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聆听，杰姆的呼吸浅，他听不出反应，在沉默延续了几秒钟之后，杰姆才缓慢开口，“偷换孩子是转化的过程，再次回归的孩子才会变成食尸鬼。”
果然……
曦光难受的闭眼，自从觉醒了“圣言”技能后，他总是能莫名感知一些东西，起因或许是别人一句无用的话，或许是突然而来的落叶，但总能让他和其他某些原本不在意的事情联系起来，再产生一些想法，变成令人在意的事情。
不过让他难受的还是那些被转化的可怜孩子。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种生物，又是谁创造出了这种拙劣的伪造品，是出于对神圣造物主的嘲讽还是对人族神明的憎恶？
曦光白雾蔓延的盲眼有丝丝悲伤溢出，清晨那些悲伤的哭嚎声所具有的感情更加明显了——
身不由己的转换，让神明所厌弃的外表，被邪恶浸染的灵魂，对生的绝望和对死的无望，他们有的只是无尽的悲伤和疯狂。
“杰姆，晚上我和你一起吧。”曦光轻轻开口，一种奇异的怜悯占据了他的思想，让他迫切的想要去解放他们，揪出躲藏在幕后的那个存在，即使他现在还很弱小，但他却不想放弃。
“系统，我想做这件事。”他同时在心里和系统说，“但是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我会不会就这样浪费了你给我的第二次生命？”
杰姆还在犹豫，系统却毫不犹豫的开口，“不会，你想做就做，我当时说过了，站在你身后，做你的眼睛，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想了想后，又再次说道，“宿主，我现在回去向母亲索要一些权限，晚上你等我回来后再来这里。”
“……你真好，系统。”曦光轻轻抿嘴笑，感觉被无尽的幸福给包围了，心里甜蜜蜜的，“好到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那在我走之前，你说‘我好爱你哦，系统。”
曦光脸红的重复，说完又吃吃的笑。
——
等系统已经离开了，杰姆才犹犹豫豫的开口，“我觉得这太危险了……”
就算你可能招式比我厉害一些，但是——杰姆看着对面的精致少年，但是你看不见。
“好。”曦光在心里叹口气，搂起奥莱克斯，微微侧身滑动着导盲杖，这次没有系统导航，他只能自己回旅馆了。
秋风席卷，墓碑林立的潮湿场所里再次落下一阵黄叶雨，杰姆看着离去的少年，不明白那声“好”是什么意思。
在离开杰姆有些距离后，黑猫跳了下来，将脖子上的绳子递到曦光手里，自己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你不要被他骗了，那个人可坏了，他知道地下有什么，那些东西都是他引来的。”
“可能他有自己的苦衷吧。”曦光不愿评价他人，只能含糊的附和着黑猫。
奥莱克斯可能是睡足了，养好了精神，这会显得活力四射，不停的说了很多，从狼人不是好东西说到狗都是蠢蛋，直到他再次变成喵喵叫了才闭上嘴巴。
曦光猜着可能是离开了“孤独者”墓地。
又被猫牵引着走了一阵，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曦光走的也更慢了。
灰烬城是人族兽族共同管理的，所以两个种族都有，而且这里是火车的终点，每日都会有鸣笛响起。
上午他来的时候就响了一次，不过被恐惧的尖叫声给遮断了，这次他终于听到了，感觉很是新奇。
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连路边的叫卖都让他感到放松。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一句系统曾说过的话：。
“那么你定能仰首无愧，一定站立稳定，一无所惧；你必能忘却痛苦，纵然想起，也必似水流去；你的寿命如日中之光华，纵有黑暗，仍如晨曦。”
在系统走后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曦光开始想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应该说一下这些话出自哪里。
三界无安，犹如火宅，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法华经》
一切众生轮回世间，由二颠倒分别见妄，当处发生，当业轮转。
若在暗时，不见明故，名为不见。今在明时，不见暗相，还名不见。如是二相，俱名不见。
——《楞严经》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度人经》
那么你定能仰首无愧，一定站立稳定，一无所惧；你必能忘却痛苦，纵然想起，也必似水流去；你的寿命如日中之光华，纵有黑暗，仍如晨曦。
——《天主教思高圣经（约11：15-17）》
第13章 一切碾转，皆起慈心。
在一望无际的，空洞洞的宇宙中，有无数色彩从各处汇聚而来，整齐有序的向着中心那座巨大的，令人窒息恐惧的白色光球靠近，仿若万千星系般旋转着、接近着、簇拥着，虔诚的倾听那位从宇宙诞生时便存在的大能者智慧的言语，卑微的祈求令自身变得更加高级的能力。
仿佛瞬间又仿佛永恒，连时间也无法在此处停留，经过无数系统进来又离开，氤氲着无上紫气的救助系统102号终于等到了自己。
他卑微的祈求伟大母亲的祝福。
众生之母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智慧又蕴含真理力量的低语划过时间、空间、无限宇宙及万千世界，落在遥远星空下的曦光身上。
——
“我是您的命运亦是您的眼睛，救助系统102号无上紫气为您服务。”系统回到曦光身上，按照惯例先说了一下开场白，等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吓了一跳，“妈哟，我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再出门吗？”
“系统？”原本昏睡的曦光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感觉身体很重，后脑勺一阵一阵的疼，让他有些想不清事情，“你回来了？”
系统没有回答，却没办法再说些什么其他话，现在曦光的状态让他心里沉沉的，难过又生气，他紧张又焦急的追问，“我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系统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明明叫曦光回家的，但现在他的宿主却躺在乱葬岗里，正对着从光秃怪诞枝条间投下微微泛红光芒的古怪月亮，周围林立着苍凉破败的古老墓碑，一股年代久远的潮腐气弥散在空气里，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声响从地底传出，像是巨大生物的哀鸣，又像远古沉睡者的轻微呓语。
他的小宿主是不可能不听话的，而且猫也不在这里，所以一定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曦光感受着身下松软到令人颤栗的腐朽落叶，突然被一种莫大的恐惧给占领了心灵，他害怕的开口，“后脑勺很疼，好像在流血，身体不能动，可以感觉到触感，但是感觉不到温度。”
他说话声音咯咯的，那是因为牙齿轻轻打颤的原因。
系统检测到了他的恐惧，从背包里取出了几朵之前留下的长生花，用自己新得到的权限加持了一下，使它们悬浮在曦光周围。
包裹着阳光般温暖汁液的花朵缓缓放出光芒，橘色的光照在曦光身上，慢慢修复他被压制的精神，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曦光渐渐不再恐惧了，持续一上午的那种平静再次回到了他的心灵。
“一切碾转，皆起慈心。”金灿灿的佛光从盲眼中亮起，小而亮，仿佛一盏明灯，指引心的道路。
温暖重新回到了曦光的身体，他感觉后脑勺开始不再疼痛，液体缓慢划过头发的滑腻感也突然消失，力气随着暖意逐渐回归。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曦光捂着脑袋努力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系统扫描了一下四周，发现附近什么异常也没有。
“头还疼吗？”他担忧的问，“需要能量治疗吗？”
“头不疼，”什么也想不起来，曦光无措的放下手，系统的回归让他心安，但记忆的混乱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他绞着手指，轻声说道，“我有些想不起事情——”
“想不清楚哪些？我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吗？”系统扫描，曦光的身体已经没有异常了。
“就都想不起来，”曦光轻咬了一下嘴唇，忧愁的蹙眉，“乱乱的。”
他能记得系统走了，他和杰姆说要晚上去，杰姆不答应后他就决定自己来，但是和奥莱克斯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记忆从这里戛然而止，再次接上就是系统回来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