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不由得停了下来,皇贵妃诚恳的道:“皇后有何想法,还请不吝指教。”
“也没什么。”皇后皱眉道:“只是滕国公空有虚爵,大将军却是位高权重,深受圣宠,我只是觉得家世上有些不般配。”
丽妃笑道:“皇后这么说,我倒想起了一个人选。”
“哦?”
“鄂国公夫人是常在宫里走的,皇后和皇贵妃也见过,她家的第五位小姐今年芳龄十八岁,也是正出,如今尚待字闺中,我觉得跟二公子倒是一对好的,皇贵妃以为如何?”
“鄂国公家的五小姐?”皇贵妃仔细想了一想,沉吟着道:“鄂国公家世代勋贵,在朝中也颇有威望,论门第倒也相配,只是这五小姐相貌品性如何,还不得而知,而且既然已十八了,怎会无人提亲?这中间莫不是有些缘由?”
丽妃忙道:“鄂国公家之前几位小姐嫁的都是公府侯门之家,这五小姐怎会没人提亲呢,我听说,上门求亲的贵族公子可是踏破了门槛哪,只是鄂国公夫妇视幼女为掌上明珠,不肯轻易许人,所以才耽搁得年纪大了些。至于相貌么,鄂国公夫人我们都见过,优雅端庄,皇贵妃放心,她生的女儿差不到哪里去,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后颔首:“鄂国公夫人确实是贤良淑美。”皇贵妃沉思不语,皇后看了看她的神色,笑道:“依我看,鄂国公的家的小姐也更般配一些,妹妹若是有意,不妨去求求皇上,我跟丽妃也从旁帮着说些话儿,这赐婚一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的。”
“如此,我就先拜谢姐姐了。”皇贵妃似是下了决心,站起身来,笑着对皇后盈盈拜了下去,皇后忙亲自上前拉起:“你我姐妹,彼此相帮是应该的,这点小事,又何言一个谢字。”说着又笑道:“说了半天亲事,连正事都忘记了。其实今日请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件事,如今春光正浓,牡丹园里的花儿开得正好,皇上近日心情又甚佳,我想择个吉日设下几桌筵席,请皇上和众位姐妹喝酒赏花,大家好好乐一乐,你们觉得怎样?”
皇贵妃道:“皇后这主意极好,皇上定会很高兴。”
丽妃抚掌笑道:“皇后既有如此兴致,到得那日,我定要多喝几杯。”
那一盏盏缠枝莲纹的鎏金烛台,将暖阁映照得明亮而温暖。皇贵妃换了一身银白色的丝袍,手持一本《昭明文选》,斜倚在软榻上,一头乌黑细密的长发随意散落在枕间。
“奴才已细细打探过了。”高贤跪在地上,低声禀道:“那鄂国公的五小姐,极似其父,只有中人之姿,且颇为肥胖,皇后和丽妃用心不纯,此事极为不妥。”
“唔。”皇贵妃眼睛盯着书,懒懒的道:“娶妻在贤不在貌,你岂可以小人之心,妄议皇后耶?”
“奴才不敢。”高贤微微涨红了脸,支吾着又道:“但奴才还听人说,这五小姐因自小被鄂国公骄纵惯了,性子也是极为糟糕的,泼辣悍妒,声名在外,那些王公贵戚都没人敢上门提亲的,那些根基浅薄的,他们家又看不上人家,因此十八岁尚待字闺中。”
“道听途说之言,岂可全信?”皇贵妃翻了一页书,不以为意的道:“只要皇后和丽妃相助,皇上必开口赐婚,岂不比我去求皇上要好得多?”
“可是鄂国公是皇后的人,他家的小姐嫁进将军府。。。”
皇贵妃微微皱了眉头:“够了,此事不必再提。”
高贤只得道:“是。”
“敏妃的事,大皇子还瞒在鼓里吗?”
