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心姝愕然道:“就是让绣娘去做啊,太子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韩霐脸色微霁,缓和下来,愉悦道:“没什么,是孤想岔了。”
杭心姝心里却埋下疑惑的种子,想着白日里太子是从焕章殿过来的。借太子盥洗的功夫,出去吩咐丹露去打探一番。
第二天,杭心姝服饰太子上朝离开。丹露凑上前,附耳对杭心姝低语了几句。
杭心姝讶然片刻,脸上闪过惊喜的笑容。“难怪太子……原来中间还有这般渊源。”
丹露也很高兴,太子如此重视太子妃。华锦萼侍寝了又如何,也不过如此。太子还是把她当做个绣娘看。
不久,华锦萼知道了承乾殿的人偷偷摸摸到焕章殿这边来打听。红惠附耳告知她事情原委后。华锦萼气得七窍生烟。
太子也太看碟下菜了吧,感情只他的太子正妃是个宝贝。她这个侧妃就是个绣娘!
京郊,某处神秘院落。
清客给霍承纲上一杯茶,清客走路很慢。一杯温热的茶,从耳房端到霍承纲面前时,已经温凉。
清客问霍承纲,“雨才刚停,您这是冒雨来看我?”
霍承纲苦笑一声,讲了他昨日在焕章殿躲雨的事。
清客皱眉道:“霍大人!我看您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无可救药的人,比装睡的人还难叫醒。”
清客正色道:“我曾在遇见过红杉教的人。教中有个女孩子十分可怜。我们一行人都在客栈吃饭,只有那女孩子被人用铁链锁着,拴在桌腿上。我看不过去于心不忍,出手救了那女孩。你知道最后如何。”
“如何?”
霍承纲想起他上次救了华锦萼时,华锦萼说你别指望着我会感激你,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清客道:“那女子不仅不感激我,反而怨恨我。一连三天跪在原地里没动弹。我为她解开锁链,她还瞪我。抢过锁链,一把抱在怀里。”
“三天后,红杉教的人又来了。她还是跟着那些人走了。”
清客抬头直视着霍承纲眼睛:“霍先生,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霍承纲道:“倘若我让华锦萼知道董谦玉的真正身份呢?”他轻轻一晒,“华锦萼究竟是不是无可救药,看看她对她弟弟还是不是有良心不就知道了。”
清客道:“霍先生,你太执着了。”
霍承纲道:“我只是想试试,不成功便罢了。”他道:“总觉得试都不试一次,对这样女孩子来说太可怜了。”
霍承纲顿了顿道:“若她最后和红杉教的那位姑娘一样执迷不悟。我再杀了她不迟……若能救回来,总归是件好事。”
清客被霍承纲少见的戾气吓的轻轻一颤,失手摔碎了酒杯。
第五十三章 红痣
长春宫。今日陈皇后醒来, 望了望秋日高头, 她问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快到秋斩日了吧?”
大宫女笑着说是,扶她坐起来, “皇后娘娘今天想穿什么?”陈皇后道:“穿素净一点吧。”
全国重罪要犯都在秋后问斩。除非皇上大赦天下, 每年秋后的菜市场上的土地, 都要下渗三分血。
陈皇后小佛堂对着斑驳的铁锈的丹书铁卷敬了三炷香。
刚敬完香, 霍承纲来了。
霍承纲告诉陈皇后:“太子打算让太子妃这月十七去相国寺烧香。”他脸上温和笑意, “带上小皇孙。”
“呀……”
陈皇后欢喜的像个少女, 秋光和煦的落在她脸上, 眉目间发光般。她握住霍承纲的手, “太子真的是这么说的。”
霍承纲笑着安慰她:“那是您的亲儿子,娘娘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陈皇后只是没想到太子现在行事这般随性自在了。她还以为太子重获圣宠, 行事会更加小心谨慎一些。
霍承纲淡淡道:“与其讨陛下欢心, 终日惶惶。倒不如放手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日便是陛下厌弃, 今日好歹尽兴过一回。”
陈皇后了然的点点头,若有所悟。
不错,越国公陈家战战兢兢侍奉皇室,最后的下场又好到哪了。该盘算的,该清点的,一个都少不了。
霍承纲见陈皇后神色黯然,心里一动,急忙哄她开心,捡了两三个闲趣笑话, 彩衣娱上,博陈皇后一笑。
霍承纲身材高大,英俊挺拔。身穿太监服,也不掩其锐气。到底是在越国公府上锦衣御食尊养出来的,比半个王孙公子也不差。
陈皇后问霍承纲:“听说你又在京郊藏了一个人,还险些被黄文尧查到住处。”
霍承纲笑着认错称是,没有丝毫要改的意思。
“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先前在我宫里藏了一个小荷,现在又神神秘秘藏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
皇后说着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扑哧笑了起来,“你倒活像个松鼠藏粟。一个又一个的前前后后竟藏了不少人。”
霍承纲不以为意,半点不觉皇后是在笑话他。坦然道:“我站在这世上,就是为了让时间那些本该沐浴于天光之下,却迫于无奈见不得光的人——重见天日。”信誓旦旦,重锤落音。
陈皇后问他,“你就不担心你的家人父母,为此落入险境?”
