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尼禄把叉子插进木头桌面，发出一声爆魔前的最后通牒。他的父亲和叔叔分别看了他一眼，在这场餐厅大战演变成更严重的危机前住了手。
“咳，你们都看见了，是他开的头。” 但丁毫无反省地对维吉尔扔出一片生菜叶。
幸好他人性尚存的父亲理智地处理了这个挑衅。“我们会，换个地方解决问题。” 维吉尔清了清嗓子，斜视的眼神拉住了但丁的脚步。
当他们一前一后消失在餐厅门外后，尼禄才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翠西用那种同情又喜爱的目光看着他，和孤儿院的孩子逼迫他用机械手表演吃意面时姬莉叶的眼神一模一样。
Nico总算回来了，脸色还是和奶汁花椰菜差不多糟糕。“全吐出来了吗？我觉得好像吐干净了……”
“想吐又吐不出来才是最讨厌的……”蕾蒂同样怨恨地呻吟着。“我要干掉那对贱人兄弟，把现场处理成他们不小心踩中地雷死在任务里的样子。”
“不用担心，你那份食物没问题。” 尼禄和Nico解释了前因后果，让搭档的脸色稍有缓和。“你爸怎么回事，我可没想到他那种……长着一张禁欲老板脸的人会是搞这种恶作剧的类型。”
“嘿那和你的偶像不是同一张脸吗。”
“在成熟的程度上他和Dante也是半斤八两。”蕾蒂厌恶地一挥手，“你将来会知道的。”
一顿丰盛的午餐就这样被毁了。尼禄带着一个苹果和几颗糖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一直藏在口袋里打瞌睡的V唤醒；毕竟他这个样子不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V很高兴地对他道谢，每种都尝了几口。虽然据说他的成长并不依赖人类的食物，但V显然对尝试一切新鲜事物都兴致勃勃。和维吉尔不同的是，他从不掩饰自己的兴趣和渴望。
“之后我就不陪你坐在那个礼堂里了。” V抱歉般的笑了一下，“我希望探索一下此处，似乎有很多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好吧。小心点，别被人踩到。” 尼禄叹了口气。
干，我为什么不陪他一起去呢？整个下午尼禄都待在座位上烦躁不安，思考着不引人注目溜出去的契机。他注意到来旁听讲座的人明显比上午少多了，而且越拖到后面越少，本来满员的观众席随着不少人偷偷摸摸地离去变得逐渐稀疏，宛如中年人的头顶。
都怪Nico挑选的位置太靠前了。这样站起来直接走掉会不会太明显……
换了好几次翘腿的动作后，他终于忍到了极限。
“嘿嘿嘿你怎么现在就想开溜呢？正讲到最刺激的部分——”
“刺激，你是说多汁（juicy）吗？像肉派一样——”
Nico立刻双手捂嘴，做出了一个挥手的姿势。尼禄立刻如她所愿地滚了。
他装作在寻找洗手间，把整个楼层搜索了个遍也没发现V的身影。有时他不得不弯下腰、在窗帘和墙角的阴影里小声呼唤，仿佛在找丢了的猫。结果他真的听到了呜呜的猫叫声——不对，是shadow的低吼。
使魔从一个角落里探出头来，随后化作一滩影子在地上滑动。尼禄在它的指引下连接爬了五层楼，然后发现这座宾馆里居然隐藏着一间小型图书室，就位于会议厅的正上方，还隐约能听见下方传来的人声。木制的书报架摆在入口，上面堆放着杂志，包括但丁一直订阅的那款。其余的空间都被书架塞满了，却一个人也不见。
只有V安静地坐在地上——以大人的姿态，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他看得聚精会神，似乎完全被内容吸引了。
“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最喜欢的东西。” 尼禄等待了一会儿，等到他翻页时才走过去打了个招呼。V抬头对他微笑，拍了拍身边的空地。于是他走过去坐在那里。
“我也很高兴你来了。”V用那种遗憾的口吻说道，“很遗憾，我的时间快要不够了。”
“别说这种话。”尼禄断然回答，把袖口往上卷了卷，“如果你需要的话，呃，请。”
“不，不不，” V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当我变回去之后，至少有人可以帮我捧着书。”
“哦。”尼禄接过摊开的书本。谢天谢地，这该死的地方光线太暗了。
