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园姑娘,虽说我在吕大人那儿是帮着你讲话的,但是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听我一句劝。”
徐芳园看他。
程酬卿沉声:“施药的事情,还是交给别的大夫吧。”
“别的大夫?”
“嗯。”程酬卿点头:“叶子均也好或者随便吕大人找谁都好,关于时疫,你已经将自己所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徐芳园笑:“如此说来,我再做倒是多余了。”
“不是多余不多余的问题。”程酬卿皱眉。
他觉得这乡下丫头果然就是乡下丫头。
脑子竟是如此转不过弯儿来。
他难道还没有将话说得清楚么?
罢了,罢了。
程酬卿在心头琢磨一番,觉得左右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妨干脆说得再直白一些。
他道:
“芳园姑娘,我知你是好心,但这世上不是所有好心都会有好报的。”
“若是今儿在吕府咱们只单单说了时疫一事,日后你施药也好治病也好。
若是真有人感染力时疫,还因此丧了命,你顶多只是本事不足,吕大人断不好多说你半句不是,反正也没几个大夫敢拍着胸脯说自个儿是可以治好时疫那玩意儿的。”
“但偏生咱们今儿去吕府,见到了吕大人他最不愿展露人前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觉得吕大人会迁怒于我?”徐芳园接着程酬卿的话讲了下去。
程酬卿点头。
可不就是会迁怒么。
那吕非恒可是出了名的心眼子比针尖还小的人。
“若只是因为担心吕大人迁怒于我,我也不会直接将时疫的事情告诉他了。”徐芳园轻声道。
“再者说了,今日在吕府发生的事情,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了么?”
程酬卿闻言微楞,旋即反应过来。
起初,这丫头决定将事情据实告诉吕非恒的时候,便已经预想了会遇到的可能。
徐芳园道:“若真有人被传染,那我便能及时知晓,时疫越早发现越容易治好。”
程酬卿沉默下来。
他默了很久,笑了:
“如此,你朝着吕非恒说那么多,只是为了这?”
徐芳园点头。
只是为了这。
“需要多少钱?”程酬卿气呼呼看着她。
徐芳园一愣。
程酬卿撇撇嘴,不甚自然道:
“你找我是对的,左右我在吕非恒那儿还算有几分脸面。
若是你自己垫钱,那钱就是白出了的。
我把钱垫着,他堂堂一县老爷不好不给。”
徐芳园闻言失笑。
她其实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所认识的人里头,程酬卿算是最有钱的一个。
“这些药就交给我了。”程酬卿道。
“谢谢程公子。”徐芳园朝着程酬卿施礼,态度诚恳,眼神更是真挚得紧。
“说谢太见外了。”
程酬卿被她的神情弄得微怔,慌忙撇开头,低声嘀咕道:
“我帮你只是单纯为了那食肆,好歹我投了银子进去呢,我这人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食肆很快就会开张了。”徐芳园浅笑:“不会亏本的。”
程酬卿听言,险些挂不住脸面了。
这丫头竟然真的顺着自己的话就接下去了。
谁都能听出来自己方才分明只是在转移话题吧。
程酬卿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些什么。
可他还没开口,徐芳园倒是先朝着他浅浅行礼: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说罢,徐芳园转身离开。
徐芳园离开不久,晓儿捧着满满一大盆米饭进了屋子。
程酬卿坐在椅子上有几分发愣。
晓儿下意识的瞅了眼螺子。
还有许多。
该是因为徐姑娘和主子讲话,主子没心思吃。
晓儿心头欢喜,亏得徐姑娘来,不然自己怕是只能喝汤了。
只是……
主子那般浓愁,作为一个奴才,似乎不好大快朵颐。
于是,晓儿狐疑:“主子,怎么了?”
“我在想,在哪儿去找这么多药。”程酬卿看了眼桌上的方子,很是忧愁。
“药?”晓儿粗粗瞥了眼方子,不以为意的笑了:
“虽然有些多,但是杏林堂应该是拿得出来的吧?”