霍承纲颔首哂笑,微微压眉沉声道:“他们已经在险境,还会比现在更差吗?”神态很是不以为然。
“有什么让本宫帮忙的地方吗?”
“还真有一件。”
霍承纲临危正坐,微微倾身道:“只是,恐怕要委屈娘娘。”
陈皇后美丽雍容的脸上凝出一丝冷笑,她淡淡道:“本宫还能受什么委屈。无非是受皇上冷脸罢了。”
“我们想让娘娘……重获圣眷。”霍承纲观察着陈皇后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是我和太子商议许久,太子不知怎么和你说,便由我来了。”
陈皇后表情微僵到没有一口拒绝,只是问:“你们全计划是什么?我要知道个粗略。”
霍承纲道:“逼贤德妃,狗急跳墙。”
贤德妃这些年在宫里最怕什么?最怕失去圣眷!太子和霍承纲在朝外动手,需要陈皇后在皇宫内也加把火。
霍承纲坐直身子,下颚紧绷,紧张地道:“贤德妃可能会对您下手。”
陈皇后本一直沉默,听了此话,竟的一口答应,她斜倚在凤座上,笑得肆意:“这厢倒好,本宫倒想看看疯狗是怎么咬人的。”
之后初一十五,元熙帝再去长春宫。便发现皇后的态度忽得软和了。
元熙帝又惊又喜,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如此好运。他试探着握上陈皇后的手,询问道:“梓潼是因何故想通了,不埋怨朕了?”
陈皇后高冷的瞪他,“你杀我父弟,我难不成不该怨你?”
气氛又僵了,元熙帝暗暗后悔不该提此事。正想着该如何下台,忽得听陈皇后那边道。
“东汉外戚坐大,盛唐杨国公贪污乱政。作为陈家女儿,我恨你。可作为您的妻子,我又无法质噱您的所作所为。这些年,我一直在刁难自己。前些日子,太子妃说去相国寺为越国公烧香,我才猛然意识到,斯人已逝,唯当珍惜的是眼前人。”
说到眼前人三字时,抬眸,重重地看了元熙帝一眼。
元熙帝抓住陈皇后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轻轻捶打,搂着她道:“你该怨,该恨。这是你作为女儿的孝顺。”
陈皇后怔怔地抬眼道:“皇上,我想在小佛堂祭祀陈家。我不想再供奉丹书铁券了。”
这是陈皇后第一次和元熙帝坦诚直白的提及此事。元熙帝哑口沉默,看起来很是犹豫。
元熙帝坐在床边,陈皇后站起来,跪在脚踏上。诚恳道:“我不贡献牌位,不让您难受。你也为我退一步,让我为他们一人点一盏长明灯,为他们日日祈福可好。”
屋内静了很久,元熙帝道:“明日朕招圆慈大师进宫。”这算是默许了。
另一边,东宫上下也在准备着仪程。
白果一边给华锦萼收拾东西,一边问华锦萼:“太子妃去相国寺烧香,为何还要带着您?”
华锦萼也不知道,正逢红惠回来,红惠端起桌子上的茶先喝了一口道:“靳良孺周良孺那边也在收拾东西。”
全东宫的女眷都去啊,华锦萼很是费解。
三日后,相国寺。
太子妃杭心姝携太子侧妃华锦萼,靳良孺周良孺一行女眷到相国寺小住。为太子韩霐子嗣繁衍祈福。同行还带着不满一岁的小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