪产生了一种近乎怨恨的情感。
如果不是钟溪……
如果没有钟溪……
林一旦决定做的事,就算是相修泽也没有能力改变他。
又过了一个月,林几乎是每天大伤小伤不断,却从来没有吭一声,他自顾自给自己缠上绷带,不太严重的伤有时候都懒得管,等着它自己结痂愈合。
他这样对钟溪放水到几乎泄洪了,对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的相季阑自然很快就发现。
林在接到相季阑让他过去的消息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将手中的光脑放在了桌子上,只带了一把刀过去。
相季阑让人把他接回了相家老宅,依然是三年前那个地下室。
林被人搜了全身,发现除了一把钝刀之外,没有什么高危物品,才放他进去。
林缓慢走了进去,夕阳从背后洒下来,他的手缓慢摩挲着腰间的刀,在地下室的门关上之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灿然,被一扇铁门关在了外面。
相季阑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他:“你来了。”
林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我来了。”
相季阑垂着眸看着自己掌下的手杖,道:“我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你都没能把钟溪杀掉,反而把我拍过去的其他人都解决了,怎么,你是打算明着违抗我吗?”
林慢慢地走过去,微微歪着头看着相季阑:“我以为我这些年的违抗,你已经知道了?”
相季阑嗤笑一声:“那你觉得你能对抗得了我?”
林围着他转了半圈,鞋跟在地下室的水泥地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修泽一直都在为了你违抗我,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但却不怪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问:“为什么?”
相季阑说:“因为他就算继承了整个相家,也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他所得到的势力全都是我允给他的,就像是三年前一样,他和相修齐联系的第五星系的‘好友’,也是我的人。”
林不为所动。
相季阑漫不经心地说:“我当时还想着,如果你真的被修泽动了手脚查出不是特例,那我就任由他们把你送去第五星系,然后悄无声息地杀了你。谁知道,啧,你竟然只是个D的实验品。”
林对实验品这三个字已经免疫了,还在说:“实验品也有实验品的好处,起码我多活了五年。”
相季阑似笑非笑:“对,还和一个男人谈了恋爱。”
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他已经三年多没有任何表情了,乍一笑出来显得异常怪异,他手指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短刀,淡淡道:“我也要多谢你把我从第四星系叫回来,要不然我也不能再见到他。”
相季阑也笑了:“他和帝行治愈特例的系统很快就会完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会让你成为第一个被治愈的特例。”
林眉头轻挑,不可置否。
相季阑:“但是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
林还认真想了想,说:“不会。”
相季阑又问:“那你觉得,我会让钟溪彻底完成这个系统吗?”
林说:“不会。”
相季阑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我是先杀了你好,还是先杀了钟溪好呢?”
林围着他又转了半圈,淡淡地道:“就非得死一个吗?父亲,您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他漫不经心地把刀从腰间拔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刀背微微一动,林冷厉的双眼倏地看向相季阑。
相季阑不在意他的杀意:“你以为在这里杀了我,就能走出这个地下室?”
林站在相季阑三步之外,他站定后许久,才缓慢往前走了一步,垂着眸说:“当然不能,所以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相季阑眼瞳微微一缩。
林噗嗤一声笑了,他眸子弯弯,好像当年对着钟溪时那样,心情十分愉悦。
而现在,他可能是真的愉悦。
“这句话太不对了。”林说,“说的好像我要和你殉情似的。”
他低眸认真想了想,说:“要是想殉情,我也想和钟溪一起殉情,和你一起死,我亏了。”
相季阑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一把刀你就想杀了我?在你挥刀之前,我就能先让你死。”
林再往前走了一步,相季阑霍然起身,把手杖抬起,底部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林,他冷笑道:“你想现在就死在我手里吗?”
林也没打算拿刀火拼,他从善如流,随手将刀扔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塞到衣服里的长发顺势披散了下来,挡住他的侧脸。
因为心情莫名的开心,林感觉脚底下好像长满了花朵,他一直冷厉漠然的面容也柔和了一些,眉目间一片泰然的温柔。
相季阑在看到他的脸时,手指一颤,瞳孔狠狠缩成针尖。
下一秒,林冲他勾唇一笑,手指上勾着一根头发丝似的细线,牵着地上的刀柄。
他轻轻一扯,刀柄出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夕阳已经全部落下,黑暗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彻底笼罩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响彻一角。
研究院内,D伸了个懒腰:“钟溪!还有最后一次调试,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出最终结果,晚上我们再加个班吧。”
钟溪正在一旁喝咖啡查看数据,闻言点点头:“嗯。”
D无意中朝他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才说:“不至于吧钟溪,这些年你都熬了多少个通宵了,不至于加个班你就哭成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