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不动针线,守夜也不能睡觉,小陈氏着实无聊,也坐在炕上拉着月幼婷仔细问她与周君鹏之事,母女俩一个羞答答地垂着头不说话,一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气氛十分活络。
正房的那头,月大富跟前坐着月家的男丁,父子祖孙坐在一处,小声说着话:“文涛,你们上回拿去的银子可都用上了?这马上就要开春了,可还来得及?”月家两个孙子的前程一直是月大富的一块心病,尤其如今还搭上了几乎全副身家进去,自然是连做梦都紧紧记着这事儿了。
月长福也十分关心这个事,他这回被铺子开除了,也没脸再回镇子上做事,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到两个儿子考科举高中这上头,等着两个儿子出人头地,自己享福的大老爷呢!
见爷爷、爹还有两个叔叔都两眼放光,急切地看着自己,月文涛胸有成竹的点点头:“爷,您放心,前几日来的周公子便是县老爷家的亲戚,如今银子都在他那,他那日走的时候便说了过年的时候便将银子送到知县老爷家,有知县夫人帮着说话,保准儿没问题!”
听他这么说,月大富也连连点头:“我那日瞧着周公子礼仪端方,人也稳妥,想必他这么说,应该也是有十足把握的。”他对周君鹏的印象也十分不错,出身好,人也知礼,听孙儿说是他说的,天然也是信了三分。
“哪位周公子?”周君鹏二人那日来时月长福与月长寿均未在家,倒是错过了。
“是我们书院的同窗,周兄是知县夫人远房外甥,刘兄家中是在县里头开绸缎庄子的。”月文涛回答了月长福的问题:“我们这次要集银子送给知县老爷便是周兄的主意。”
月长福听完后,了然地点点头:“既然是知县大老爷家的亲戚,想必也是有几分真本事在的,这路子我觉着能走通!”
月家其他男丁也都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个个都怀着对新一年的美好向往,只恨不得早些开春,童生试早日开考。
第35章 挑拨
过年对于二房的闺女儿们而言跟平日并无甚区别,因着她们在月家不受宠,过年给月大富老陈氏磕头也不会有压岁钱,也没有资格跟着堂兄们去给族里的长辈磕头拜年。反倒是族里的男丁来给月大富磕头拜年或者家里有亲戚来时她们还要烧水泡茶,倒是比过年前还忙上三分。
厨房里头,幼银用力地扇着火点灶,幼金则用力地翻动锅铲,上下翻飞炒着菜。
今日是大年初二,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小陈氏、韩氏今儿个一早就出门了,只有苏氏跟婉娘是都没有娘家可走的,便都留在了家里。
正房里头,婉娘挺着大肚子坐在下首,笑吟吟地陪着家里的娇客月长红:“这大冷天儿的,大姐一路过来辛苦了。”
月长红也是个爱被奉承的,虽然只见过婉娘两回,不过也算不上讨厌她,反倒很享受她对自己的吹捧,便也笑着应道:“不过几地里,倒也还好。”
“柳儿这丫头怎么了,怎得一进门就黑口黑面的?”老陈氏瞧着外孙女儿有些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这大过年的,也不注意注意!”
葛柳儿原就心情不好,还被老陈氏这般说了一顿,当时就不高兴,穿了鞋便往外头去,只留下月长红尴尬地跟老陈氏解释:“柳儿今年不也十四了嘛!前儿大年三十的时候,她奶跟我们提了一户人家,说是家里有几十亩地,那后生长得端方,还能干,如今跟着在镇子上开铺子的叔叔做事呢!”
“那这不是好事儿吗?怎得还不高兴了?”婉娘不知过年前周君鹏来的那日的事,自然觉得葛柳儿配这般的条件也算顶好了。
倒是老陈氏一听就明白了原因,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是心大了啊!”其实老陈氏何尝不想葛柳儿能够与周公子成其好事?可事到如今周公子那边也没啥动静,说不定是没瞧上柳儿,这柳儿还白白为他耽误自己的好姻缘,这不是造孽吗?
