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这种时候:支着胳膊迷迷糊糊,眼神一直在飘走,话都快讲不清楚,还在附和我爸的慷慨发言,陪着喝酒劝都劝不住。
都分不清楚他俩是谁把谁灌醉了。
顾轶晚上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和我妈去收拾客房,这房间长时间闲置,而且朝北,阴冷阴冷的。费了半天劲才把床铺好,母后出去发威了:“行了别喝了,都几点了,你看你把小顾灌的!”
我爸还在兴头上,嘴里含含糊糊的想继续,还是迫于淫威被掺回房间。
我在顾轶身边坐下来,看他用手撑着头,忍不住轻声问道:“喝多了?”
他抬起眼定定看我,脸上好像打了腮红,半晌点点头:“嗯。”
又过了一会儿,自己接了句:“没有。”
得,多了。
“睡觉去吧”,我去拉他,发现根本拽不动:“快点起来。”
顾轶双手抹了把脸,强行让自己清醒,低声问:“有水么?”
“有,等着。”
泡了一杯蜂蜜水给他喝下去,好像又清醒几分,自己撑着胳膊站起来,“这桌子,这桌子要不要收拾。”
“不用你收,赶紧去睡觉。”
我扶顾轶到房间,才发现他身上酒味非常重。
刚关上门,手还没离开门把手,就被他抱住,是醉了站不住还是怎么的。顿时屏住呼吸,但酒气好像还是从全身毛孔渗进来。
我有点撑不住他的重量,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往床边挪动,眼看他就要仰倒,突然一个天旋地转,顾轶转腰把我按在床上。
反应这么灵敏,到底是醉还是没醉?
我仰面倒下还有点懵,就看见他俯身把脸凑近,重重吻下来。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缺氧,脑子越来越混沌,思考能力都丧失。当时没了时间的概念,可能就一会儿,突然觉得腰间一凉。
如之前所说,这房间阴冷阴冷的。这一凉让我立马清醒,发觉顾轶呼吸很重,一手撑在我颈间,一手正掀起我衣服。
“顾轶”,急急抓住他的手,“喝多了?”
“我跟你说了没喝多”,他停下来看我,声音哑得像过了层磨砂纸。
眼睛炙热又有雾气,让人不自觉沉进去,半晌我只吐出这么句话,“他们还没睡呢…灿灿还没睡…”
说话间我还能听到灿灿在客厅走动的声音。
“嗯…”顾轶沉默了几秒钟,撑起身...
撑起身关了灯,回到我耳边低低说,“那小声点。”
——
拿过边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1点。
顾轶睡着了,很沉。我悄悄爬起来穿好衣服,摸回自己房间。一进门,被光晃得睁不开眼,条件反射去遮挡,透过指缝发现灿灿拿着台灯在照我。
就像审讯。
这丫头挑眉笑嘻嘻:“干嘛去了?”
“把灯关了。”
挡着眼睛进了房间,她配合着移动,始终把光打在我身上。
终于走近探身去关了台灯,我不是很有底气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灿灿没理会,又重复一遍,带着暧昧的笑容:“你干嘛去了?”
“大人的事少管知道吗?”边说边把台灯收回桌子上。
“我也是大人,我也要谈恋爱”,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晃了一会儿,轻轻说,“你结婚我当伴娘好不。”
我看着她,不自觉弯起嘴角,“好。”
“你知道下午我们聊什么了吗?”灿灿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你的顾教授想结婚,这是上门问姑姑姑父的意见。”
我动作缓住,侧耳听她接着说。
“姑父说”,她学我爸讲话的语气:“我们没意见,一切听燃燃的,燃燃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
我呆呆的听着,内心有什么在翻涌。
“诶姐,是不是觉得特幸福”,灿灿揶揄。
“是”,我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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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醒了的时候灿灿还在打呼噜,开门出去一片安静。
看样子都还没起床。
轻手轻脚挪到客房门口,推开一个缝探身看进去,床上空着。这一大早的,人呢?
