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绍的肌肤比他意料之外还要细腻光滑,白陌阡喘了几口气,游走在黎绍后背的手缓缓向下滑。
在水雾弥漫的温泉中,白陌阡抬起了黎绍的双腿……
“兔儿,还不醒么。”
很是无奈又夹杂着些许复杂的声音传来,恍若一道闷雷在白陌阡耳畔炸响,白陌阡的手一顿,他手忙脚乱地将缠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推开,定睛一看,头皮瞬间炸开了。
黎绍不知何时换了一副面孔,眼尾狭长而上挑,眸子是淡淡的青绿色,贝齿轻咬朱唇,笑得风情万种。
“你、你是谁?”白陌阡冷汗淋淋,他慌忙逃出温泉,脚下一不小心被绊倒。
那男子媚笑着缓步上前,又变成了黎绍的模样,白陌阡大叫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阿陌。”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搭在了自己眉心,白陌阡大叫一声拍开,他“倏”地坐起身,眼前仍是一阵白一阵黑,胸口剧烈起伏着。
待呼吸平稳了一些,白陌阡定了定心神,朝四周张望着。
屋子点了灯,黎绍披着外衫坐在床头。
“阿陌,”黎绍启唇轻唤,他抬手,正欲替白陌阡拭去满头的冷汗。
“别碰我。”白陌阡抬手拍开,他朝里头躲了躲,嗓子干得厉害。
黎绍盯着白陌阡看了一两秒,挑挑眉,沉默不语。
白陌阡发了一会呆,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抬手将额头的汗擦去,不敢看黎绍的眼睛,“嗳,适才我说话语气有点重,对不住。”
“无妨。”黎绍摇了摇头,他问:“身子可有伤到?”
白陌阡一听这话,脸又“噌”地一下红了。
“没有,没有。”他手忙脚乱地下床,火急火燎地就要朝外走,结果差点将脚丫子踢到跪在屋子中央的青衫少年脸上。
“哎呦,谁啊?”白陌阡吓了一跳,趔趄一下立定,垂眸朝地上看去,待看清青衫少年的脸时,他倒抽了一口气。
这眉眼,这身板,和温泉里那位男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白陌阡缓缓回头,他看着黎绍,张了张口,半晌,问出一句话:“这什么情况?”
黎绍扫了青衫少年一眼,撩了撩衣袖淡淡道:“说罢,什么情况,我也想知道。”
青衫少年跪直了身子,他朝黎绍拱手行了一礼,又朝白陌阡磕了个头。
白陌阡连连后退,避开了如此沉重的礼仪。
“一千年前,我被天衍司帝师商烨打伤,魂飞魄散之际得遇先生,先生拾起我仅剩的一缕气息,注入竹椅,以天地日月之精华养着我,我本打算此后便一直跟着先生,直到有一日先生领回来了一个骷髅人。”青衫少年缓缓说道。
“那骷髅人自称是李客的父亲,愿留在府上伺候先生,以报先生救儿之恩。我那时连魂魄都称不上,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就是心底再焦急也无处诉说。”
“就那么浑浑噩噩过了五百多年,有一日,先生抱回来一只内丹受损、浑身是血的白兔子。”
听至此,白陌阡眼眸微闪,他轻抿薄唇转头看向黎绍,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哽咽,“你骗我。”
白陌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其实他在很久之前便怀疑就是黎绍救了自己,然而这件事却放在此时此刻被落实,他心底五味杂陈。
黎绍微微皱眉,他站起身,上前摸了摸白陌阡的脑袋,“哭什么,羞不羞?”
白陌阡抬手,愤愤地抹了把眼泪,梗着脖子,不去理会黎绍。
青衫男子瞧了白陌阡一眼,续道:“先生告诉你说骷髅人的儿子为了等心爱的姑娘不肯入轮回。”
“那个姑娘就是我啊,”青衫男子哽咽了,他抬眸看向黎绍,“先生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你要是早些时候告诉我,我就能早点赶到江陵见客郎一面。”
“告诉你能做什么?”黎绍冷哼一声,他扫了青衫男子一眼,“你去见他?以什么身份?一把竹椅?还是一个连魂魄都未成形的男人?”
