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他心胸狭隘(54)

那些在落下墙头之时,听见姜小白话语之时,陡然从内心深处某个不知名角落,冒出来的他所不能理解的情绪,又被他深深压了回去。

不会有事的,他对自己道。

之前吓唬她所说的话,皆都是由他编造出来,完全没有可信依据的。

郑国民风淳朴,尤其新郑最甚,十几年未曾出过一桩恶事,怎么会她一来到新郑,便发生了某种意外呢?

她定是在某个不知名角落里,做着快乐的事,过得无比潇洒,或许还会在内心揣测,他会不会为她担忧,会不会因她而着急。

这只是她想出来的,新的吸引他注意力的法子,只是如此罢了。

若是如此的话,她定然是想错了。

他不止不会为她惊惶失措,更会比平日里镇定从容,她想要看到他的任何模样,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姬阏的手捏在剑鞘上,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往茶馆到驿站的最近距离,不慌不忙走去。

就在他沿路寻找蛛丝马迹时,众多齐人呼喊公主的声音,或近或远屡屡传进他耳朵里。

姬阏的手按住剑柄,克制着要抽出剑的冲动,同时咬了咬牙瞪向远方,动静如此之大,若是被她听到,打草惊蛇了该怎么办?

那她心里指不定,该更得意了。

抱有这个想法的他最终没有忍住,手一动抽出了半截剑身,然而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的眼睛被剑身晃了一下,眯了眯眼不经意看去时。

他发现自己的神情,已不复优雅从容模样。

姬阏瞬间把剑插了回去,闭上眼轻轻吐出口浊气,再睁眼时,眸光又恢复了先前镇定模样。

都是他们的喊声噪耳,他在心里想。

恢复优雅的步伐不停之余,他将藏有絮状物的滚边扯开,从里抠出了一些来,一左一右塞进了耳朵里。

这样不就好了,他在心里想。

月光继续清冷冷洒着街道,姬阏不多时走完一半路程,一路上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他抬首,望着天边挂着的圆月,垂了垂睫,只见圆圆的月分化出眼睛,鼻子,嘴巴……

像极了某个人的模样。

察觉到这一点后,姬阏连忙使劲摇了摇头,不再去看天上那轮诡异的月亮,而是将视线竭力投到地面。

然而这一投,他的视线顿住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着个方方正正的小物件,在清冷月色下更显得孤零零。

姬阏脚步加快,几乎在瞬间就冲了过去,在看清那物件时,他僵在了原地。

太子忽装药膏的木盒,在他为她涂完药后,又塞回了她袖袋里。

可这木盒,此刻出现在这,俨然一副被主人抛弃的模样。

姬阏僵住的视线不动,僵住的身形亦不动,只是垂在一旁的手,缓缓抬了起来,将塞在自己耳朵里的絮状物,尽数掏了出来。

他俯身去捡木盒,手刚碰触到的那刻,远方七上八下的呼喊声又传来,无孔不入钻进了他耳朵里。

姬阏指尖一颤,飞快将木盒拾起,塞进了自己衣襟。

没什么的。

这定是她做的后手措施,就是为了让他心惊,才会故意布置成这样。

想明白了原委之后,姬阏也懒得再去捡地上的絮状物了,直接稳定心神不去理会那些喊声,朝着前方的路继续走去。

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姬阏眼尖发现了两人,他们一人手提着锣,一人手拿着梆子,大概是因为此刻还未到打更时候,他们正在街旁巷口.交头接耳,看似聊着什么颇为有趣的事。

姬阏自然不会放过有可能是人证的他们,在心中盘算好了话语,怎样最快速有效地问出,是否有个穿着男装但更像女人的女人,经过这条道时鬼鬼祟祟骂骂咧咧,最后踱步来踱步去,刻意丢下身上线索,再藏到了某个地方。

然而当他满怀信心走向前,那两人还没发现他,他们的话语已传入了他耳内。

提着锣的更夫:“别说,那个女郎还真是好看,穿着男人衣服也那么好看,真让人想……嘿嘿嘿……”

