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外乎立场不同,田英娘爹爹遭人构陷,自己被卖入青楼,见识了人间疾苦。
而薛卿染扶摇直上,攀上了高枝,麻雀变凤凰,从此成了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
只有辰国苟延残喘一日,她这皇后就能稳稳当当做下去,百姓疾苦又算的了什么。
这从辰国连年遭灾,粮食尚且不足,薛卿染却帮着达官贵人们圈地设计园林就能看出。
她的心太大,眼界太高,看不到贫贱百姓。
舒安歌睁开眼,伸手揉了揉酸痛的后颈,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糊味儿。
田耕雨忍着腹中饥饿,递给舒安歌一个硬邦邦的炊饼。
“英娘,吃点儿饼垫垫肚子。明日雪停了,我到城里给你买些吃的。”
舒安歌瞧着田耕雨几人手里都空着,轻轻将炊饼掰了一个角,摇摇头说:“我不饿,吃这些就够了。”
“听话,把这个饼都吃了。”
田耕雨板起了脸,悠哉悠哉的生火烤鸡的年轻公子,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晃了晃手中烤焦的烧鸡,懒洋洋的说:“那边的邻居们,我这鸡子烤糊了,你们要吃么?”
穆叔还有几个仆人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连田耕雨都有些意动。
“无功不受禄,多谢兄台美意,在下愧不敢当。”
年轻公子啧啧一声,道了句“迂腐”,扬手就要将烤糊的鸡扔掉,舒安歌站了起来。
“公子,我帮你烤鸡,你把烤糊的鸡子送给我们,好么?”
她落落大方的话,换来年轻公子一个爽朗的笑容。
“好,你要是能将鸡烤的正正好,我就再送你半只。”
田耕雨原想着他们一行人披麻戴孝,最好莫与生人接触,免得触了对方霉头。
但见年轻公子洒脱不羁,没半点儿嫌弃他们的意思,心里十分感激。
“谢谢公子,哥,我帮这位公子烤生鸡,你们将糊了的趁热分吃。”
她从年轻公子手中接过烤糊的鸡,转身递给田耕雨。
他向年轻人再三道谢后,与穆叔他们分食糊了的鸡,还不忘留出舒安歌的一份。
舒安歌蹲下身子,拨了拨火堆,将鸡架好,又问年轻公子要了盐巴和油,认真守着火烤起鸡来。
这荒天雪地的,也不知年轻公子从哪儿弄来了两只山鸡。
拉进距离后,舒安歌更确定了,年轻公子现下示人的不是真容。人的真面皮被火光映着,和假脸是不一样的。
舒安歌动作十分熟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白嫩嫩的鸡子。有规律的给它翻身,确保每一处都均匀的过了火,又不至于烧糊。
她放调料也跟别人不一样,拿盐用水浸泡后,将盐水均匀的撒在鸡肉上,免得甜咸不匀。
“你这丫头倒还机灵。”
年轻公子夸了舒安歌一句,她顺势接到:“单是烤鸡,就算烤的外焦里嫩,味道也总差了些。吃鸡还是要吃叫花鸡,裹上荷叶和泥巴,鸡肚子里放上香菇、细盐、白糖、茴香、猪油、生抽、香料、孜然和辣椒,那才是色香味俱全。”
“孜然?似乎是西域之物,辣椒是什么,本公子怎么没听说过?”
舒安歌拿手擦了把汗,笑着答到:“我从杂书上看的,大约是蓬莱岛国上的某种果蔬,味道辛辣可楼,十分入味儿。”
“你这小丫头,从书上看来的东西,也能一本正经的拿来夸耀。”
年轻公子话是这么说,心里对舒安歌口中的叫花鸡,已经有些意动。
两三刻钟后,鸡烤好了,外焦里嫩,金灿灿油汪汪的外壳,十分招人喜爱。
那绵绵不绝的香气,更是勾得人食指大动。
“公子,您的烤鸡。”
舒安歌小心翼翼的将烤鸡递给年轻公子,他也补不嫌烫,大方的撕开一半分给她。
“说好了分你一半,拿着。”
“谢谢公子。”
舒安歌用木枝将烤鸡串起来,回到了田耕雨身旁。
年轻公子吃相很是洒脱,但绝不让人想到粗俗。他唇上手上没沾半点油,进食速度极快。
鸡肉比魏少游想象中好吃,他这几天风餐露宿,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
甜淡适中,脆香酥软,这么简陋环境下做出的烤鸡,比他在酒楼中吃的味道还好。
吃完烧鸡后,魏少游心里又挂念起叫花鸡了。
他随手拿起放在地上的折扇,将鸡骨头拨到一旁,懒散的问舒安歌:“小姑娘,你说的叫花鸡,味道真的很好么?”