“娘啊,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孩子大年三十那日便气得不肯给她奶磕头,今儿个还气着呢!”月长红也是被这个骄纵坏了的女儿闹得没办法了,见如今正房里头只有老陈氏与婉娘,便叹着气跟老陈氏求救。
可老陈氏能怎么办?伸手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到:“你真是的,这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夫妻要是觉得那后生合适,便定下来就是了,难不成你还能到县城去把周公子给绑来跟她拜堂成亲不成?”
“我这不是怕柳儿想不开嘛!”月长红是知道葛柳儿的性子的:“她打小的性子就是这般,若是不依着她来,那就有得闹了!”
母女俩一时无言,倒是一旁的婉娘听出了其中的窍门,原来是葛柳儿瞧上了年前那日来家里的周公子,如今不肯相看旁的人家呢!眼珠子转了转便给月长红出了主意:“大姐,这柳儿不过是小姑娘,哪里懂什么好不好的?既然这后生不错,倒不如趁着赶集的时候带着柳儿到镇上瞧瞧,指不定就点头了呢?”
月长红一听,觉得也有三分道理,赶忙一拍手:“对!那过两日我便带着柳儿到镇上去瞧瞧去!”屋子里头三人说着话,倒是没注意到门外头廊下的葛柳儿把方才几人说的话都听了去了。
***
午饭后,葛柳儿寻了个由头便从正房到了西厢房婉娘住的房里头。有些午困的婉娘见她来了,虽然不明就里,不过也笑着起身迎了迎:“柳儿来了。”
葛柳儿毫不客气地坐在炕上,圆滚滚的眼珠子里头都是对婉娘的厌恶:“你为什么给我娘出主意带我去相看?”
原还在揣摩的婉娘没想到她这般直接就问了出来,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来:“啊?什么相看?你听谁说的?”
“你,你给我娘出主意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头。”葛柳儿眼中有些恨意,为什么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自己?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一个在土里刨食的乡下汉子不成?想起以前在镇子上见过的那些穿着绸缎衣裳的有钱人家的太太,前呼后拥的好不气派,再想想村里头灰头土脸的婶娘们,葛柳儿当时就决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嫁给城里的公子哥!
婉娘有些尴尬,没想到竟然被正主逮个正着。不过面上还是不露痕迹,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主意:“柳儿,我问你,就算你不答应你娘去相看,那你就能嫁给周公子吗?”还不等柳儿回答,便接着说道:“你心里也知道,你只见过周公子一面,怎么可能就能嫁给他呢?”
听到婉娘这般直白地揭穿自己的伤疤,葛柳儿有些泫然欲泣:“你们所有人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活该是贱命!”
婉娘见她直接趴在炕上开始哭了起来,便柔声安慰了几句:“柳儿,怎么说我也是你舅母,我自然是想你好的。”而且婉娘也是一心想攀高枝儿的人,哪里会不明白这些?便给她出主意:“你若是真想嫁给周公子,我倒是有个主意......”
一听说她有主意,葛柳儿立马便擦干泪水,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她已经把婉娘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你先答应你娘去相看,然后求她让你到县城你三舅家住几日,找到机会见周公子,好好培养感情,实在不行,咱们女人总会有些本钱的。”
意有所指的目光看了看葛柳儿已经发育得十分不错的胸前:“有时候,只要方法用对了,只要你勾勾手指,男人便是连命都肯给你,更何况是娶你进门这等好事?”
葛柳儿被她露骨的眼神看得有些害臊,不过一听到可以嫁给周公子,心中便满是欢喜,连对婉娘的称呼都改了:“二舅母,你说的是真的吗?”
婉娘笑着点点头:“我自然不会骗你。”十分满意又收服了一个月家有关人员的心,只有越多的人站在自己这边,自己才能更早、更稳地变成月家二房正儿八经的媳妇,而不是不光采的平妻。
葛柳儿也是没有别的主意了,心中也觉得婉娘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便点点头,跟婉娘道谢以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西厢房。
从外头回来的幼银见了葛柳儿眼眶红红却又脸上带笑地从婉娘住的房里出来,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敢多问,只怯怯地叫了声:“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