“不能去杏林堂拿。”程酬卿摇头。
“啊?”
“那丫头似十分不喜刘泰章。”程酬卿叹息一声。
晓儿听糊涂了。
“罢了,你吃东西吧,我自己想想法子。”程酬卿摆手道。
晓儿是个没心没肺的。
听程酬卿这么一说,当即将困顿抛到九霄云外,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程酬卿打了个呼哨。
不多时,两个黑衣人翻窗而入。
程酬卿将方子交给那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听了程酬卿的吩咐当即反对。
他们虽是他的护卫,听的却不全是程酬卿的话。
程酬卿皱眉,刚要发火,两枚飞镖直直的刺进两个黑衣人的手背上。
两人疼的弯了腰。
晓儿皱眉:“主子说话照做就是了,若是觉得不妥禀告给上头就是了,做奴才的那么啰嗦还像什么奴才,干脆让你们当主子,好不好?”
黑衣人神情微变。
程酬卿皱眉:“后果我来承担。”
黑衣人对视一眼,忌惮得很。
终是点头应是。
黑衣人离开后,程酬卿回头,略有责怪的看着晓儿:
“怎地还是那般鲁莽。”
“不然任由他们么?”
晓儿不以为意道:
“主子,要我说,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就你这样,指不定日后他们真会忘了谁才是主子。”
程酬卿默住,看着眼皮都没抬,只顾埋头苦吃的晓儿陷入沉思。
第639章 该不会在吃醋
徐芳园回到屋里。
方才坐下不久,便听到程酬卿屋内传来几声痛呼。
她心中一跳,下意识的以为是程酬卿或是晓儿遇到什么事情了。
顾不得多想,徐芳园慌忙走出房间。
可是,正当她准备敲门时,却是猛地听到了晓儿那森冷至极的话。
虽然只是含糊的一句。
但并不影响徐芳园结合语境猜测屋内发生了什么。
徐芳园一愣。
看着眼前的屋子,徐芳园心情颇为复杂。
其实,一早她便知道程酬卿不简单。
但她没料到看起来那般欢脱的晓儿居然也有两幅面孔。
徐芳园站在屋外思索片刻,折了方向,敲响了顾南弦的房门。
今儿发生的事情太多。
虽然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她的心情却很芜杂。
她想要找个人说一说。
几乎是在她敲门的瞬间,门开了。
见着顾南弦,徐芳园还没来得及开口,先被他紧紧拥住。
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徐芳园浑身僵住。
这什么情况。
虽然不明所以,但徐芳园直觉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妙。
她觉得顾南弦似乎在生气,可她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徐芳园下意识的开口:
“顾……”
将将开口,顾南弦已经松开了手。
他神情清淡,看起来和平日里并没半点区别。
徐芳园有点懵。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还没睡?”顾南弦招呼徐芳园坐下:“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说话间,顾南弦给徐芳园倒了杯热水。
“刚刚同程酬卿商量了些事情,说完了事情心头有些烦闷,所以想要和你说说话。”
“和程酬卿?”顾南弦面色微顿,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
“商量什么?”
难道不该问自己要和他说什么么?
徐芳园有几分困顿,却还是回了顾南弦的话:
“就……施药的事情啊。”
“虽说预防的汤药并不贵,但临水县人这么多,再便宜的药也总归是要些银钱,那么多钱我也不知……”
“我有钱。”顾南弦轻声打断徐芳园的话。
徐芳园闻言愣住:“什么?”
“这种事情可以找我。”顾南弦神情更加严肃。
他挑了挑眉,不甚自然道:
“若是可以,你以后离程酬卿远一些。”
徐芳园更加困惑了。
顾南弦道:“那个……”
话刚出口,后头的话竟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顾南弦顿了半晌,才终于从牙齿了挤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