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与我和离!和离书不是你写的?如今反而怪到我身上了?你还讲不讲理!”俞敬谦道。
“我怎么不讲理?我写了和离书是没错,但把和离书递交官府的,不是你定国公俞敬谦,还能是谁?”陆曼声音猛地冷下来,咬牙啮齿。
“你既要与我和离,那就休想从我这拿到一分一毫的好处!那小贱人告我,是我罪有应当!至于你,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儿子儿子,我给你生了个儿子,结果你自己把他赶出家门,如今生死未卜!女儿女儿,我给你生了两个,一个嫁到吏部尚书府准备为你儿子铺路,再一个还不知前途如何!我这一身都为了你打算,你倒好,我写了和离书你就顺势交到官府,说出去还是我要与你和离!你也不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才惹得我与你和离!茧霜都死了!就算她活着!那也是你大哥、是他俞敬则的妻!你巴巴地在国公府祠堂给人立了个牌位,还写着爱妻之位!你不气死我是不是心里不安宁!你既想气死我!我也不好留你一个人独活!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消息,妄想!”
“你——”俞敬谦在牢房前来回踱步,似在思考什么事,末了顿下步子,回头道:“那和离书我断没有交与官府,我不顾及你是可能,但不能不顾及国公府!莫不是你自己另写了一份和离书交与官府,反倒污蔑我?”
“我可不是你!”陆曼冷哼道,“不管是不是你交的,咱们和离已成事实,我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也无半点情分!国公府是生是死,与我无关!你回去吧!”
“你就算不顾我,难道不顾你的两个孩子?溶溶还在府上,国公府出了事,她断然逃脱不了!”俞敬谦道。
“各人自有各人的前途在,我也不能管她一辈子。你只说我,为何不说你?你也是他爹,出了事便想着让我来回护她,你这个当爹的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管了,你若想看她惨死街头,尽管不管她!”陆曼出了府,两手一撒,谁也不管,就算她想管,现在也没了那个能耐,俞敬谦若是袖手,那两个孩子也是死在他们爹手上!
俞敬谦踱来踱去,抬手指着陆曼不知如何说她,最终袖子一甩,负手出了牢房,望着外头朗朗晴天,吩咐车夫道:“去二皇子府。”
第103章
“定国公突然造访,稀奇!”
俞敬谦原站在厅内欣赏两旁的屏风,闻得有人说话,回身一看,楚涉微穿着雪青色衣袍走进来,立到他身边问:“定国公喜欢这套四君子屏风?”
“屏风精工细作,谁人不喜欢?”俞敬谦反问了一句,拱手作礼,“参见二殿下。”
“不必做那些虚的,坐。”楚涉微引着俞敬谦坐下,让人上了两碗茶,然后坐在主位上道:“我听人说我那姨母被京兆府尹不明不白关进了牢房,可有其事?”
“内子行事不妥帖,殿下有心了。”俞敬谦道。
“可说是因何事关起来的?若是无关人命的小事,我派人去说一声,把人先放出来。牢房污秽,我那姨母恐怕待不了多时。”楚涉微嘴角微微弯起,便是说话间也从未放下过,眼中带着几分关切,恰到好处,俞敬谦心一抽,掂量着道:“说是她在我那大哥家的账本上动了些手脚,让人抓着把柄了,陈学裕说是容后再审,却不肯放人,我心里也没底。”
“原来如何,既是账本的问题,那就把账本给他们去查便是了,定国公何必忧心?”楚涉微抬眼问道。
俞敬谦一噎,他何必忧心?若不是那账本真有问题,他忧心什么?等陈学裕查清了把人放出来就是,怕就怕查账本查到他定国公府上,再从定国公府上查出些不当的东西!那些东西从哪儿来的?他如何说得清?便是他想说清,眼前这人也不会给他说清的机会!
先时陆曼的态度几乎是明说了要拉国公府一起死,他怎么能不忧心?
“此事京兆府尹未曾定案,仍有转寰的余地,定国公在我这耽误也想不出法子,不若我送定国公出府,正巧我也有事出府一趟。”楚涉微起身看向俞敬谦,朝他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定国公?”
