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忧心忡忡地望着面无血色的主子,心里实在焦急,方才府医前来诊过脉也开了药方,她心里不放心,想着要亲自盯着那壶药熬煮出来才能放心。
可她离开,主子身边就没有能信任的人了,双喜踌躇间,忽然听外头禀报说是三少爷来了,双喜心头一松,赶忙迎了出去,才发现不光是三少爷,二少爷也在。
“奴婢参见二少爷、三少爷。”
沈瑜之率先按捺不住,焦急地出声问道:“听说楚华病了,请府医来看过了么?怎么个说法?”
双喜俯身禀报道:“回三少爷的话,府医说少夫人是情绪波动过大,气血两虚,心阳不振,加上不小心风寒袭肺,受凉发起热来,要好生休养,舒神怡心,才能尽快康复。”
闻言,沈瑜之担心白楚是被柔嘉郡主与白音华的事给吓着,更站不住了,绕过双喜就往里屋走去。
他是走了,沈玧之却是落后一步,问双喜:“你主子现在精神如何?”
双喜迎着他温和平静的目光,不知不觉就把实话抖搂了个干净:“少夫人刚醒,如府医说所说,奴婢在少夫人高热昏睡时候,小心地换了一宿降热的帕子,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再次醒来,已经好多了。”
沈玧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多打扰瑜之和楚楚了。等回头他们说完事,你问过楚楚,若她身子还好,就托信给我。”
“一家人,总要上门拜访一下才能放心。”
他身着一身青色锦袍,面相俊美,笑容可亲,风度翩翩仿佛遗世而独立。
双喜在心底由衷地感叹了一声,二少爷真是好人啊,生怕打扰了三少爷和少夫人小夫妻两的独处,竟然想了这么委婉折中的法子。
她一口答应下来,就差拍胸脯了:“二少爷您放心,奴婢定会把您的关心和慰问转告少夫人的。“
沈玧之淡笑着点了点头:“快去煎药吧。”
另一边,白楚见是沈瑜之进来,勉强打起些许心神,衬着这会儿如失了光泽的雪白肌肤,只要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被病痛折磨的苍白无力,画面的渲染力就已经十分强了。
“不知道长姐那边如何了。”
沈瑜之轻声安慰她:“索性没有闹出什么大事,都已经过去了。”
装聋作哑是在这京城的权力中心生存下来所需的必要技能之一,能装傻的事,没有谁会冒着得罪长平长公主和白家的风险揭破,只为对付个白音华。
白楚幽幽地叹了口气:“三哥你不用瞒我,如果真是只是小事,长平长公主就不会因着长姐而中止寿宴了,你知道她对这场宴会有多看重的。”
她轻拢着眉心,明媚粲然的面容上仿佛拢罩上了一层薄纱,瞬间变得朦胧起来。
沈瑜之想着她与白音华从小形影不离一道儿长大的情景,也不忍再拿糊弄人的宽慰之言来应付她,“楚华,不瞒你说,我昨夜看着有人在你酒里下药,大概率也在白大小姐的酒杯上下了同样的东西,只是你不爱喝酒,所以能够躲过,白大小姐却不慎跌了进去。”
到底有青梅竹马的情分来,提及白音华眼下的糟糕处境,沈瑜之心里也不好受。
往事如烟,随风而逝。他自认阴差阳错下如今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转而也开始真心期盼白音华能得个好归宿。
安王……实在不是良配,但对如今的白音华来说,却是最大的依靠。
到底是皇亲贵胄,不管有没有实权,这个名号多少有些威慑力。
“我身子不适,”白楚眸色柔柔地看过去,“本想去看望一下长姐,这会儿反倒担心给她过了病气,不知三哥可否代我一行?”
