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打破府门前的沉默道:“国公爷,上车吧。”
马车待命已久,俞敬谦看了眼天色,转身上车,上到一半回身看向陆曼道:“长洲就快回来了,他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你帮他定一个吧。”
“不用你说。”陆曼淡淡道,“你关心别人女儿的时候我已经帮长洲选好几家了,等他回来一一见过就能定下了。”
“你还和侄女拈酸吃醋?”俞敬谦笑道,“我不在,你把国公府管好。”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陆曼道。
俞敬谦没再说话,上了马车,李氏紧跟其后。
陆曼望着马车缓缓驶远,转身把俞敬谦抛到脑后,回府打理俞长洲的院子。
不日俞长洲回京,陆曼换了身亮堂的衣服站在府门前等俞长洲的马车。琐碎行李在前几日已经托人送到了府上,就剩本人还在路上慢慢悠悠玩着。
马车一到陆曼抢先一步掀开马车帘,看到里面衣冠齐整的俞长洲笑道:“长洲快下来让母亲好好看看。我儿一去三年,娘在府里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俞长洲倒似没那么高兴,强撑着笑容就这陆曼伸来的手下车立定。
陆曼和俞长洲肩并肩往府内走,走到一半发觉走的方向不是回清辉院的,忙拉住俞长洲问道:“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在外三年,回来就不认路了?”
俞长洲眼眸一眨好似才回神,解释道:“儿子是想先拜过祖母,再随娘去清辉院。”
“可这也不是去福寿院的路啊。”陆曼直觉他不对劲,便问道:“你在上营州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还是看上了哪家姑娘,碍于家世,不敢出口?”
“娘您别猜了,没有的事。儿子是不记得路了,您带路咱们先去清辉院,用过晚膳我再去福寿院。”
俞长洲不愿明说,陆曼便也不急着问,时日久了,自然能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用过晚膳,俞长洲让随安和随平拿上自己给各院备的礼,匆匆离了清辉院。
老夫人是府中辈分最高的,俞长洲先去了福寿院。
彼时俞疏桐和老夫人用罢晚饭,正在院中绕圈子,下人来报说大公子回来了,老夫人便挽着俞疏桐回了房,让人带俞长洲进来。
“祖母万安。”俞长洲一进门便笑着向老夫人请安,余光望见老夫人身边坐着位陌生女子,面容姣姣,双眸如星,轮廓有半分熟悉,便猜到这是近几个月住在国公府的俞疏桐,“堂妹万安。”
“这如何使得!”俞疏桐忙站起来回了一礼道,“按辈分,该我来向堂哥请安。”
“行了,都起来!”老夫人让两人都坐下,问俞长洲道:“用过晚膳没有?”
“在母亲处用过了。母亲见我饿了,体谅我肚中空空便让我先回院子用晚膳。是以耽误了来向祖母请安的时辰。按说我一回来就该过来了,我在这给您赔个不是,也替母亲赔个不是。母亲爱子心情,祖母也是做母亲的,我就不多说了。”
俞长洲笑了笑,一通话解了老夫人心里的小疙瘩。
老夫人知道俞长洲今天回来,就吩咐灶上做了三人份的晚膳,临用晚膳让人去请,谁知让清辉院的下人给挡回来了。晚膳时老人家闷闷不乐,任俞疏桐怎么哄,也只换来一个挤出来的笑容。
“你母亲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老夫人心情回缓,和俞长洲家长里短,问他在上营州任职的情况,说着说着就说他年纪到了该成亲了,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那些姑娘总说孙子木讷,瞧不上孙子。”俞长洲道。
“我是问你,哪问人家姑娘了!”老夫人瞧着他的头道,“人家姑娘看不上你,那是你没用心!用心了怎么回来还是孑然一身?直接把人带回来,你爹娘反对我也能让你们成亲!”
“直接把人带回来那不成私奔了?”俞疏桐笑道,“祖母您当初和祖父私奔,就想撺掇大哥和人家姑娘私奔?这可不好!”
“怎么不好?你要看上哪家小子你爹不同意,我给你拿银子,你们赶紧跑,免得被你爹找着打上门!”老夫人努着嘴道。
“那要遇上坏人怎么办?轻则被骗钱,重则被骗人。骗钱还好说,骗人可就不得了了。万一被骗去卖了!”俞疏桐夸张道,“您以后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不会把眼睛擦亮!怎么能对骗子托付终生!”
