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清明的尸体,传闻却只是传闻,倒是谁都没有见过。
一日顾虞同顾平还有顾小司前往了一处荒坡,在隆起的一土堆前面那里立有一空白墓碑。顾虞清晰的记得当天夜晚,他和顾平一路疾行,复又踏进云坛时的情景。火光冲天,他们当时担心自己已经来晚一步,师尊的尸体已被大火烧成了灰烬。那是顾虞第一次见到那些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们意识已被完全的掌控,只知道杀人和吃人。他们压低身子,复又来到了教堂,青月将人已经不在这里,只有一些来回徘徊走动的属下。顾虞略施小计投掷一石块至对面制造出了一点声响,众人向对面走去之时,顾平打掩护,顾虞一个箭步过去背着尸体就走到了顾平藏身的墙后,接着两人沿着原路就出来了这云坛。
若水河边,顾虞将顾清明的尸首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然后两人就一起将尸首掩埋在了这处高坡。
顾小司看到墓碑,什么都没有问,心里清楚的很。因为当天晚上,其实他也没睡怎么踏实,大师兄和不二师兄跳窗出去客栈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他自知自己如果执意过去也只能是个累赘。
三人刚刚叩拜完就听到高坡下面传来一串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他们这边。只听其中一人说道:“相见师兄,这云坛一夜之间全门覆灭,这才过去没多久,听说景遥这边乱的很,时常有顾虞那个妖邪出没祸害百姓,我看这里荒凉的很,也没什么珍贵的药材可采的,不如咱们还是回去禹陵吧!”
“闭嘴!”游相见一个眼神过去,尖锐而凌厉。他同顾虞一起玩到大,没人比他更了解顾虞。即使他真的回来了,这样的事情也绝对做不出来,他游相见才不信什么狗屁妖邪附身,不过是骗骗无知老百姓的烂把戏。说来这戏也真是做的足,竟然一些个小仙童也都尽数被他们忽悠了去。别家的他不管,可这自己手下的,他还是管的过来的。接着又道:“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凡事怎样?”
“……”被呵斥的那个小仙童一阵愣怔,没反应过来,一旁貌似比较机灵的一个在他的耳边咕叽了两句什么,并怂了怂他。
此刻个个背着背篓的队伍也已经停下,游相见手拿折扇,一摇一摇就只等着那仙童的回话,也似乎有点等的不耐烦,只见他一张脸拉的老长,心中之气将发未发之际,听得那仙童开始娓娓道来:“凡事未亲眼目睹,不听信他人传言,更不能四处妄言。为人在世,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眼见亦有分辨不出的虚实,何况无端而起的言论!”
语毕,那仙童抬眼偷瞄了一眼游相见,复又扭向一边。而游相见直到那仙童一字不落的将他所授之言尽数背出,方才将目光从其身上收了回来,道:“其他人呢?刚刚他说的,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一众小仙童喊到。如此说完,复又开始赶路。其实即使他们挨了这批评,心中也是高兴的,毕竟大家伙儿都知道他们的相见师兄可从来没这么好心的带他们出来采摘过草药,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这破天荒的头一次竟然主动要带他们出来,可他们更加不明白的是,那么多的大好河山不去,为何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他们的相见师兄果然是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
这黄土高坡的,荒凉的连只鸟都看不见,更别说稀有灵草了!
“你们不是担心这里没草药么!我给你们说,这里的草药可是多了去了,等下就让你们大开眼界!”游相见信誓旦旦,一路向下,准备从前面绕过来,爬上这片破地。
“真的吗游师兄,那太好了!”其中一小仙童激动的应到。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漫山遍野的车前草的时候,个个都傻了眼。心道,难不成相见师兄口中的药草就是这个东西吗?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还不赶紧采。不要小看这小小的车前草,它可是有清热解毒的大功效,药食同源,还能当菜吃。”游相见一字一句说道。
“……可是师兄,这东西咱们楚山乞不是更多,何必跑来这么远……”一仙童小声的咕哝了一句,在游相见飘过去的凌厉眼神下,这句话说到最后硬是没了声。
“楚山的车前草和这若水的车前草能一样吗!那肯定不一样了!楚山是石头山,这里是土山。自古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道理和这药草也是同样的道理!”