他尽可能地将视线集中在书页上，却大受打击——本来他都做好了和V一起念诗的准备，然而此时他手里只有一堆鬼画符的玩意儿，以及常人根本看不懂的古代文字。“这是什么？”
“你手里拿的，是公元前十世纪以来最伟大的恶魔学著作之一。” V变小的身躯缩进了他的手掌、书本和腹肌形成的三角地带中，“也是Vergil研究得非常透彻的一部作品：《所罗门之钥》。”
第9章 Mission 9 – Lemegeton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 尼禄为自己贫瘠的知识储备捏了一把汗。他的想象力突然放飞了一小会儿——假设他和V也是一对双胞胎，没准维吉尔会把他扔掉只留下V。
“表面看起来晦涩而已，只要恰巧通晓这门语言，就会发现故事本身十分通俗易懂。” V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拇指，随后用他那个诗歌专用的语调娓娓动听地解释起来。
“大约三千年前，以色列人伟大的贤王所罗门召唤了魔界的君王贝利尔，并与他签订了契约。他们约定将七十二个强大的恶魔借给所罗门驱使，作为代价，在他死后，贝利尔将得到所罗门的灵魂。那便是被称作七十二柱魔神的传说。”
“人类，使唤恶魔？”尼禄忍不住惊讶，“搞笑吗？”
“所罗门是被神所眷顾的人类，所以他的灵魂无比贵重。” V耸了耸肩，“契约为什么成立并不重要。总之所罗门死后，并没有遵守约定，他的灵魂因为神眷而逃离了魔界。这令魔王十分愤怒又颜面尽失。”
“可想而知。等等，我听说的那个魔王好像叫……曼达斯？”
“Mundus似乎是在那之后的几百年中吃下Qliphoth的果实，取代贝利尔成为君主的。详细的魔界历史你可以去问Vergil。”V把面前的书翻动了一页。“因为契约的破裂，七十二柱魔神也没有按照约定返回魔界。传闻如果得到了所罗门的‘钥匙’，大概是指某种印记，就可以重新召唤、甚至命令他们。”
“这本书讲的就是这个？如何召唤恶魔？”
“不，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七十二魔神在所罗门的麾下作战的故事，并搜集了它们每一个的外形，能力，和相关的各种传说。”
尼禄被一页纸上模糊的插画吸引了。那是一个身体类似人的魔物，脸的位置却覆盖着一块倒三角形状的骨头，骑着一条硕大的尼罗鳄。背景上绘满了魔法符文。
“但是——如果说有那么多恶魔都没有回到魔界的话，意味着它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咯？为什么几千年过去了都没有人发现？”
V笑了。“人类并不是一无所知。你忘记斯巴达了吗？有的时候，魔神因为强大的力量反而为人类所崇拜；更多的时候他们倾向于融入人类，隐藏自己。还记得吗，Trish，Dante，Vergil。甚至你和我——都可以算作部分的恶魔。”
“嗯，好吧，可是我们——”
尼禄很想要反驳，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V很快搞懂了他的疑惑。“是的，我们不一样。高等恶魔有自己的思维和理性，并不会无差别地攻击其他生物。当然，有时候它们和人类社会的规则并不完全相容，但简单的善恶二元论同样不适用于描述它们。这些存在非常古老，极有智慧，并且非常实际。它们并不需要像你见到的Empusa、Chaos、Fury之类一样胡乱狩猎、进食，而是利用人类的贪欲、情绪或爱欲达到目的。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传说吗？某人为了实现某个愿望与魔鬼做了交易，结果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要知道即使是最荒诞的传说和神话，往往也会透露出一丁点儿的真相。”
“好吧，我大概……能明白。” 尼禄喃喃回答。shadow的肚皮贴在他腿上，随着呼噜声上下起伏，实在太像一只真正的猫了，以至于他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后颈。
“至于你看到的这个。”V用手杖点着那个头骨状的面具，“是72柱魔神中的Vassago。即便以人类的标准，它也是十分温和的一位魔神；传说它拥有能够通晓过去和未来，寻找一切隐藏与失落之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