黎绍这番话似乎戳到了男子的痛处,男子颤抖着抬起手抱住了头,“不、不是。我就想看他一眼,哪怕他再也不认得我,哪怕我是一把供他休息坐卧的竹椅。”
白陌阡垂眸看向青衫男子,他沉默了一会道:“可你也不能魅惑江陵城的青壮男子啊,他们只是身形长得像李客而已,你在江陵成妖祸害无辜,你这是......你这是糟践黎绍的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
黎绍(眯眼):兔儿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白陌阡:我挺攻的(超小声)
第25章 了空
“先生,阿竹知错,对不起...... ”青衫少年蜷缩起身子,他将头埋至双臂间,哽咽抽泣。
白陌阡心软,见少年一副凄凄可怜之状,顿时没了脾气,他扭头看向黎绍,“怪可怜见儿的,他也算是个至情至性的人。江陵城并无被他害死的百姓,你能不能酌情放过他?”
黎绍眉心微跳,他垂眸扫了白陌阡一眼,“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白陌阡一听便不高兴了,当下瞪着眼眸回一句,“冷漠无情,众叛亲离!”
“嘶......”黎绍偏头,似笑非笑地盯着白陌阡,抬手捏了捏白陌阡气鼓鼓的面颊,“兔儿胆子不小,学会顶嘴了。”
白陌阡冷哼一声,平生第一次将黎绍怼到哭笑不得,顿时觉着自己高大了不少,他扭头,躲开黎绍的手。
黎绍看着他耍性子,无奈浅笑。
青衫少年不再抽泣,他跪直身子,抬袖将眼角的泪珠擦拭去,朝黎绍郑重行了一礼,“先生再造之恩阿竹无以回报,阿竹甘愿自废这千年修为。”
话一说完,青衫少年咬了咬牙,神色一凛,抬手反掌朝自己面门拍去。
“哎,别——”白陌阡慌忙伸手去抓少年胳膊,怎料那青山少年还未修成人形,只是一团缭绕气息,白陌阡这么一抓,扑了个空。
“阿竹!”
白陌阡眼前一花,一阵风拂过,定睛再看,只见李客的魂魄抱住了青衫少年,他眼眸微闪,转头看向黎绍,后者的手里何时不知多了一把乌骨扇子,扇面打开,上题两字“了空”。
来得太迟,阿竹已经自散修为,青色身影在渐渐消失。李客轻抚阿竹的脸庞,“你这是干甚?”
“你还认得我?”阿竹浅笑,眼波流转,道不尽的缱绻温柔。
“认得,我在三生石旁等了你五世,怎会不认得你?”李客点头,抓着阿竹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再等等我。”阿竹抬手,食指点在李客眉心,一片青竹叶从他指尖滑落,他的身影消散在李客怀中。
你再等等我。
是无可奈何,也是生离死别。
李客从地上拾起那片青竹叶,竹叶儿似二月风细细裁出的一般,修长干净,浮起一层幽绿的光。
半晌,他才缓缓站起身,转身,朝黎绍深深地鞠了一躬,“先生,我投胎以后,那副骷髅便埋了罢,守在竹儿身边那么多年,这段姻缘该断了。”
白陌阡闻言,心猛地一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半晌,他哑着声音道:“长安府邸里的骷髅并不是你的父亲,那是你的尸骸,是不是?阿竹目不视物,耳不观心,他记不起你,认不出你,你就那样一声不吭地在府上日日夜夜守着他,守了......一千多年?”
李客笑了笑,他食指捏着竹叶轻轻抚摸,清凉的夜色中传来他平淡的声音,“做这些,我心甘情愿。”
晨光熹微,东方天际的启明星闪烁着微光,农家的鸡叫声传来,一轮红日慢慢升起。
于灿烂朝阳中,李客转身,朝白陌阡展眉一笑,“白公子,怜取眼前人。”
“什么?”白陌阡皱眉,他没有听懂,忙上前一步。
“去罢。”黎绍“刷”地合上折扇,抬手一掷,乌骨扇子正砸在李客胸口。
红日方升,满屋亮堂,清风微漾,又是新的一天。
黎绍伸了伸懒腰,他抬手轻按眉心,神色甚是倦懒,“真糟心,回房睡会。”正欲抬腿离开,衣袖却被垂手立在一旁的白陌阡伸手拽住。
白陌阡咬了咬薄唇,他沉默了一会抬眸问:“你等的人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屋子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半晌,黎绍轻笑一声,屈起食指敲了敲白陌阡的脑袋,“啧......大白天瞎说话。怜取眼前人怜取眼前人,你的眼前人在哪?我的眼前人又在哪?”说罢,从白陌阡手里将衣袖抽回,翩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