“比今天的烤鸡还要好吃十倍。”
魏少游眼睛一亮,将扇子“啪”的一声合上。
第1463章 仇人之女有灵泉4
“妙,若你能做出得到我认可的叫花鸡来,我赠你三两银子如何?”
魏少游扇子合上,掌心出现一枚小巧玲珑的银锭,百无聊赖的上下抛着。
三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乡下五口之家奔波一年,也未必能落下三两银子。
舒安歌正要答应,田耕雨拉住了她的胳膊。
“这位公子,我家有丧在身,怕是不便替您做叫花鸡。”
幼妹不喜针织女红,偏爱养花种树下厨做羹汤点心。田耕雨一点也不奇怪,她能做出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来。
但田家如今正处在非常时期,田耕雨只想将妹妹送回族中,不想节外生枝,招惹什么麻烦。
魏少游笑了笑,收起银子闭目眼神。
对方有孝在身,他虽馋嘴,但也知不可强人所难。
舒安歌扯了扯田耕雨的袖子,轻声说:“哥,咱们正是缺钱的时候,做一只叫花鸡能赚三两银子,很不错了。”
田耕雨自然知道这是很划算的买卖,可他不舍得妹妹吃苦。
“英娘,这些杂事你别挂心。明日雪停后,我就将你送回族中。”
见田耕雨态度固执,舒安歌叹了口气。
“哥,新晋皇商薛家与你我兄妹二人有大仇。他们焉会轻易放过你我,族人便是有心帮助我们兄妹,也不敢与官相斗。再者,偌大家族,难免会出几个狼心狗肺之辈,倘若薛家买通他们,为难你我兄妹二人……”
舒安歌说到这儿,握紧了田耕雨的手腕。
“到那时,你我兄妹二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
田耕雨到底还年轻,骤逢家中巨变,整个人处于热血冲头的状态。
他只想着找薛家理论,将妹妹托付给族人。
经妹妹这么提点,顿时汗流浃背,宛若晴天里遭了个霹雳。
穆叔没想到舒安歌一个小姑娘家能想这么长远,他虽不算聪明,好歹多吃了几十年饭,也跟着劝田耕雨。
“少爷,小姐说的没错。薛家有官家做靠山,老爷被他们构陷入狱无辜枉死,夫人也被逼的——”
他擦了把眼泪,忍着哽咽说:“夫人尸骨未寒,最挂念的便是少爷和小姐。此时回到族中,为了不得罪官家,他们十有八九选择冷眼旁观。”
有道是人走茶凉,以前田善堂在时,年年给族里捐钱,供幼童上学,出钱修缮祠堂。
每次田善堂带妻儿回乡祭祖时,总能受到热烈欢迎。
但今时不同往日,田善堂夫妇蒙冤离世,田家丢了皇商之位。少爷和小姐回乡下,只会遭人冷眼。
“这——难道这天下竟没了王法不成,我们田家就要任凭薛家践踏?”
田耕雨神情怆然,唇色泛白,十指颤抖。
经妹妹和穆叔点拨之后,他才知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
若他如先前所想,将妹妹送到乡下族中,她一个孤女又怎能熬得住风刀雪剑。
“哥,薛家在淮宁可以一手遮天,我们换个地方,他们也鞭长莫及。要妹妹来说,不如我们早些到春明投奔外祖,想办法重振家业,为爹娘讨回公道。”
舒安歌不想田耕雨现在就与薛家对上,无端送了性命。
春明位于辰国西南省郡,那边气候温和,地广人稀,适合种植花草树木。
再者,兄妹俩的外祖家在当地也算望族。那边地方豪族多,朝廷官员也要给地方豪族几分面子。
所以,对于舒安歌和田耕雨来说,前往春明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田耕雨长叹一声,轻抚舒安歌后脑勺说:“我这个做兄长的,竟还没妹妹看的明白。穆叔说的对,去乡下族中,只会给他们平添麻烦。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被薛家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