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舆论的风潮,在孟芊芊悬梁自尽后到达了顶峰,都说死者为大,这时候没人再责怪她不守妇道,而是全面倒地开始骂起何鸿博□□熏心,就这样逼死了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子,实在罪孽深重。
时局的剧烈变换连白楚都来不及反应,从某种程度上和原书中记载的剧情对上了。
孟芊芊还是自尽,只是这回被舆论声讨的是何鸿博而不是四皇子,算起来,倒是冤有头债有主,不算冤枉了谁。
“四皇子的境况,还算好么?”她轻声问道。
览川这几日都在外暗中查探是谁在背后针对白楚,却没想正赶上这么一桩大事。
不过既然白楚感兴趣,他便多费些心思去打听清楚也不算什么。
“四殿下没什么消息,倒是听说贤妃在宫中好生闹了一场。”
白楚好奇地问:“闹到圣上跟前去了?”
“没有,”览川摇了摇头,“据说是大闹了淑妃的宫殿,言辞之中有责怪是三皇子陷害四皇子的意思,不过最主要骂得还是何家,因着三皇子妃也在,据说还有回嘴,贤妃怒极,当场在淑妃宫里气晕了过去。”
深宫内院,本就人多眼杂,堂堂四妃闹成这个样子,哪里还瞒得住,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白楚扑哧一笑:“贤妃虽说胡搅蛮缠,但也算个聪明人。”
孟芊芊和何鸿博之间的事儿,哪怕贤妃不知道,如今四皇子因为孟芊芊无辜牵连到这场风波了,就贤妃护犊子的劲儿,不迁怒孟芊芊和孟家才怪。
但这时候闹这么一出,就是给孟家表态,她的怒火全是冲着三皇子和何家去的,她的立场也是在孟家,哪怕结不了亲,有贤妃间接为孟芊芊表清白,照样能招揽到孟家。
“览川,”白楚弯唇笑道,“左右我这儿无事,你要不先回去看看三哥和四殿下那边,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览川一愣,迟疑着说:“夫人我……”
“你顺带就是帮我带句话了,此事并不单单牵扯到三皇子,别一时意气就同三皇子对上了,若是得空,让他们多注意着安王的动作。”
对上她笑盈盈的明眸,览川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好,那奴才快去快回。”
“嗯,你小心些。”
览川走后,双喜忧心道:“小姐,您还管那些事做什么?反正现在我们跟沈家都没关系了。”
白楚懒洋洋地又坐回了软榻上:“你以为那些在背后追踪我的人是谁?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双喜又想劝,在她心里,自家小姐最是无辜不过,要不是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连累,本应当清清白白、自自在在地做她的三少夫人,哪用像现在这样左避右逃的操劳。
这时候她倒忽略了当初明明是她家小姐自己找热闹凑上去的。
不过她才刚开口,就被白楚抬手止住了:“不说了啊,我昨晚都没睡好,双喜,你去将窗棂放下来,让我再小睡一会儿。”
闻言,双喜连忙收住口,不敢再打扰她:“好,奴婢这就拿小被子来给您盖着。”
按理说,这儿的装置摆件样样都好,连着床都是由上号的花梨木做的,金银丝线的滑丝锦被软绵温暖,就像是暖阳底下的厚云,躺上去整个人都仿佛是陷在里头的。
偏偏白楚就是睡不惯,这几日辗转反侧,连肩和腰都酸疼起来,最后发现还不如这个普通的软榻躺着舒服。
可惜这场小睡持续了没多久,白楚的梦才做了个头,就被双喜轻轻推醒了:“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白楚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谁?”
