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仔细地观察着环境。他发现Paimon除了空中的这些武器之外,之前躺入的那口石棺中还在不断涌出透明而芬芳的液体,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般,不但迅速铺满了整个地表,甚至水位还在不断上升。“别碰到水!” 老练的猎人出于经验警告道。
不过但丁很快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维吉尔以每秒数次的速度瞬移着,眼睛几乎追踪不到他的残影;而尼禄利用机械手和翅膀拉着残破的穹顶和柱子荡来荡去,一秒也没有下落过。擅长多段跳跃和空中之星的骗术师当然更加不成问题。对于斯巴达家族来说可能地面本身就是烫脚的。
“等等,那东西去哪儿了?” 尼禄突然喊道。但丁刚躲过几束“光矛”造成的爆炸,回过神时硕大的“雕像”居然一瞬间没了踪影。
“沉下去了。”维吉尔站在即将被水淹没的铁链上,指着地上像沸腾的牛奶一样的液体。它们不知何时从澄清变得浑浊,粘稠的水泡不断地向中间聚集,每次爆裂都放出灼人的热量。
但丁眯起眼睛。猎人的直觉让他知道等待的是什么——过一会儿Paimon肯定会像鲨鱼一样从水面跳出来,以凶残的形态袭击他们三人中的一个。现在就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倒霉——
“Nero!!!” 随着激流像喷泉一样激射而出,一团胶冻状的东西掩藏在水中将最年轻的恶魔猎人裹了进去。几乎在同一时间,斯巴达的双生子像事先约好似的都使用了瞬移的技能,他们同样闯进了水雾中。
呼唤声戛然而止。
*
尼禄从长梦中惊醒,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躺在房车的副驾上,头歪在一边。尽管车窗开了条缝,烟味还是充斥着狭小的空间。好在Nico看到他醒了就掐掉了烟头。
“嘿懒虫,总算醒了,和我换个手怎么样?我也想睡一小会儿。”
“……我们在哪?”
“路上,当然。还有九个小时就到Fortuna港口了。”
尼禄猛地坐了起来,震惊地看向前窗。他们正经过一片无人的荒野,枯黄的草原和低矮的灌木不断从道路两侧掠过。
“不是,我记得我刚才还在和那个大家伙战斗……对了,Dante呢?还有Vergil——”
Nico用一种“这孩子睡傻了吗?”的同情眼神看着他。“大家伙?你是说那个恶魔吗。已经被你干掉了。喔噢,干得漂亮,伙计。”
“……干掉了?”
“对啊,不然我们凭什么回去找委托人拿尾款?嘿,干这一行可是很讲信用的,你自己说的。” Nico说着又夹起一支烟,然后单手在身上搜索打火机。
尼禄也反射性地把手插进口袋。那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但是V——他——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回来?他总不能和但丁他们走了吧。还有那只吵闹的禽类——”
Nico猛地一踩刹车,差点害得他撞上挡风玻璃。但她的表情很凝重,让尼禄把F打头的单词都吃了下去。
“伙计,你真的没事了吗?你跟我说你没受伤的。”
“我?当然,我没……等等,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从没谈过这个。以前是你不愿谈,好像那会要了你的命一样。” Nico放下潮湿的烟嘴,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在别人的伤口里乱戳的家伙,不过如果那让你这么难受的话,你真的应该别那么老是绷着自己,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不懂?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等等,你从刚才起就怪怪的,自从我说了V——”
“……从来就没有V这个人。他只是另一个人一度抛弃的幻影,然后他回归了自身。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可是他后来又回——等等,究竟是你还是我失忆了吗?那个时候Dante和Vergil突然出现在车里,你吓得差点翻车,别告诉我你都忘了???”
Nico眼神更加可怕了。尼禄几乎发誓他能从搭档的眼球上看到一层潮湿的水膜。并且她的声音也愈发嘶哑,烟嗓从未这么明显过。
“Dante和你父亲……不是去了魔界吗。”
“Nero,你——我们总有一天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18章 Mission 18 – Hidden Truth
“你儿子怎么样了?”
