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不麻烦了。”月长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艰难地应了一句,兄弟俩在掌柜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中落荒而逃。掌柜的见他兄弟二人这般模样,只觉得是兄弟俩贼喊捉贼,存了坑他一把的心,心里想着若是寻了机会一定要把这两家人赶出去才是。
月长禄兄弟俩既是苦主,可也都做贼心虚,两人没了报官的心思,月长禄心中转念道:他虽丢了不过两钱银子,可他在老三那偷到了五两银子,若是报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便寻了个由头回了房。月长寿虽然心中暗恼,不过也别无他法,虽然暗恨那偷了他银子的偷儿,可他也不敢报官,这事儿只得暂且翻篇了。
再说那月长禄这回在老三这儿得手一次就得了五两银子,银钱来得容易竟叫他生出了别样的心思:他在街上给人干苦工,赚血汗钱一个月也不过几钱银子。可这一夜之间得手,就得了五两银子!老三是个面上光的,没多少银子,可这儿是哪?洛河州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月长禄越想越是觉得此路可行,背着婉娘与月长寿,独自一人就到洛河州街上溜达。
洛河州如今涌入了不少北方逃难来的百姓,人多手杂的,倒真让月长禄得手了两个。月长禄也知道自己不擅长做这样的事儿,因而也不敢一上去就往那有钱人身上撞,偷了两个都是平头百姓打扮的汉子,到手了二钱银子倒是勉强让他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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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银今日难得被长姐放假,带着丫鬟到布庄去挑两匹夹绸料子准备给韩立采制春衣。过年的时候长姐将韩立与她的事儿过了明路,韩立到苏家这三年做事勤恳,为人忠厚,加上韩立自己许下承诺将来两人成婚后依旧跟着苏家一起住,不入赘,也不让幼银与家人分别,苏氏对此事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二姑娘这般温柔贤淑,韩哥儿真真儿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入了姑娘青眼。”幼银如今身边配了一个名叫立冬的贴身丫鬟,立冬长了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配上圆嘟嘟的小脸,倒是十分讨喜。如今正跟在幼银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幼银芙蓉般的小脸微微发红,也不应立冬的话,指了指一匹靛青色的夹绸料子:“麻烦小哥拿这个给我瞧瞧。”
那布庄的小伙计也很有眼力见,立时就取了过来:“姑娘眼光真好,这可是今春新进的料子,做成衣裳穿在身上最最适合不过,又暖和又精神!”小伙计听到方才那小丫鬟说这小姐打扮的姑娘是要买来送给心上人的,又取了匹竹青色的料子过来供她选择:“姑娘瞧瞧这个,也是极好的。”
幼银轻蹙眉头,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又选了一匹月白色,共三匹料子:“就这三个吧。”
结了账,主仆俩抱着料子出了布庄,守在布庄门口的护卫就立马跟了上来:“二姑娘。”然后十分有眼力见地接过主仆俩手里抱着的料子,跟在幼银身边。
这是因着今日洛河州内外来人口越来越多,长姐担心她的安危特意点了家中的护卫来保护她的,虽然幼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过长姐坚持,她也就带上了护卫。
“咱们回去罢!”幼银朝护卫点点头,主仆三人也不赶时间,迈着步子往点心铺子回。在距离点心铺子还有一个街口的时候,幼银看到了一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身影从街那头缓缓向自己走来。
“姑娘?”立冬首先发现了幼银的不对劲,赶忙扶住了脸色瞬间白得瘆人的二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您说句话,别吓婢子呀!”
幼银已经听不见立冬说什么,喧闹的洛河州街头的声音全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风一般,她的眼中只看到那个脸上顶着一条疤的汉子,仿佛自己回到了翠峰村,回到了那个任人打骂的年岁,那人走得越近,幼银就越害怕,甚至整个人都已经抖若筛糠,只求那人千万没看到自己。
月长禄得手了两个,心满意足地往西市回的时候,看到路边的一个十三四岁长得颇有几分姿色的小姑娘死死地盯着自己看,许是做贼心虚,越发不敢光明正大地往那边看,只侧着眼悄悄瞥了好几眼,隐约看到那小姑娘穿着打扮都极好,想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若是得手,想必又能有不少银子才是......