“小姐,是陛下来了,就在屋子外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起来吧。”双喜小声在她耳边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知道自家小姐与这金玉阁的主人素有来往,但谁能想到会是当今圣上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这个隐于闹市的小屋子里,双喜惊愕之余,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楚睡眼惺忪着坐起来,乖巧地伸手让双喜给她套上外衣,“行了,头发就不用梳了,你随便找条丝带来,挽起来就好。”
双喜惦记着形容不整,面君就是不敬,还想着再劝,被白楚一句“你就不担心圣上在外头等急了?”给堵了回去,也再顾不得什么,赶忙服侍白楚净面洗手,稍稍收拾一下就走出了内室。
“楚华见过陛下。”
皇帝缓缓转过头来,见她穿了件秋香色底色、白玉兰花纹的半袖长衣,松松垮垮的由两根丝绦束在腰际,虽说不露一点肌肤,但轻薄细柔地材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妙曼的身姿,衬着行动间身形变换的弧度也越发动人。
乌黑的长发只随便用发带束在肩后,偶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鬓边,随着纤长白皙的脖颈来回微微晃动,调皮可爱。
“陛下?”
见他不做声,白楚又唤了一声,莞尔笑道:“您这是不认得我了?才多久没见哪?”
“是啊,”皇帝不着痕迹地回过神,笑道,“朕以为此生都再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才过去这么几日,一时难免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是不是旁人假冒的。”
白楚撇了撇嘴:“我就知道您要先嘲笑我一顿才肯罢休。”
“可这也不能怪我呀,若不是您的皇后突然盯上了我,我这会儿都该到我的庄子里住下,好好享受天蓝水清、恬淡幽静的田园生活了。”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大约是上天就舍不得让你出京吧。”
白楚轻哼着说:“那您如今打算怎么办?”
皇帝语气温和:“既然皇后已经疑心上了你,你倒不如索性将这个罪名坐实了吧。”
白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脱口便道:“我是不会随您入宫的。”
皇帝深邃的眉宇间恍然有一丝怅然转瞬即逝,轻笑道:“朕就知道,你还是这句话。”
白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笑脸,成熟儒雅,仿佛与过去的不同,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您,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皇帝唇角的笑意未敛,淡淡出声:“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白楚黛眉微蹙,“我就是感觉,您的心情好像不好。”
“依您拿海纳百川的心胸,能有资格让您动气的,必然是大事。”
白楚轻叹一声,眸光柔柔,抬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第149章 暗涌
“您要是愿意同我说, 我自然是洗耳恭听的;您要是觉得不方便开口, 那么我就陪您静静坐着。”
皇帝深眸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良久,才缓缓出声道:“朕病了。”
“什么?”白楚一时没听清,反应过来后,眸光一怔,才发现他的面色确实要比过去见着的苍白许多,只是他眼中的神采依旧熠熠慑人,令人敬畏之余, 根本无暇去注意他脸色上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
“是什么病?”
皇帝神情中显出些许疲色, 抬手揉了揉眉心:“都是些陈年旧疾,都闹到一起了。”
白楚犹在惊愕, 明眸中的光亮都凝住了,直直看着他。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原著中, 安王最后能登上皇位,具体使了什么手段她不清楚,但依照皇帝对朝政内外的掌控度, 哪怕没察觉到安王暗处的势力也该对他有所防备才是,怎么就让安王越过他几个儿子夺嫡成功了呢?
帝王生病, 不光光是牵扯到他个人安危的小事,若是传扬出去, 整个前朝都要震上一震,更别提之后一连串可能会引起的风暴。
皇帝原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可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突然遇上了, 就如同他方才所说,或许就是上天也舍不得两人分离,才又将她从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来。
也是很久没有过的悸动,令他不自觉地就将话说出口了。
之后多少是有些后悔的,到不是不信她,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一桩事,告诉她反而是给她平添麻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活得轻松。
然而,等他一抬眼,见白楚神色怔忪,明眸中粲然的星芒都像是被突然凝固住了,愣愣地望着他,就这么一会儿,如四月樱花般粉嫩娇艳的唇瓣都失去了血色。
皇帝唇角不自觉上扬,有些好笑地道:“朕只是说病了而已,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
他最近确实精力不济,这时候也懒得去分析她到底是因何变得脸色,只当她是关心自己了,眸中的笑意更显得柔和,眼角都牵出了几道细纹来:“你要是真担心朕,不如就收回前言,跟朕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