但丁问道。他像打棒球一样用大剑击飞了迎面扑来的几个光球。
“呼吸,心跳,听上去和往常一样。” 维吉尔脸上挂着一副不赞同的表情,“魔力很涣散,但没有损失。”
“显而易见这就是所谓的幻术。”但丁冲他勾勾手指,“为什么不用用你那无敌的次元斩呢?换我来背着他吧。”
维吉尔似乎思考了几秒钟。“不。”最终他回答,又瞬移了一次,躲过飞溅起的一排水柱;没有握着阎魔刀的手把尼禄往上托了托。
但丁用力忍笑。剥夺他哥极其罕见的非暴力亲子交流时间似乎是一件残忍的事。他在思考如果能在战斗间隙用手机把这慈父的一幕拍下来,或者可以把照片做成冰箱贴送给Nell的孙女;又或者以此为威胁找尼禄敲到一笔封口费。
“为什么幻境对你们不起作用?”白色的“雕像”再次跃出水面,发出质问的怒吼。
斯巴达的双生子几乎同时狞笑起来。他们唯独在邪恶的方面保留了一丝默契。
“你让我看的那些东西,我在做梦的时候大概复习过一百来遍。”但丁像杂耍一般地让黑檀木和白象牙在手心打转,“相信我,哪怕是彩虹小马或者狮子王,看太多次也没感觉了。”
“……生活。”维吉尔简短地补充。“更加精彩。”
子弹和魔力凝成的剑像狂风骤雨一样砸向Paimon的实体,它不得不再次潜入水中以躲避这一波凶猛的攻击。维吉尔啧了一声,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作为一个每次都想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的猛男,这种躲躲藏藏藏伺机而动的战术显然是他最讨厌的;尽管他本人也没少吃这种策略的亏。随后但丁就惊恐地发现强大的魔力波动和蓝色的鳞片渐渐包裹起维吉尔的皮肤,他似乎打算就此真魔人化。
“你要背着你儿子用飞上去那一招吗??你不怕把尼禄撞出脑震荡???”
“他有斯巴达的血统。”
作为一个老练的恶魔猎人,但丁完全意识到了载人龙车的危险性;比如把斯巴达的儿子之一活活笑死。他决定抢在维吉尔之前化身真魔人。魔剑Dante心领神会,嗖的一声插穿了主人的身体。
话说为什么每次开大之前他都要捅自己一次啊?这是个什么原理??难道不会加重他的某些属性吗??
无暇思考,庞大又炽热的真魔人降临在骸骨圣堂之中,猩红的蝠翼不断在身后卷起炎热的气流。散布在半空的光球和光矛瞬间便被彻底摧毁;地上积攒的液体被纯粹的能量搅动,冒出大量气泡和灰白色的烟雾。然而即便但丁的魔力将整个礼拜堂彻底扫除过一遍,仍然没能发现Paimon的踪迹。而当他回归人类的外形,方才仿佛被煮开蒸发掉的液体又再次徐徐覆盖了地面,冲刷着泥沙一般的大量碎骨。
“又捉迷藏?真是个充满童心的老家伙。到底藏在哪儿了?”但丁自言自语道。
“地上的那些并不是真正的水,一定是和他的力量密切相关的某种存在。”维吉尔皱眉回答,“我认为它并不能对我们造成真正的伤害,而是操纵我们的精神,让我们被自身幻想出来的某种痛苦所控制。就像它对付Nero一样。”
他从祭坛上跳下,踩进水泊之中。倏忽间,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疼痛的表情,但很快就变得麻木,似乎毫无感觉。
这个推断并不那么令人信服,不过但丁还是如法炮制。在被“水流”吞没的刹那,他回想起自己曾被巨大的鲸鱼吞进腹中,沿着肠道和血管艰难前进,被酸液灼烧靴子和皮肉;现在就像是当时的体验放大了一千倍。液体如同火舌一般嘶嘶地舔舐掉他的皮肤,肌肉,血管,神经,并且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好转。
他抬头望向维吉尔。在他眼中,现在他们两个大腿以下的肉都已经被腐蚀干净,只剩下雪白的膝盖和牙黄的腿骨,像两只可笑的水鸟。
他的兄弟是克服了同样的错觉吗?或者仅仅是,他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