姬阏脚步一滞。

拿着棒子的更夫接话:“你家里有老婆有孩子的,就别肖想着人家了,依我看,还是我跟她合适,就是可惜了,被那戴着面具遮掩相貌的丑人……要不然的话,我只要抱着她亲——哎哟!”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阵风声掠过,紧接着面上一痛,人就跟着倒了地。

他睁着眼睛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下意识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只听又是哎哟一声,他的眼前一黑,顿时有道黑影朝着他压了下来,把他再度压回了地上,身上像扛了座沉甸甸的山。

锣磕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这才发现压着他的,原来是他兄弟,而在他们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人,细细看去,那人竟是……

“公孙子都!公孙子都饶命!不知小人们做错了什么,要劳烦公孙子都动贵手……”

“公孙子都,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们吧……”

两人还没弄清发生什么,就已忙不迭急着认错,躺着的姿势变成了趴着的姿势,只一个劲的向他求饶,连伸手去扯他的裤脚都不敢。

姬阏:“闭嘴。”

两人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姬阏问道:“你们口中谈到的女人,关于她的一切,立马如实说来。”

他现在问出声的表情仍然是镇定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面具二字时,他的心跳得有多快,一下、两下、三下……

咚咚咚咚咚……

几乎要撞破心房。

两人一听闻,立马你一句我一句,完完全全快速道来。

一人:“那女人是在打完二更后见到的,当时就在这条小巷子角落里,我们靠着墙角跟休息,见到她一个人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些啥玩意……”

另一人连忙接上:“她身后不远不近跟了个人,那个人戴着面具,身形嘛……嗯,跟公孙子都差不多,那个面具渗人的呀,看一眼都要做噩梦,想来那人是长得怪丑的……”

一人接回去:“后来那女人突然停了脚步,跟戴面具的人说了句话,紧跟着走到他身前,大概是想揭开那怪人的面具。”

另一人总结:“只可惜还没能揭开,那怪人突然有了动作,就伸手那么一下,咔~那女人就被放倒了,紧接着,怪人抱着那女人,应该是飞走了吧?”

一人补充:“飞都啥阿飞走?那叫轻功知道不?反正就用了轻功吧,啾地一下,没等我们俩看清,带着人就不见了。”

将事情描述完整后,两人堆着笑望向面前的公孙子都,异口同声道:“公孙子都,怎么样?”

姬阏:“很好。”

两人再异口同声:“那放……”

不过是瞬息之间,两道掌风袭来,两人只觉得脖颈传来剧痛,紧接着两眼一黑,再不省人事。

姬阏从衣襟前掏出木盒,将它死死抓在了手里,这几人,会是她花重金请来的戏……

心猛烈跳得飞快的期间,脑海中刚生出这个想法,姬阏就一拳砸在了旁边墙上。

拳头间传来痛意,姬阏收回手,看着渗出血迹的拳头,在心里想,他可能真是个坏人。

姬阏刚自我批判完不过一刻,就听耳旁风声掠动,眼角余光瞥见,有道黑影一闪而过。

一丝绝处逢生的喜悦顿时涌上心头,姬阏毫不迟疑,朝着那道黑影追去。

可没想到这道黑影轻功果然高深,他的身形飘逸诡辩,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又不过在他一眨眼间,黑影没入一条小巷,他几瞬间跟了上去,却在穿过那条小巷,来到另一条街道时。

黑影全然无了踪影。

先前的希望来得有多快,这一刻的失望就有多快,快而迅猛,几乎要将他淹没殆尽。

他抬眼想去望望月亮,却在瞥见对面的一排楼阁时,目光顿住。

他所停留在的地方,应是某座客舍后屋,乍眼望去,只见一片黑沉沉被关得密不透风的窗户,此刻是早春时节,睡觉时关上窗户再正常不过。

只是,除了有一间屋……

姬阏想也没想,纵身跃上那间窗户大开,还在吱呀吱呀随风摇摆的屋,来到窗户前一俯身,就进了黑漆漆的屋内。

屋内除他的动静以外,再无任何其他动静。

姬阏借着微弱月光走向桌子,用桌面上的火折子点燃烛火,整个屋内瞬间有了昏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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