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玲,干你的活吧,就给你划的片儿小,你还要拉着别人帮忙。”
舒安歌头也不抬的甩了句话,宋小玲哼了一声,小声跟蔡玉卿嘀咕:“你瞧她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跟你说,她平时最喜欢跟坏分子来往,马上就要回城了。这种人一点儿都不积极学农,就是个爱钻营的表面光。”
听到舒安歌和坏分子来往多,蔡玉卿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和好奇。
与此同时,他对嘴碎爱说闲话,脑袋里装着各种意识的宋小玲多了几分嫌恶。
“女同志,背后议论人不好,你慢慢干活吧。”
冷冰冰的撇下一句话后,蔡玉卿走到舒安歌的片儿区,埋头替她干起了活。
宋小玲目瞪口呆的望着蔡玉卿离开,心里又羞又气。要不是看他长的好看,她才不跟他搭话呢,没想到他这么不识好歹!
劳动结束后,大家收拾好东西散伙,舒安歌伸了个懒腰,朝着蔡玉卿灿烂一笑。
“下工了,瞧我这记性,你都帮我干半天活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称呼了。”
“我姓蔡,叫蔡玉卿。”
舒安歌热情的伸出了,还沾着泥巴和草汁儿的手:“幸会,幸会,我叫柳美珍。”
“柳同志你好,多谢你帮忙指路。”
见蔡玉卿这么老实,舒安歌扑哧一笑,故意逗他说:“蔡同志,你就不怕我是故意诓你替我干活的么?”
蔡玉卿又是一声啊,面皮不知怎的又红了,跟舒安歌交握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舒安歌用力和他握了手,松开之后笑眯眯的说:“多谢你替我干活,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走吧,蔡老伯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蔡玉卿在部队待了几年,连苍蝇都是公的,哪儿见过这么青春靓丽的女孩子。
这一路来,他心里挂着事儿,也没留心路途上向他暗送秋波的年轻女孩子。
现在到了石水村,蔡玉卿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激动的,干了半天农活才平静下来。
临近吃饭的时候,乡下小路上人不少,蔡玉卿下意识的跟舒安歌保持着距离,就这还收到了不少狐疑的目光。
“柳知青,等等我。”
舒安歌和蔡玉卿一前一后走着,他面皮薄,两人初见,她也不好一直跟他搭话。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舒安歌黑着脸,扭头冲蔡玉卿说:“蔡同志,咱们走快点儿,别让牛皮糖黏上。”
她加快了步伐,蔡玉卿迈着大长腿,轻松跟上了她的节奏。
王爱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撵上了两人。
“呼——哧,呼——哧,柳知青,你走那么快干嘛。听人说你要回城了,啥时候啊,我要不要买点儿东西,陪你一起回去看看爸妈?”
舒安歌见过恶心人的,但没见过像王爱民这样恶心人的。
路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就这样厚着脸皮,像癞蛤蟆一样,硬要往她身上吐癞子。
蔡玉卿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他将王爱民上下打量了一眼,觉得这个满脸油腻又黑又壮的男人,没一点儿配的上舒安歌的。
他说的是半拉子普通话掺杂着方言,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王爱民,我警告过你,你要是再敢堵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就告你流氓罪!”
王爱民这人一贯没皮没脸,被舒安歌这么一数落,他笑嘻嘻的挠着头说:“柳知青,我对你的心意,你比谁都明白。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这怎么能说是耍流氓呢!”
舒安歌真恨不得现在就进入严打期,让大沿帽好好教王爱民做人。
“我不喜欢你,特别讨厌你,你敢再缠着我,小心挨收拾。”
王爱民可不觉得一个娇滴滴白嫩嫩的小姑娘,能咋收拾自己,他眼睛溜溜的在蔡玉卿脸上转了圈儿,接着痛心疾首道:“小柳,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小白脸儿了吧,你看他长的那么白,一看就是不会干活。听哥的话,跟小白脸在一起是没好结果的。”
他说着话还不过瘾,伸手就要拉舒安歌的胳膊。
“哎呦,疼死我了!”
