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小厮整个人朝后仰倒。
刘泰章收回捏断小厮脖颈的手,眼底一片阴鸷。
他环顾屋内,看到一条绳子。
将绳子挂在房梁上,又将小厮挂在绳子上。
做好这一切后,刘泰章坐下,慢条斯理的以小厮的口吻写了一封遗书。
写好遗书后,刘泰章又将屋内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才缓缓起身。
他看着小厮死不瞑目的脸,冷冷道:
“正是因为你跟了我多年,我才知但凡遇事你定是会毫不犹豫的出卖于我。”
“每年的今日我都会给你烧多多的纸钱,黄泉路上太孤单,过一阵,我便让你的妻儿家小都一并陪你作伴去,如此,你且放心去吧。”
“对了。”
刘泰章似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小厮,缓缓道:“你说说你,好歹也跟了我这么些年,怎地眼力劲儿如此糟糕?”
“那厮不一直都在那偏院里么?”
说着话,刘泰章给‘睁’大了双眼的小厮好心的指了指九福堂偏院的一隅。
那里,躺着原本小厮安排的去杀孙劳的泼皮。
刘泰章咯咯一笑:
“那泼皮一开始就被打晕了,人都晕成那样,自然是杀不死孙劳了。”
“不过,他醒来倒是能杀死你,如此倒不如让我先送你一程。”
“如此,也省得麻烦吕非恒那个废物了。”
……
九福堂内人们忙碌不停。
帮忙捡拾药材的、打扫屋子的、质问孙劳的,还有递来热水给孙临安压惊的。
孙临安木然的接过街坊们递给自己的水,却忘了往嘴里喝。
他近乎呆滞的看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孙劳。
看着看着就落下了泪。
街坊们见状,纷纷安慰:
“哎,孙大夫,您别想太多,这种不孝子不值得啊!”
“是啊,虽说你们都姓孙,可早都分了家了,你同这孙劳半点干系都没有啊。”
“孙劳这无赖如今都想要你的命,你还可怜他做什么!”
……
“我不是可怜他,我只是不明白。”孙临安低声喃喃:
“再恨我,讨厌我,哪怕要我的命呢,为何要对九福堂下手呢。”
眼泪犹如断了线,孙临安挣扎着踉跄起身。
一旁的街坊见状,忙去扶他。
然而孙临安谢绝了众人的好意。
他艰难的挪动身子,走到孙劳面前,目光灼灼的怆然道:
“九福堂是祖辈的心血啊,不是我孙临安的心血,是整个孙家的心血啊。”
“孙劳,不管怎么说,你到底是姓孙的啊。”
听着孙临安的话,孙劳不屑的哼笑一声。
他本想站起来,奈何被捆得过于扎实,愣是挣扎不动。
孙劳便也就不管了,他狠狠的朝着孙临安啐了一口::
“打从祖父将九福堂留给你的那一日起,他就没将我们看做是孙家子弟。
他都没将我看做是孙家人,我又何必在乎那老东西留下来的东西?
再说心血?”
孙劳越说,脸上的鄙夷之色越浓。
他冷哼一声:“什么劳什子心血,老子不懂,在老子眼里,只有银子才是心血!”
“孙临安,不放告诉你,之前那把火,也是老子放的!”
“呵呵,如今我人已经被你们抓着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特假惺惺的对着我问这问那的,老子懒得搭理你。”
第701章 深不可测么
孙劳说罢,果真就不说话了。
孙临安气得连连说了几个‘你’字,才终于说出个混账来。
然而,更重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他这一生都以父亲的温文尔雅为楷模。
他所能想到最恶毒的话也不过是‘你混账’罢了。
孙劳听得孙临安怒极的话,却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了。
……
很快,吕非恒便带了衙役赶到了九福堂。
街坊们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悉数朝着吕非恒讲了。
大伙儿都说孙大夫多好的一个人啊,竟是被这般泼皮缠上,亏得是老天爷有眼,这泼皮未能如愿。
大伙儿简直不敢想,若是孙劳真一把火将九福堂给烧了个干净,那孙大夫该多可怜啊。
吕非恒听了个大概,当即决定直接在九福堂内审孙劳。
衙役得令,孙劳见着那衙役拿着杀威棒朝着自己走近,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大喊冤枉。
衙役们平日里见惯了这等场面,根本不打算搭理他。
孙劳却是越喊越凶:
“我是受人指使的,有人给我银子,是别人让我放火烧九福堂的,我也是被人利用的啊,大人明察,明察啊!”
