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像是被谁狠狠欺负了一般。
傅韶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林野憋不住,偷偷问了谢敛,昨天傅韶嘴上的伤是谁咬的。
谢敛偷笑,小声又得意地说,“我咬的!”
“谁让他欺负我!”
他的神态自然,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对。林野却打了个颤,极力遏制住自己脑子里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事实一点点在他面前铺开,由不得他不信。
林野茫然失措,一会觉得震惊,一会又觉得,好像就该是这样。
他们就应该在一块。
下午的工作汇报他也没法聚精会神,他经常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傅韶的眼神跃过他,落在他身后的某一点,然后轻轻勾起一个笑。
一个人眼神里的爱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爱就是爱,直白明了,说不了谎。林野某一次没有忍住,也跟着他的视线回头,看着谢敛拿着笔,坐在他的小桌子前,乖乖地在练字。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自从前几天开始怀疑,他已经对他们俩的关系信了一大半,却还忍不住一次次去做确认。
但等收回视线的时候,才发现傅韶已经回了神,那道锐利的目光投向他,是在等他回头。两人视线交换的瞬间,像是彼此都已经心知肚明。
谢敛单纯可爱,察觉不了两个大人之间的诡谲心思,等他们结束了,就像往常一样跑过来,搂住傅韶的腰,往他身上爬,笑嘻嘻地给他捏肩。
林野收拾东西慢吞吞,迟疑地看着他们,本来他今天是还有件事要说,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乖,自己去看电视。”
傅韶抱着谢敛进了休息室,亲他的额头,拆了一颗糖放他嘴里,“再看一会,爸爸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谢敛含着糖,抱着他的兔子坐在床上,撅着嘴亲他,软绵绵地说,“好。”
傅韶出来时关了门,林野还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想问什么?”
傅韶解了袖扣,随手扔在桌子上。钻石袖扣的响声清脆,傅韶掀了眼皮,望了林野一眼,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和谢敛……”
“我知道。”林野接口。
办公室又一时陷入了沉默,他们谁都没有说出那句话,但彼此都已经明白。
“……小敛,他能懂这些吗?”林野涩声问。
他知道谢敛对傅韶来说有多重要,也知道谢敛对傅韶的占有欲有多厉害,但从未想过,他们俩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但这一切又仿佛是理所当然,甚至傅韶很多的反常行为,也得到了解释。傅韶爱他,在谢敛受伤之前,所以才会百倍甚至千倍的痛苦,无法原谅自己。
但谢敛呢,痴傻的谢敛,懂得傅韶的爱是什么吗?
在林野乃至外人看来,谢敛黏傅韶,都像是一个孩子黏自己的爸爸一样,霸道的占有欲,也是怕有人会分走傅韶的爱。即便他们不是真的父子关系,谢敛…也并不能算一个正常人,这样的谢敛,他真的知道,这样畸形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傅韶沉默,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才更加无法说出口。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沉默在他们俩之间蔓延,傅韶靠在桌子旁,面色僵冷,久久才张了口。
“他说…”傅韶顿了一下,躲开林野的视线,无力地闭上眼,“他说他爱我。”
谢敛懂不懂,他已经不敢想,但既然他已经做好了决定,那这辈子,就不会再放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
谢敛只能爱他,只能陪着他,他那么脆弱,那么乖那么好,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傅韶更爱他。
“……”
林野愣了一下,他本来是这样想的,可看到面前傅韶痛苦的神色,他突然产生了怀疑。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说谎的东西,傅韶藏不住,谢敛…更藏不住。
谢敛的眼神纯净透彻,总是下意识地追随着傅韶,他的依赖与爱,全都直白地写在眼睛里,半点都没掺假。
林野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件事,那天他哄谢敛,说养傅韶要很多很多钱。谢敛很着急,他说他不想傅韶跟别人在一起,他冒着雨跑出去,蹲在车子旁笑嘻嘻地抬头,说他先跟着傅韶,等以后赚了钱,再好好把傅韶养在家里,不和他分开。
今日他们的爱意挑明,林野才恍惚想到了另一层含义。
林野浑身一震,他想。
谢敛是真的不懂吗?还是…傅韶以为他不懂?
