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英满心的精神到底是熬不过徐千强下的药。
不多时,她便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听着耳畔的呼噜声,徐千强心头一喜。
他伸手试探性的推了推田秀英:
“心肝儿,心肝儿,你睡着了么?”
没有反应。
“心肝儿?”徐千强继续道:
“我听见外头有动静,许是小勇回来了,你要去看看么?”
仍是没有动静。
徐千强再也按耐不住。
他连鞋子都没耐心穿,鲤鱼打挺似的蹦了起来。
一步一步,他朝着胡雪莲的房间走去。
脚步声渐渐逼近。
胡雪莲紧紧攥着剪刀缩在房中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桌上,有未曾动过的饭菜和锣。
……
前两个时辰。
徐芳园和顾南弦回到九福堂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见着两人,孙大夫和孙婶很是意外。
他们还以为徐芳园会在县里头住下来着。
徐芳园让顾南弦先去休息。
顾南弦不答应,说自己可以给她打个下手。
今儿累了一天了,他在一旁看着放心些。
徐芳园听言,心里头暖暖的,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孙大夫和孙婶原本还有好多事情想要朝着徐芳园问。
见着她居然径自走到周度和小剩的屋子,两人对视一眼,不好再问。
孙大夫想要跟着徐芳园进去瞧瞧,但是顾南弦将他拦在了外头。
顾南弦道:“里头有我。”
孙大夫自是不愿:“顾公子,我知道你本事大,但老朽我好歹是个大夫,徐姑娘若是要人帮忙,我……”
“你能做的我都能做。”顾南弦沉声打断孙大夫的话。
孙临安被噎住。
他眼睁睁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顾南弦,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最后,还是孙婶将他给拉到一旁去:
“孙大夫,咱们就在这边等着,顾大郎做事很有分寸的。”
听得孙婶这般讲,孙大夫自也不好说什么。
两人寻了找了个位置坐下。
徐芳园给两人搭了脉,确认两人的病情并未恶化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多了。”徐芳园起身,走出里屋朝着孙大夫道:
“配合针灸再吃几天药,问题就该是不大了。”
孙大夫听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对徐芳园越发佩服了。
之前徐芳园说地再怎么起劲,他心里头都是存疑的。
在孙临安看来,时疫从来都是不治之症。
但在徐芳园的眼里,疫情是能防更是能治的。
这丫头至始至终都并不怎么在乎时疫。
她似乎只在乎疫情会不会传染给其他人。
徐芳园的自信在孙临安的眼中多少成了不知天高地厚。
因着心里头担忧。
自打徐芳园和顾南弦离开九福堂后,孙大夫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里间看看周度和小剩的情况。
两人虽依旧昏睡着,但脉象平稳了许多。
这两人在好转。
每回给两人搭过脉后,孙大夫的欣喜和困惑就要多上许多。
他恨不能能够立即见到徐芳园。
他迫切的想要让徐芳园也来证实自己的诊断。
他更想要朝着徐芳园好好讨教一番。
孙临安甚至想要直接让徐芳园去揭李员外贴的告示。
孙大夫觉得,时疫她都能治,想来其他什么疑难杂症对她而言,该都是不在话下了。
当然——装病也是如此。
可,如今徐芳园真回来了。
孙临安倒是不好意思朝着她开口了。
徐芳园完全不知道孙大夫的小小心思。
给周度和小剩喂过药后,徐芳园洗了手换了身衣服走到那个少年人的房间。
顾南弦也学着她的样子,洗手换衣走进里屋。
孙大夫和孙婶面面相觑。
两人对了个眼神,默默地学着顾南弦的模样洗手换衣。
一进屋,鼻息便被浓烈的血腥气息所笼罩。
徐芳园大惊失色。
难道……
她疾步跑到床边。
发觉徐芳园的异样,其他三人神情亦是陡变。
三人紧随而去。
看着少年人身上的伤,徐芳园整个人呆住。
她嘴唇翕动,不可置信的喃喃:
“这……怎么回事?”