绕到洗手间,也空着。
最后往餐厅走,才看到顾轶,正在收拾昨晚的桌子。满眼杯盘狼藉,但他动作很轻,居然没弄出什么声响。
我呆站在一边,感慨这是什么贤惠男朋友?
几秒钟后他才抬眼发现我,“醒了?”
“嗯”,上手帮忙收拾,忍不住夸他:“你表现也太好了吧。”
顾轶笑了一下,慢悠悠回我,“是昨晚还是现在。”
我反应了几秒这话的意思,赏了他一个白眼。
吃完早饭,我和顾轶准备返程,结束短暂的假期。本来这个春节对我来说,实在有点难。回到单位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依主编之前的交代和暗示,我很有可能要调往新媒体部。
那意味着我跑学校混日子的大好时光被掐断,意味着被迫从传统记者转型到新媒体小编,意味着散漫的日子即将结束,坐班和值班就在眼前招手。
哎,还好有顾轶在。
老子是不是也算是职场失意,情场得意了。
在楼下送我们离开,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她说:“我们都挺满意小顾的,但最重要还是看你,想结婚就结婚,想再谈谈恋爱也行。”
一阵暖流,我妈居然不催我了,以前各种安排相亲,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开明呢?
母女俩就差执手相看泪眼了。
她又补充一句:“不过结婚之后也能谈恋爱啊不是,我看还是先结婚,抓紧啊燃燃,抓紧。”
第51章 婚宴
和顾轶返程很顺利,下午到家收拾收拾,动身去参加婚礼。
请柬写着6点开始,实际上6点宾客才陆续到场,在大堂拍照合影。我来早了,又不想进去,就在外面闲逛。
这家酒店是专门的婚礼场地。简单绕了一圈,虽然灯光昏暗,还是依稀辨认出树丛、草地、长椅、人工湖,能想象白天的户外婚礼,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一对新人的脸上,特美满。
然而现实是我靠真冷,风狠命往脸上招呼,轻而易举浇灭想象。我不自觉跺着脚走路,最后直接小跑起来,快回到正门的时候,看见小缪站在一盏路灯下。
和林文昊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还真来了。
两个人对视上,我慢下脚步走近。
“怎么不进去?”
“怎么不进去?”
——几乎同时,说了一样的话。
他有点尴尬地合上嘴,空气安静了几秒,我先搓搓手开口:“来早了,外面冷,进去吧。”
大堂很热闹,三三两两的人在寒暄,有一些我熟悉的面孔,大概是和林文昊在工作上的交集。
再稍微走两步就看见这对新人。
林文昊西装笔挺难得一见,别说,还挺精神的。身边的新娘笑靥如花,和他很般配,婚纱很美。
他俩人形立牌似的站在花簇中间,不停地在合照,脸上一直笑着,感染得我也下意识弯着嘴角。
约莫半分钟,这位新郎终于看见我,招手示意,“陈燃,来拍个照,诶?小缪也来了。”
我心想这叫什么话,不是你死皮赖脸给人家请柬的吗?忍不住想翻他白眼,还是控制住表情,笑着走过去,就听他接着说,“你俩一起拍吧,人多。”
回头一看确实好几拨人站在边上,于是眼神征求小缪意见。他倒没什么犹豫,大步走过来,站在了林文昊身边。
这才发现小缪今天也西装笔挺的。
我跟新娘简单说了几句“新婚快乐”之类的客套话,也在她身边站定。
就这么拍了一张照片。
“你俩坐男方同事那桌,主编已经在里面了”,林文昊交代,又单独跟我说了句,“学校来了挺多人,有师大的,我发请柬的时候不知道能有这事,你避着点。”
“好。”
我来之前就想到这茬,林文昊喜欢交际,我们都跑学校,圈子有很大重合。这也是早早到了却不想进去的原因。
但还真没想到师大的人会来,毕竟这梁子不算我自己结的,也是日报结下的。他们现在还在风口浪尖被网友骂着呢,怎么心这么大来参加婚礼。
落座之后发现林文昊安排用心了,学校那桌离我们很远。主编本来在跟旁边同事聊天,看到我们一起坐下还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