王爱民手伸到一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腕当空截住,他哎呦哎呦的叫着,蔡玉卿冷脸警告道:“别对女同志动手动脚,这是流氓行径。”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骂做小白脸儿的人力气竟然这么大、
王爱民疼的直冒汗,不服输的拿脚去踢蔡玉卿,被他反剪手臂往地上一按,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第1338章 八十年代炮灰翻身记9
“哎呦。”
王爱民凄惨的叫唤,蔡玉卿沉着脸说:“再骚扰女同志,挨打是轻的。”
“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王爱民是实打实的孬种,被蔡玉卿用力往下一压,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蔡玉卿松开手,将王爱民往前推了一把,朝舒安歌微微一笑:“他再缠着你,直接报警,这种人就得修理才行。”
“嗯,谢谢你,蔡同志,我会注意的。”
经历王爱民这个小插曲后,舒安歌和蔡玉卿的距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
两人脚力都不错,没多久就快到牛棚了。
离牛棚还有七八米的时候,蔡玉卿收住了脚步,眸色复杂的望着简陋的房舍。
他眸光中有不舍,有惦念,还有一丝忐忑。
风中传来隐约的说话声,舒安歌笑着说:“运气不错,蔡伯伯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进去吧。”
蔡玉卿点点头,跟在舒安歌身后,手情不自禁的贴到了裤子中缝上,脊背挺的格外直。
夕阳的光影洒在二人身上,宛若一副淡然恬静的乡村风情画。
“蔡老伯,有人来看您啦!”
舒安歌敲了门后,探了半截身子进屋,笑眯眯的报喜。
蔡国庆和两个相依为命的老朋友,正在张罗晚饭,听到舒安歌这么一吆喝,身子忽然一顿,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到:“看我?有人来看我?”
他先是激动,接着又努力平复着情绪说:“是队里来人,还是县城里……还是我以前单位的。”
这两年有很多老朋友陆续落实了政策,蔡国庆却像被遗忘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中一样。
“都不是,来的是一位年轻的蔡同志。”
蔡玉卿听到父亲熟悉沧桑的声音,眼眶发热,站在门口怎么也迈不出沉重的脚步。
一转眼五六年过去了,他们父子分离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见面。
“年轻的蔡同志……”
蔡国庆站起身来,茫然的望着舒安歌,手指微微发颤,一颗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不敢想,但心中那个念头,却像星火燎原般在他心中,轰轰烈烈的烧了起来。
“是——是……”
蔡国庆语带哽咽,蔡玉卿再也忍不住,大踏步走进屋来。
“爸!”
一声爸,让蔡国庆的眼泪唰的落下来了。
光线昏黄的屋子中,他抬头看着高大健壮,眼神明亮,脸庞像极了妻子的儿子,一颗心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
蔡国庆颤着嘴唇,说了这么一句话,冰凉的眼泪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纵横着。
“你……快走吧。”
多少次,他在梦中与妻儿相见,又是多少次,梦醒后,他泪湿了枕巾。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谁又知一位老人心中的苦痛与悲伤。
想起妻子,蔡国庆心中又是一痛,她已经不是他的爱妻了,他们如今只是遥远的前夫前妻关系。
蔡玉卿心里也不好受,在他记忆中,父亲是威严高大的,他像英雄一样,为他们遮风挡雨。
一别七八年过去了,父亲老了许多岁,佝偻的身体就像一棵老松树,让他心里疼的难受。
“爸。”
蔡玉卿又喊了一声,蔡国庆捂着心口,让他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朱振华和章立海看到这一幕,心中同样波澜起伏。
章立海拍蔡国庆的肩膀,低声道:“蔡老头,别那么倔,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哪儿有将人往外推的道理。”
“立海说的对,老蔡,咱们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还有谁会千里迢迢的跟我们过不去呢?”
章立海和蔡国庆说完话后,一前一后出了牛棚,舒安歌也轻声轻脚的离开,把时间留给久别重逢的父子俩。
简陋的牛棚中,蔡玉卿攥着拳头,红着眼睛望着父亲,胸腔中涌动着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