俞敬谦原本是来找他问此时该如何处理,但人言语间并未表态,几句不到就借口送客,他也只能顺着走了。陆曼的事,走一步是一步。
送走俞敬谦,行至添昼阁,楚涉微问明小二雅间,上楼敲门直接进去。
对面屏风后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各自品茶无语,店小二过来送点心,见这二人坐在这不说话,心里奇怪,但想到二人吩咐他的话,便压下心中好奇,搁下点心道:“方才一雪青色衣裳的男人进了您二位说的雅间。”
“知道了,下去吧。”俞疏桐赏了那小二些银钱,等人走得不见人影才扣了扣桌面问对面那无甚反应的人:“世子专程约民女出来,到底做什么?民女来这快半个时辰了,世子一句话不说,是要和民女对坐到天黑吗?”
“我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藉秋风放下茶杯,盯着茶水面上飘的一片茶梗,眉心微皱,“倾云今日约了楚涉微在这,我虽知她想干什么,但楚涉微目的不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倾云与你相知相交,我想……”
“民女不行,世子别想了。”俞疏桐抿了口茶打断他的话,起身就要走,一把扇子横在眼前,她斜望过去,就见藉秋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眼前,于是抬头直视他道:“此乃郡主自己的事,世子是她的兄长关心她理所应当,不过放到民女身上,民女也只能尽力提醒,况……”
说到此处,俞疏桐顿了顿,藉秋风定定望着她,等她的下文,却见她挪了挪步子,把自己躲在屏风的死角,垂眸若有所思。
藉秋风朝她方才对着的方向看去,定国公府的二小姐俞溶溶缓步轻摇上了茶楼,瞬间便明白她在躲谁了。
“人已经看不见了。”藉秋风道。
“多谢世子提醒。”俞疏桐站出来一点,轻咳了声继续道:“况世子何不信郡主一次?再说世子也曾说过,就算郡主跌进去了,世子也有办法把她捞出来,只要她想,世子就能做得到,怎么如今反倒畏首畏尾。”
“巧舌如簧。”藉秋风手腕一翻,扇子在她额上敲了下,见她没反应过来,只眨了两下眼,眼神微怔,憨态十足,不觉一笑。
俞疏桐快速眨了眨眼,摸着被打了的地方道:“民女只是将世子曾经说过的话,换了个方式说出来,意思还是一样的,如何就是巧舌如簧了?还挨了打?”
“疼?”藉秋风在她额上扫了一眼,光洁饱满,不见有红印。
俞疏桐摇摇头。
那头楚涉微进了雅间,倾云端坐着,尽力板着一张脸,生硬道:“先前你说的同你定亲的事,本郡主不愿意,约你来便是说这个,说完了,本郡主该走了。”话刚说到尽头,就站起来准备往雅间门口走。
“我以为你不会拒绝我。”楚涉微方才进了雅间便未落坐,门边的盆景玲珑可爱,他多看了几眼,见倾云要走,就借着方便,横跨一步,挡在两道门之间,抿了抿唇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倾云上手推他,“让开!”
“上次在沈家画舫上你说你会抛开前嫌,重新考虑定亲的事,为何此次拒绝的干脆利落,是有人在你耳边吹风?是俞家小姐?”楚涉微问道。
“没人在本郡主耳边说什么,一切都是本郡主自己的决定,你本就对本郡主无情,甚至厌恶本郡主,本郡主拒绝定亲,你不去找人分享这等喜事,反倒问本郡主为什么?你先问问自己对本郡主有何情意!你若说得出一二,本郡主再考虑!”倾云见他势要问个究竟,便叉腰抬头望着他,眼睛睁得浑圆,像是能把他整个人看进眼里,他有个小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你知道我原本对你是什么态度,那就该看得出,我现在对你的态度已大为不同,我愿意改变,你为什么不能重新审视你我之间的可能?”楚涉微抬手似乎想摸摸倾云那双眼睛,倾云随手把他的手打开后退了两步。
“你别说得你好像在委曲求全一样!本郡主自小跟在你身后,你对本郡主说过的好话,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说过的冷言冷语,把你我的头发丝加起来恐怕都不够数,便是你有求于本郡主的时候,都不曾放下身段,本郡主忍了你这十年,忍够了!若还要与你成亲,再忍你一辈子!本郡主还不如头发一剪,去庙里做尼姑!”倾云话说得咬牙切齿,神态凛凛,似乎真的是因为一朝爆发,不愿忍了,但她自己心里却明白,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