俞疏桐道:“您眼睛毒辣,我们可比不上,私奔了怎么让您帮着认人啊?”
“就你会说话!”老夫人点了点她的鼻子,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俞长洲顺势说道:“三妹伶牙俐齿,也是说您心坎上了不是。她让您心情开怀,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奖她。我在上营州让人打了一副银制头面和一套簪子,专门送给三妹的。”
“随平,拿来给祖母瞧瞧。”
随平取出两个锦盒打开呈到老夫人和俞疏桐面前,俞疏桐瞧着里面的头面和簪子做工精细,说不出的用心。
头面款式寻常,好在雕刻细腻。那套簪子却是不同寻常。一套二十四支,簪身刻有十二生肖和十二花神,细处镶嵌着米粒大小的宝石配合生肖的眼睛和花神所代表的花,烛光下熠熠生辉。
若是佩戴起来,簪身隐于发中随日光闪动,不会让人特别注意,也不会让人忽视。
“劳你费心为你妹妹打了一套好簪子!”
老夫人随手取了一支帮俞疏桐簪上,见确实不错就代她收下了,让倚碧拿下去找首饰铺子的师傅给簪子再加一层保护。
接着俞长洲拿出一只玉如意给老夫人,老夫人也让人收了。
几人又聊了会,俞疏桐见老夫人累了,就找借口和俞长洲离了福寿院。
俞长洲一出门就往俞敬谦的几房妾室院子走,俞疏桐叫住他道:“大哥是要往苍霞院去?”
“对。”
“我也去。”俞疏桐让人进去把春雨喊来跟着她,与俞长洲一道去看吴氏。
一进苍霞院,就听一道尖利的声音骂道:“你这奴才长没长眼!你这个做主子的是怎么管教下人的!难怪爹爹不爱往你这来!连个下人都管不好,更别说自己的孩子了,你肚子里这个贱种没了才好!生下来跟着你也是受罪!”
声音主人的年纪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刺耳异常。
第69章 长洲
“五小姐,我这丫头不懂事,我让她给你赔个罪,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吴氏道。
俞清清斜了眼吴氏的肚子,慢悠悠道:“赔罪?赔什么罪?我是在说她的罪吗?我是在说你管教不当!”
“五小姐,那你说该怎么办?”吴氏问道。
俞清清冷哼了声,提起湿了半截的裙角道:“你给我洗干净。”
“就是你,”俞清清见吴氏往丫鬟身上看,便伸手指向她道,“我这裙子是母亲给我做的,旁人哪配洗这裙子。吴姨娘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姨娘,侍奉母亲也是你的本分,洗一件母亲做的裙子,不过分吧?”
“姨娘怀有身孕,怎么能干粗活!五小姐觉得我们苍霞院这些下人不配洗这件裙子,那就把裙子拿回清辉院去洗!想必清辉院随便一个扫地的也比我们高贵!洗得起这件裙子!”
吴氏未开口,她身边的丫鬟就先气不过站出来推搡着俞清清往院外走。
俞清清哪在一个丫鬟身上受过气,当即转身一脚踢在那丫鬟膝窝,双手使力把人推到地上,她趁势坐在丫鬟背上,抬起巴掌边打丫鬟口中边喊道:“驾!马儿快跑!”
那丫鬟被当成畜牲,羞愤难当,反手抓住俞清清的手和小辫子把她甩到地上,正想还手打她几下,就听有人问问:“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知道有外人来了,脸色一变,放开俞清清朝来人行了一礼,退到吴氏身后。
吴氏尴尬地福了一礼道:“丫鬟和五小姐在玩闹。”
“既是玩闹,就别往心里去,一件裙子而已,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像话。”俞疏桐道,“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五小姐和这丫鬟有什么深仇大恨,脸面也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扭打在一起,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都没有。”
“三小姐教训的是。”吴氏让那丫鬟退下自去领罚,又道,“双雁性躁,两人动起手来我也没反应过来,让三小姐看了笑话。”
俞疏桐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俞清清。俞清清方才被双雁甩到地上,后脑门着地,撞蒙了,一回过神来就大喊大叫道:“狗奴才!竟然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