“是,瞒得跟铁桶似的,雍华宫上上下下,没一人敢提半个字,大皇子一直都以为敏妃生病,在东郊行宫休养。”
“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真相了。”皇贵妃淡淡的道:“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奴才明白了。”
“你下去罢。”
高贤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小心翼翼的出去了。
第57章
“滚!都给老子滚!”霍泽大发雷霆, 将酒菜打翻了一地,仍是不解气,又举起一只影青花口瓜棱花瓶,只听清脆一响, 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送膳食来的两名侍婢跪在地上,唬得发抖,霍泽气咻咻的转过脸,上去就是两脚:“贱婢, 还不出去!”青衣侍婢这才爬起来, 落荒而逃。霍泽如困兽一般,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一手抄起马鞭,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才一出门,便见小厮瑞喜守在门外,望着他似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光景, 霍泽面色不善:“你这奴才还死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备马, 爷要出门!”
瑞喜咽了咽口水, 鼓起勇气道:“二爷,大爷在厅上等你。”
“等我干什么?”霍泽不耐烦的问了一句,随即又道:“让他等去!”
“说是让你去过目给鄂国公府的彩。。。彩礼, 哎哟!”
话未落音, 霍泽已反手一鞭抽来, 脸上传来的一阵钻心刺骨的痛楚,几乎让瑞喜晕了过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抚上已然肿破的左颊,摊手一看,上面的鲜血触目惊心。
霍泽用鞭子指着他,恶狠狠的道:“别人嘲笑我也就罢了,你这奴才竟然也敢如此跟我说话,今日我不抽你个皮开肉绽就不算完!”
瑞喜吓破了胆,带着哭音道:“二爷,奴才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笑您啊,二爷饶命!”
他一边求饶,一边抱头乱躲,霍泽怒气更盛,那马鞭越发狠狠落下,一个冷冷的声音叱道:“住手!”
瑞喜见到他身后的霍淞,仿佛见到了救命菩萨:“大爷救命!大爷救命!”
霍淞扫了他一眼,低喝道:“下去吧。”瑞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走了。霍淞望着霍泽:“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哈!”霍泽指着自己的鼻子,气极反笑:“我跟你说,我是不会娶那没人要的泼丫头的,要娶你去娶!”
霍凇怒道:“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霍泽毫不退让,梗着脖子道:“不是说好是滕国公的小姐吗?怎么临时又换人了!”
霍凇看着他,神色稍微缓和了点:“皇后和丽妃从中作梗,在皇上面前极力美言鄂国公家的五小姐,皇贵妃也是没有法子。”
“她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父亲被削去军权的时候她没办法,我们每日里担惊受怕过日子的时候她没办法,现在我的亲事,她还是没有办法!”
“她在宫里,自有她的难处。”霍凇道:“再说了,鄂国公家世代富贵,根基稳固,跟我们家也还匹配,你如此意气用事,也太不晓事了!”
“你说得倒轻松,被人当笑话看的又不是你!”
“谁笑话你?谁敢笑话你?!”霍凇眼睛一瞪:“这是皇上亲赐的婚事,再加上我们和鄂国公家在朝中的地位,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说三道四?”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柔了几分:“我知道这事委屈了你,可是皇上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已再无回旋余地,违抗圣旨会是怎样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你的婚事关系的可不是你自己,而是霍家每一个人,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一下。”
霍泽神色怏怏,将脸转过一边,霍凇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咽能忍,现如今又不是拿刀架你脖子上要杀你,只是让你娶一个女人,你就如此作难么?你若是不喜欢,你娶回来放在屋里就是,只要过了洞房花烛夜,你爱碰不碰她,爱管不管她,又有谁能说你什么不成?”
霍泽转过头来:“这可是你说的!”
霍凇语气淡漠:“自然是我说的,鄂国公是皇后的人,对于你这位妻子,我们自是要防备着些。”
“我这辈子可还没碰过姿色平庸的女人,如今却不得不娶一个平庸的女人做我的妻子。”霍泽咬了一下牙,气狠狠的道:“好吧,这次我认命了!可是大哥,你得答应我,若是我们霍家有翻身的一日,到时候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你都得随我心意!”
“我答应你。”霍凇手搭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你能想明白的,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御苑中繁花似海,满目缤纷,微风过处,送来缕缕甜香,沁人心脾。
高贤跟在明黄色的暖轿旁,陪着笑轻声道:“今儿日丽风清,满园的花儿开得正好,这香气哟,只怕满京城的人都闻得见,主子,你要不要下来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