“傅、傅先生,或许……”他结结巴巴地想把那个想法说出来。
林野没有立场去反对他们,更不会这样去做。他知道这两人是吃了多大的苦,感情方面,如果不是当事人,谁都没有权利帮别人说不爱,说不懂。
林野想,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们的主观想法,或许谢敛,有他自己独特的爱意表达。他是智力受损,可这并不能当作剥夺他爱人权利的借口。
如果谢敛知道呢,如果谢敛就是真的喜欢傅韶呢。
“铛!!”
“我出来啦!”
谢敛突然开了门,蹦蹦跳跳跑了出来,打断了他们。
“姐姐给我发信息啦!!”
他把手机递给傅韶,让傅韶看林鱼给他发的信息。
“姐姐问明天可不可以来看我!”
他搂着傅韶的腰,仰着头撒娇,“嘿嘿,我已经回过她了!”
骇人氛围被他打破,傅韶皱着眉看手机屏幕,又抬头去看林野,林野这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补救,“刚才就想跟您说这事的…小鱼想问问您能不能让她来看看小敛?”
这还有什么不能的,谢敛这个宝贝蛋都已经答应了对方,他现在怎么敢说不能。
谢敛宣布完这件事,也不再进去,坐在傅韶腿上和林鱼聊天。他虽然识字,也练了不久的写字,
但总归有些生疏,用文字聊天还需要傅韶时不时的帮助。
谢敛在这,他们俩也不好再说话,林野心想等明天找个机会再说。至于傅韶,则趁谢敛低头的瞬间,飞快捂住他的耳朵,再次提醒林野。
“让林鱼明天别乱说话。”
林野出去了,谢敛眨巴眨巴眼睛,晃了晃头,问他,“你干什么呀?”
傅韶的手心沿着他的耳朵下滑,捏住他的耳垂,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谎,“帮你捏捏耳朵。”
谢敛哦了一声,又开开心心低下头和林鱼聊天。
第二天是周末,谢敛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醒得很早。傅韶昨晚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发疯似的折腾他,把他身上咬的好疼。他一觉睡到十一点,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姐姐他们来了没有。
傅韶正在抱着他给他穿衣服,听到他的话气得咬他的脸,吓唬他,“他们不来了。”
谢敛才不信他,笑嘻嘻推开他,不让他咬,伸着两条布满暧昧红痕的手臂,让傅韶给他穿衣服。
“要不要爸爸抱?”傅韶问他。
谢敛点头,“要!”
林鱼他们下午才来,谢敛的腰还有点酸,所以决定先让傅韶抱着他,等姐姐他们来了,他就不偷懒了。
三月入春,谢敛只套了件绵软睡衣就下了楼,他趴在傅韶肩上打哈欠,挂在男人身上昏昏欲睡。
傅韶知道他累,少年身上斑驳印记,都是被自己折腾的。谢敛乖乖卧在沙发里,张着嘴吞下傅韶舀过来的酒酿圆子,闭着眼睛迷迷糊糊说,“好吃。”
他是真的困,一顿饭喂了半天,傅韶给他擦干净了嘴,毛巾刚拿开,他就歪倒在沙发上,转眼就又睡了过去。
“……谢居居。”傅韶捏了捏他鼻子,轻叹道。
他轻手轻脚地给少年盖上毛毯,把他的兔子玩偶也拿了下来,放在他的手边,让他一伸手就能摸到。
“先生,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小声向他打招呼,怕惊醒谢敛。
因为谢敛害怕,傅韶又整天把他带在自己身边,所以家里的阿姨是不住在这的,只是每天饭点过来做顿饭。
傅韶点了点头,在她转身时又叫住她,迟疑地说,“下个月你回老宅吧,那边你也熟悉。”
阿姨没什么异议,本就是为雇主打工,在哪都没什么区别。
第59章
谢敛是被一阵哭声吵醒的,那声音又低又哑,像是哭了好久好久,比他自己平常哭的还要厉害。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张乱七八糟的脸,蹲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