护卫也发现了那道打探的视线,直接挡在幼银身前,直接凶狠地往视线来源瞪了回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立冬交代:“我看着二姑娘,你快回店里请大姑娘来。”今日正是大姑娘在店里坐镇,二姑娘才抽空出来转转的。
月长禄被那挎刀的年轻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立马认怂,灰溜溜地走了,只留下早已被冷汗湿了背的幼银。
一路小跑回店里请人的立冬很快就带着幼金回到了。幼金一来就看到幼银整个人如同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立马上前将人扶住:“幼银,长姐在这,别怕,别怕。”
“长、长姐,我、我、我......”幼银已然是吓迷糊了,话都说不完整了。
幼金当机立断,直接给立冬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死死地扶着幼银往店里回。幼金附在幼银耳边低声哄道:“别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有长姐在。”所幸方才幼银出事儿的地方距离苏家香不远,四人走了不过一刻钟就回到了店里。
将幼银扶回二楼厢房,又将身边人都打发掉。被强灌了几口热茶进去才缓过劲的幼银,终于能冷静几分,将方才之事说与幼金知道了。
第108章 父女与母子(捉虫)
“长姐, 月长禄、月长禄他来了!”幼银情绪稳定了不少, 可内心的慌乱无措却束缚得她喘不过气了, 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幼金:“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
幼金伸出手紧紧将幼银的手攥住, 柔声安抚道:“无妨的, 无妨的, 一切有长姐在。”眼中却慢慢凝出一股子寒意,月家的那些人对她们始终是个祸害, 是该想个法子了结了才是。
幼银的情绪一直不大安稳, 幼金只得叫人去请了宁安堂的大夫过来给她开了几副安神的药, 又叫立冬拿着到铺子后头的后厨去煎了药端过来哄着幼银喝了。
幼银喝了药不过半个时辰, 药劲儿就上来了,不一会儿就靠在榻上沉沉睡去。幼金取来锦被轻轻为她盖上,吩咐了秋分留在里头看着幼银。自己则到隔壁厢房,将立冬与护卫都叫了过来, 细细询问了今日之事的详细经过。
听到家中护卫大概描述了一番那个有些可疑的中年男子的模样,说到那汉子脸上还有一道疤, 幼金心中一沉:“我晓得了, 此事你俩都不许外传,尤其是太太跟几个姑娘。”
虽不知是为何, 不过想着方才二姑娘的异常, 又看着大姑娘如今神色凝重, 两人心中一紧,想来此事兹事体大,便都行礼称是:“是, 婢子(属下)明白。”
挥了挥手将两人打发出去后,幼金独自一人在厢房里坐了许久,直到那杯原先还冒着氤氲香气的花茶变得冷涩,才最后拿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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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长禄兄弟二人的行踪并不难打听到,不过半日,苏家的护卫就将消息都打探回来了。肖护卫长站在厢房内,尊敬地拱手将今日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回禀:“禀大姑娘,那月家兄弟俩不过才到洛河州数日,前几日兄弟俩还闹着说银子不见了,那掌柜的说要报官,兄弟俩又跟做贼心虚一般灰溜溜地跑了。”
幼金端坐在主位之上,听完肖护卫长的话后,修长而略带一层薄薄的茧子的食指微微弯曲,小声而有节奏地敲着酸枝木桌面。过了片刻,才道:“有劳护卫长,这几日安排人跟着月长禄,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动静要立时告知我。”
月长禄是逃难过来的,一没背景二没势力的,幼金如今想收拾他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不过大丰虽民风开放,可忠孝依旧是主旋律。若是此事留下了手尾日后让人翻查出来,幼金与苏家众人也讨不了好。为今之计便是先找着月长禄的命门,再慢慢收拾他了。
再说月文生兄弟二人,被迫跟着父亲逃难来到洛河州以后,月文生心中大动,他是知道姐姐就在洛河州的,在幼荷与如今的月长寿之间选择,月文生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幼荷。
这一路上,月文生兄弟二人都表现得算听话,因此月长寿对两个儿子并没有严加看管,反倒是乐得两人不在眼前,好让他有时间跟娇娘腻歪到一起。这不,文生兄弟俩才出了三房如今住的房间门口关上木门,里头就传出了女子娇媚而轻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