不过几个时辰,男人身上分明已经愈合的伤口竟然再次裂开。
而且,撕裂的程度远比初见时要严重很多。
被褥上已经被一层殷红的血色浸透。
“这……这,怎么可能呢!”最先说话的是孙临安。
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今儿下午的时候,我来看他,分明看着他的伤势好了很多,而且好得极快!”
徐芳园挑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孙大夫:
“孙大夫,他醒过么?”
孙临安略滞,孙婶先一步答道:
“没有,没醒过,今儿我一直守着他的。”
“一直守着?”
徐芳园蹙眉:“那婶子你可有发觉他的异样?伤口撕裂成这样,他应该有过比较大的动作才是。”
“没有,断不会有。”孙婶连连摇头。
她着急不已:
“这人一下午都好好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哪里有什么动作?”
徐芳园听言,也没心思再问更多。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男子手腕上包裹的麻布。
只是,当麻布揭开的瞬间,徐芳园再一次傻眼了。
第662章 冲着良田来的?
伤口,固然是有的。
然而却并不似徐芳园想象中那般撕裂的鲜血淋漓。
男人的浑身伤口,已然结痂。
看样子不像是方才受伤,倒像是即将痊愈。
自责不已的孙婶凑上前来,见着男人浑身的伤,直接骇得跌倒在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人莫不是怪物吧?”
孙临安见状,将孙婶扶起的同时,也凑近去看。
“怪物当是不至于。”
孙临安强装淡定,将孙婶护在身后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原本还想要将徐芳园也一并拽着往后退。
奈何他根本拉不动徐芳园分毫。
孙临安嗫嚅的看着徐芳园:
“徐姑娘,我觉得这男子有些古怪。”
徐芳园没有吭声。
出了那么多血,伤势却似痊愈。
这当然有古怪。
她敛容看了男人许久,忽的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孙大夫和孙婶见状,脸都白了。
这丫头莫不是以为这男人是怪物,所以要掐死他吧!
就在这时,有人捏住了她的手臂。
徐芳园侧目。
顾南弦道:“或许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
徐芳园不解。
顾南弦走到男子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凝重的神色轻松了几分。
他转头朝着徐芳园道:
“你过来看看。”
徐芳园狐疑上前。
她蹙着眉,上前一探,也是没忍住错愕。
“这……怎么回事?”
“阎罗煞曾说,人有万千,有那么一两个异于常人的不足为怪。”顾南弦道。
徐芳园蹙眉:“阎罗煞?”
原本就已经沉浸在骇然之间的孙婶和孙大夫听得‘阎罗煞’三个字,腿都开始打起哆嗦来了。
孙大夫深吸一口气,看着顾南弦:
“顾公子,那阎罗煞是何人啊?”
顾南弦闻言一怔。
他转头,发觉孙大夫和孙婶此时的脸已然煞白。
想来,该是吓着了。
顾南弦心思微敛。
他朝着两人浅浅笑道:
“一个大夫的诨号,孙大夫和婶子莫怕。”
却不想顾南弦的解释不仅没让两人安心,反倒让孙临安愈发惶恐了。
他看着顾南弦:“大夫?”
“大夫怎么叫阎罗煞啊,这诨号未免听起来太过血腥了。”
顾南弦并未回应,上手翻开男子的眼皮。
道:“他并未醒过。”
徐芳园默住。
方才过于诧异,所以下意识的以为他在装睡。
此番冷静下来后,徐芳园也反应过来,依自己先前的搭脉,这男人的确是未曾醒过。
她看向顾南弦:“这人怎么……”
“万事等他醒来再说。”顾南弦朝着徐芳园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
“现在想太多也是枉然。”
徐芳园一怔。
见着顾南弦的眼色,她骤然反应过来此时还有孙大夫和孙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