本来一众仙童以为他们的师兄在此胡说八道,可听到最后,竟还硬生生的给听出了一丝道理,于是个个开始弯腰伸手,向这满地的车前草拔去。
正当他们专注拔草之时,只听“吱——”的一声,分明是脚踩干枝树叶的声响。游相见转身看向背后,不远处不算多的几棵树此刻枝叶乱晃,一黑色衣角瞬间消失在了眼前,一众仙童纷纷望向那边,个个神情紧张。游相见示意他们呆在此处不要乱动,然后只身走了过去……
第44章 稀客
“别看了!是只野兔子。”
游相见追了过去没多时就又回来了,甚是敷衍的扔了这么一句话。
没看到的暂且不说,可看到的仙童心里不免纳闷,刚刚那明明像是过去了一个人才是,怎么就成了一只野兔子,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事实是,并未看错。
顾虞他们本想着这游相见一行人应该只是路过,可那对话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转眼竟是人都已经上了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难免走的有点慌乱。不过还好,三人走进山后的一片密林之中,看到身后并无动静,方才深舒了一口气。
顾虞心道:相见兄,对不起了,我并非存心要躲避于你,而是现在并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游相见也并非什么都没看见,也自知那是何人。扪心自问,以他对顾虞的了解,虽然是来到此处碰碰运气,可他的运气从来没有那么差。尤其看到那一面无字墓碑的时候,他就更为确定了!
不愿见面,那就不见!
顾虞同顾平,顾怀思回到良渔村已经是傍晚,天色灰暗,虽然仍有陆陆续续归来的渔民,但已经不是很多。很快他们便到了住所,准备安顿就寝。
良渔村的生活是平淡无奇的,少了往日的风光恣意,浪荡不羁,更多的是忙着一日三餐,看着云卷云舒,日出日落,没有嘈杂的纷纷扰扰,谁是谁非,没有早修,没有晚修,没有人逼着读练书法,练习术法,学习礼德,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礼数,日子倒也算清闲自在。
可唯一的不好,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魏叔!你这身行头,是又准备去河中捕鱼了吧!”顾平拿着渔网,准备也一起出去,捞几条鱼过来烤着吃。
“是啊,宋小兄弟。要想吃大鱼,就跟着魏叔我走就行,我让你在哪里撒网,你就在哪里撒网,我让你何时收网,你就何时收网,我保证你们兄弟三人今天吃到的鱼,个头够大,肉够肥美。”
“好嘞!那今天就都听魏叔的,咱们走吧!我帮您拿着这个。”顾平说着接过魏叔肩头扛着的一竹竿子,放在了自己肩上。
两人一前一后,向那若水河畔走去。
顾平在这里通常是带着一顶大沿顶毡,同顾虞一样,只有大大的一个帽檐,没有顶。这顶毡顾平向右眼处压的足够低,如果不细看,也是很难发现被蒙盖的那只被伤到的眼睛,外人看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若水河畔的水流的异常缓慢,这也是能够养着大量鱼虾的原因。河水清澈见底,浅水之处都能瞧见飘在里面游走的大鱼或者小鱼。时不时也会有乌龟,螃蟹什么的爬上岸。
徒手抓鱼,也是当地渔民的一项拿手绝活。只见那魏叔两裤腿一卷,就趟进了河里,转眼就捞了一条大个的鱼甩到了岸上顾平的脚边。顺便用手指了指身边,冲顾平吆喝了一声:“你今天就把网撒在这里!保证都是大个的鱼。”
“好嘞!”顾平说着将地上的那只鱼拾起来放进了桶内,然后拉着自己拿的渔网,就向魏叔所指方向撒了过去。
魏叔自己也一并撒好了网,接着就是等鱼上钩了。
两人坐在岸边,等待的时刻,无比的悠闲自在。拉拉家常,谈天说地。
而此刻待在家里的顾虞和顾小司已开始生火,准备做一些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