沈瑜之凝眉,有些迟疑:“我可以代你送些慰问的礼物过去。”但要是真说拜访,以他现在的身份,要见白音华的面肯定是不方便的。
白楚也无异议:“那也好。”她看着沈瑜之仿佛松了口气的模样,暗自一笑,就算他有心避开,白音华怕是也舍不得。
沈瑜之又待了一会儿,直到双喜将煎好的汤药端上来,便体贴地起身告辞,让她能静心休息。
等他离开,白楚将药一饮而尽,双喜忙送上备好的蜜水,看着白楚紧皱的眉心缓缓散开,她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来,想起沈玧之留下的话,
“对了,少夫人,方才二少爷说是临时有事暂且离开了,等您什么时候好些了,让奴婢传个话,他再前来看望您。”
白楚漫不经心地道:“我有些累了,等明日才说吧。”
双喜看出她面容上的疲色,也不敢再打扰她,托着药碗福身退下。
屋子里又恢复了一片静谧,白楚懒洋洋地窝进软绵绵的被褥下,身上热度未褪,她头晕得厉害,就想着好好躺一会儿,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去想。
就在她阖上双眼,迷迷糊糊染上几分睡意的时候,凭空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楚楚就是这样敷衍你的救命恩人么?”
白楚眼睛还未睁开,唇边的笑已经扬了起来:“二哥怎么来了?”她笑盈盈地看过去,立在床前可不就是早先离开的沈玧之,她玩笑道,“你这是不放心你弟弟,还是不放心我?”
她安然地平躺在床上,丝毫不为两人现下的状态而尴尬窘迫。
沈玧之也多少了解她的性子,施施然寻了把圆凳,在她床边坐下,温文有礼:“我只是担心你。”
“我是有些难受,”白楚笑着看向他,“可若是二哥能给我讲讲昨晚的故事,什么病我都感觉不到了。”
沈玧之墨色的瞳仁泛起微微的柔光,唇角轻扬,刚要说什么,目光猝不及防捕捉到了她脖颈上露出的一点淤痕,霎时间春光尽散,极度平静的表面之下可以看见气势惊人的暗流涌动。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尴尬才发现昨晚的没传上来……
那今天的就有两更啦~
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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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悔意
白楚身在病中,鸦黑色的乌发便柔顺的散落下来,加上中衣有半指宽的直领遮掩,故而双喜和方才沈瑜之都没发现她脖子上的淤痕。
这会儿平躺下来,她刚嫌热又把长发都拨到身后去了,也怪不得沈玧之一眼就能发现。
抬手抚上脖颈处,她之前也自己拿镜子照过,隐隐约约能看出比周边的肌肤颜色重了不止一度,仿佛是挺严重的,但她一觉睡醒,这会儿不去碰它就已经没感觉了。
“我不知道,”白楚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也没下重手,否则我现在怕是已经说不了话了。”
沈玧之皱起眉,向来温润和气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倾身上前,白净修长的手轻柔地拂开她鬓边的碎发,仔细打量着那一道由左及右蔓延纤颈大半圈的红淤:“幸好,并未伤及筋骨。”
“是安王?”他轻声问道。
“应当不是,”白楚摇摇头,“安王眼下估计没空管我,而且,二哥你不是正盯着他么?”
“昨夜的闹剧,想来二哥也有插手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加了毒的酒还是端到了白音华的席案上。”
沈玧之暗想着回头怎么将伤到她的人找出来,面上不疾不徐地笑道:“柔嘉郡主只是想小惩,安王却不忿心上人遭人算计,将当中的药换了,要以长平长公主一脉的声名前途为代价,给白家大小姐讨回公道。”
“原本这杯酒是留给柔嘉的,偏偏你那姐姐想起你来,倒连累了楚楚受这无妄之灾。”
白楚知道白音华中的是类似于春/药等迷惑人心智、浑然忘我的药,在原文中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加了料的酒反给柔嘉郡主喝了下去。
不过原来是安王把里头加的东西换了,这件事白楚倒是头一回听说。
她扑哧一笑:“所以安王打算为白音华抱不平,结果阴差阳错把手段使到她身上了是么?”
怪不得他日后得势了对柔嘉郡主这么狠呢,看来也不是全因为白音华嘛,毕竟这事说出去,真的……挺丢人的。
见白楚笑靥灿然,即是她脖颈上的伤依旧刺眼,沈玧之的心情不自觉跟着轻松愉悦起来,“伤你的人,与昨晚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