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女生的情绪之后,唐冉昀与女生去游乐场门口打车。
正碰到在车站长椅上孤独地坐着的迟安然。
他看上去很难过,唐冉昀想,是我的错。同时他又有些不合时宜的高兴,原来他这么在乎我对他的态度。
唐冉昀看着迟安然本来高傲的一直昂着的头此时却深深埋在腿间,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指夹着细细的烟。
他又抽烟了。唐冉昀又有些不高兴。
迟安然只是吸了两口就又低着头想事情,烟火顺着烟纸很快燃到尽头,留下长长的一截烟灰还顽强地立在烟上。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发现烟已经不知不觉燃尽了。
他有些烦躁地揉揉头发,猛地站起来。唐冉昀看他左右寻找之后向着这边走过来。
待走近了迟安然才看到唐冉昀他们。他愣了愣,好像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想回头离开。但是眼睛还是留恋的看了唐冉昀这边一眼。
唐冉昀向前走了几步踢到了一个藏在暗处的垃圾桶。
原来他不是看我,是在找垃圾桶扔烟头。
唐冉昀不知道该不该问迟安然要不要拼车。
这是个向他认错好机会。我应该主动和他说话的。
唐冉昀心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准备开口的话在舌尖过了好几遍。正要出声挽留的时候。
路边刚驶来一辆暗蓝色的宝马X5。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降。
迟安然显然也注意到了。
唐冉昀眼看着迟安然回头快步走到车边,低头与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话,就打开车门进去了。
夜色中他看不清车里的另一个人是谁,他也不认识。只能辨认出是一个年轻的,留着温顺刘海的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
“我喜欢男的。”唐冉昀想起偷听到的迟安然的话。
所以刚刚车里那位应该是喜欢迟安然的人吧。这么晚了还来这么远接他。
迟安然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目。一边的迟安童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劝慰他:“反正爱情不就都那样。”
迟安然被这句逗笑了:“是,还好你不用遭这罪。我太难了,赶紧送我回崇光花苑。”
“得嘞哥。”
唐冉昀就这样像个录像机一样看着迟安然上车离开,身边掠过油门的轰鸣,他才反应过来,迟安然走了。
走了啊。
唐冉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立场,可他就是很想问迟安然车里另一个男孩是谁,他们要去哪里。
“我们叫的车什么时候到呀。”女生扯扯唐冉昀的衣角。
唐冉昀才将视线收回来:“再有两分钟。”
然后又陷入新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你能看到这里
☆、第 15 章
过了门禁的点,迟安然还是没回来。
周秦汉担忧地皱起眉头,与杨乐商量:“你说他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说着回来怎么这个点了连个电话还没有呢。”
杨乐大大咧咧地说:“谁知道是不是和哪个漂亮小姐姐春风一度去了呢。”丝毫不担心迟安然,“他那1米9的大个,浑身练出来的腱子肉,长得又冷冰冰的,活像个街边混混老大,谁敢招惹他呀。”然后继续往脸上贴面膜。
周秦汉还是担心:“唐冉昀他们都回来了他能去哪啊?”