吕非恒挑眉:“谁指使你?”
衙役们停下了动作,目光灼灼的看着孙劳。
孙劳一滞。
脸上的欣喜瞬间湮灭,他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吕非恒直接给气笑了。
再没了耐心,吕非恒朝着衙役抬手。
眼见着衙役又一次朝着自己逼近,孙逼迫自己将所知道的一股脑儿的全部吼了出来:
“大人明察,小人实在不敢撒谎,只是小人确实未曾见过那人面貌。
不过大人可以去查。
在在在咱们镇上西街小巷往里数第五间屋子,那人每一次吩咐我们做事,都是在那里的。”
“对,还有暗号,敲三次门,一长两短就会有人开门。”
“大人,您可以去查查啊。”
吕非恒没吭声。
他朝着一个衙役摆手:“去查查。”
那衙役忙应是。
孙劳见着那些杀威棒终于离自己远了几分,总算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颓然坐倒在地,这才发觉自己的裤子居然又一次湿了。
但是,他依然不在乎了。
尿裤子便尿裤子吧,总比挨打来得强。
“大人,这里还有一个人。”周度将最初被仓夕扔在角落里的男人提溜到吕非恒面前,道:
“他是与孙劳一起被我们九福堂的伙计抓住的。”
吕非恒拧眉看向孙劳:
“孙劳,你可认识他?”
孙劳脸色煞白:“大人……小,小的不认识啊。”
“来人,将他泼醒!”吕非恒皱眉道。
……
徐芳园和顾南弦并未留在九福堂内。
吕非恒来时,他们朝着吕非恒说还有人在逃。
吕非恒听言,忙让他们不要管自己,只管去做他们要做的事情。
于是,两人守在了九福堂门口。
眼下,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九福堂内人声鼎沸,九福堂外却是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等得久了,徐芳园不免担忧起来:
“仓夕和流光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刚才那枚暗箭的角度有些刁钻,想来射箭的人该是极有本事的,顾南弦,你说会不会……”
“不会。”顾南弦浅笑着打断了徐芳园的担忧。
他看着徐芳园,道:“天底下能伤到流光的人不多,再说……”
见着有街坊帮忙便随着暗卫一道散去的云恒,犹如鬼魅一般的冒了出来。
他嘿嘿一笑:
“再说那个叫做仓夕的!”
云恒实在没忍住搭起了腔:“嫂子,你难道没发现那个叫做仓夕的男人深不可测?”
徐芳园微滞。
深不可测么?
说实话,云恒没说之前,她倒是真没觉得。
此番听得云恒这般讲,徐芳园陡然反应过来。
的确,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
在孙劳来到九福堂之前,仓夕分明是在九福堂的里屋的。
当时,云恒和流光在九福堂外‘切磋’。
周度和小剩在里屋。
而自己和顾南弦和孙大夫在大堂。
九福堂从里到外都有人。
徐芳园向来对周遭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但凡有一点声响,她都断然不会错过。
云恒、流光和顾南弦更不消说。
他们三个的功夫都是极佳。
他们的警惕性比起自己而言,只多不少。
至于……周度虽不会功夫,但他的警惕性也不低。
方才她有朝着周度问过,可知仓夕离开了房间。
周度回答自己的是茫然。
就是在这么一屋子警惕性都极强的人眼皮子底下,仓夕如入无人之境。
再联想到,仓夕在顷刻间将孙劳和那个不认识的男人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