正说话时,门被敲响了。唐冉昀再次来查宿,这次那个一鞋泥巴一脸横气的刺头不在了。
“他和……和朋友出去住了,你们不用担心了。”唐冉昀还是微笑着和周秦汉解释着,即使他的这句“朋友”听上去好像不止是普通朋友。
“呜唔……我就说吧……他就是和小姐姐……唔木呜……”杨乐贴着面膜嘴也不消停,口齿不清地继续往唐冉昀心口扎刀子。
哪里是小姐姐,是老相好小哥哥。
唐冉昀不敢再在这里停留,匆匆检查完就逃也似地走了。
“奇了怪了,这班长怎么这么奇怪,他和car哥那会不还好好的吗?”周秦汉也被班里同学带跑了,嘴里时不时也冒出个try哥car哥的诨名。
“谁知道呢。”
这边迟安然刚回到崇光花苑,想拿出手机给周秦汉打个电话说一声,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待他找到充电器再充上电,已经快到第二天了。
他们应该都睡了,迟安然还是发了一条微信给周秦汉【我回家了】。这不能怪迟安然,接周秦汉电话的时候,迟安然还是想回寝室的。在找游乐园出口的兜兜转转的途中,迟安然实在累着了,决定还是回家好好休整一下。
尤其是烟盒里只剩两支烟了。
手机充上电后,迟安然来到了阳台。阳台养着一盆绣球,粉红色的花球一簇簇地开着,远远看去煞是好看,每朵花很小,却开得热烈。
母亲在迟正国频频不归家后就将心思转移到了花木上。家里开着一盆一盆的绣球、风信子,甚至还有仙人球。她总说,人不如花木有情,你悉心照料,花总是会开的。
母亲没有再说下去,迟安然很想追问一句,那人呢?母亲说完那句就走开了。
晚风中,绣球的花瓣随风轻轻摇曳,夜深了,还有露水凝在上面,像美人垂泪,风稍稍一撩拨,泪珠就滚下来了。
迟安然又想起了迟正国那一家,想起唐婷婷对自己掌控,还有这了无生趣的生活。
就像平静湖面被抛来一粒石子,水花溅得老高,但终究会恢复平静。
像一切从未来过。
其实唐冉昀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后还是难眠,索性也披着衣服来到阳台。
无论他现在如何后悔,现在也无计可施。他甚至不敢在迟安然上车前问一句那是谁。
他不敢笃定迟安然喜欢他了。那个满眼都是星星的像阿波罗的少年,还是无言地上了别人的车。
思来想去,他决定打个电话问问。
就问一下,就当是班长对同班同学的关心。
鼓起勇气按下那个保存很久却从未拨出的号码,那边却只有冰冷的女声告知他“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唐冉昀听了好多遍温馨提示后,电话自己挂断了。也许他们在吃饭,因为迟安然那么壮一定很容易饿,也许他们在泡脚,走了一天脚一定很累,也许他们在某个酒店的大床上躺着,年轻的男孩子给迟安然讲着笑话逗他开心,也许,他们还做了点别的。
唐冉昀深深地吸一口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那个充满巧合的夜晚,也是像这样有着很圆的月亮,对方将打火机抛给他,闪亮的眸子让人想起月光下反光的水的晶莹。
他的大拇指不断摩挲着这只打火机,暗黑色的外壳,小巧顺手,应该是随身携带的。在打火机的底部还可以摸到凸起。
凸起?字?
唐冉昀仔细摸了摸还是摸不出来是什么,就着月光才看清,是三个很小的大写英文字母“CAR”,彰显着主人独特的占有欲。
偷偷印在最不为人知的地方。
唐冉昀想起那节英语课,car哥与try哥莫名合适,其实他的名字是父母特意取的。常年在国外做生意的唐爸唐妈给儿子取个勉强和洋气沾边的名字,寓意不断开拓勇敢尝试。
谁知道这种时候胆小得很。
不知道迟安然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他猜一定有一位性格很好,才容忍这么倔又拽的儿子,但是这性格一定是随了另一位,牛哄哄的傲骄得不行。
噗嗤,唐冉昀想到这又笑了,怎么就想到人家家庭去了,明明刚刚还在因为迟安然和别人走了而生气郁闷,现在又念起人家的好了。
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说明迟安然是真的喜欢有乖乖刘海的男孩。
唐冉昀望向远方,他知道同性恋这个圈子很乱,尤其早就出柜的迟安然,长得那么好看,圈子里应该很有名,喜欢他的早就排着队想和他度过愉快的一晚。
都是成年人了,他都懂。他不是嫌弃迟安然和别人怎么样过,只是想起来迟安然被自己打后,一个电话就有排队等着的不知哪位的某某来接,还是心里很难过。
你看,他可以选择的又不是只有你。
唐冉昀眸子暗了下去,在阳台碾碎了烟头,嗓子熏地咳了一声,在冷风中站了许久。
同样的月光也照在迟安然的绣球花上,还有绣球花盆旁边一支同样被狠狠碾折的烟,不甘又了无生息地看着少年孤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