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恨不得把人永远这么捧在掌心。可她醒后,那双他陌生又熟悉的爱极的眼里,总是清醒的压抑的疏离。
周景安努力不再流恋,轻柔抽手离开,他得去早朝。对于榻上的人儿,周景安想,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随她折腾。
第二十八章
步入初夏,空中的金乌毫无保留地挥洒生机和灼热的光,即使床帐掩着,床帐内也颇为亮堂。
襄玥眼睫轻颤,仅一个晚上身体似已有本能,她往左侧贴去,却是冰凉的一片,空荡荡的。
襄玥猛地睁眼,半睡半醒间的怅然若失感还在。她掀开床帐,意外瞧见满是光亮,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扇洒满屋内。
自己竟这般心安地睡了一夜,连周景安何时离开都不晓得。襄玥怔然,她记不清自己有多久不曾体会过安睡的惬意了。
襄玥洗漱过后,看姜嬷嬷在一旁满面喜气,只觉稀奇,随口问:“嬷嬷,什么喜事让您这般开心。”
下一刻,襄玥就见姜嬷嬷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襄玥怪异地扯出抹笑。
姜嬷嬷从一旁丫鬟手中拿过食盒,盛了满满一碗红枣枸杞粥,放在襄玥面前。
“王妃,您多吃点。”
襄玥不置可否,拿起勺子,此刻早已过了她平时用早膳的时辰,她是感到饿了。
“您辛苦了。”想到晨起时王爷满足宠溺的神情,姜嬷嬷由衷道,颇有几分欣慰和打趣,“小夫妻间就当亲密些,早间您拉着王爷的手不放,王爷任您拉着,直到不得不去早朝才离开。”
襄玥到嘴的一口粥梗住,急咳起来。
“咳……嬷嬷您……”姜嬷嬷是误会了什么。
襄玥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姜嬷嬷见此忙道:“您别不信,您瞧王爷这般冷情的人在您撒撒娇下也会软的一塌糊涂……”
襄玥不敢再在姜嬷嬷说话时喝粥了。她会拉着周景安的手不让他离开?周景安会软的一塌糊涂?
襄玥支走姜嬷嬷,斯文冷静地尝了勺粥,入口粘稠甜糯。
襄玥想,姜嬷嬷看着强健,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喜欢甜软,心也软,这不就多想了吗。
…………
用完早膳,襄玥想起昨日的事情因周景安的打岔在后来忘了个干净。
虽说命人揍了个不知什么劳什子侯爷的儿子,襄玥说不上多心虚,但总该给个交代。
恰巧,襄玥走出扶月阁不远就望见了周景安,只是,他身旁还有一道嫩黄色的娇俏身影。
两人背对着襄玥,周景安一手扶在陈月仪肩上,从襄玥的角度瞧不见两人的表情,但能隐约听到周景安低沉耐心的嗓音还有陈月仪的柔婉声。
陈月仪脑袋低垂,耳鬓间垂下的发不时拂过周景安的胸口。
襄玥步伐顿住,目光静静落在两人身上,站得姿势甚至有些闲懒。
喵儿随之停下,她一时辨不清襄玥的情绪,但她知道襄玥目光专注,并不若她表现的漫不经心。
喵儿欲开口,襄玥竖起纤白中指抵在唇瓣,随后抬手示意不远处的需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柏木。
在喵儿无奈的目光下,襄玥放轻脚步慢慢挪了过去。
这么多日,喵儿是明白了,她家王妃看着沉稳偶尔气场摄人又勾人,大多数时候却是闲散心性,在王妃那里不存在出格的事。
比如此刻,近乎光明正大的偷听。
不过襄玥没有如愿。她刚靠近柏木,来不及掩住身形,原本背对着此处的周景安蓦地转过头来,目光迫人,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襄玥猫手猫脚的动作尴尬地顿住,又若无其事抚了抚发,挺直脊背。
襄玥迅速捕捉到了周景安眼里一晃而过的笑意,周身凌厉气场骤歇。
周景安回首冲陈月仪快速说着,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襄玥努力辨认也听不清。
襄玥不泄气,她知道自己对陈月仪的感官很复杂,看待小姑娘般,又不仅仅是小姑娘。
襄玥实在好奇如周景安这般只在对仅有几人能看到温情的人,柔软起来会是什么样?
而陈月仪是为数不多能让他付出心力耐心对待的人,襄玥至今记得篝火下少年倔强说起“家中妹妹等着救急”时的难过与坚持。
不想,此时周景安很快转过身,表情些微紧绷,撞上襄玥的眼才舒展开,他径直朝襄玥走来。
陈月仪随着周景安而动,视线直勾勾落在周景安背上,眼眶委屈地泛红。当陈月仪看到襄玥后身体猛地一僵,面上刹那显出恨意。
襄玥:!!这是怎么了?她可什么都没做。
在周景安看不见的角度,陈月仪面上的恨意愈发地露骨,近乎挑衅。
襄玥坦然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敌意。襄玥是习惯的,无论是突如其来的恶意还是好意。
终归都是对她有所谋。
襄玥眼尾下搭,明眸微眯起,唇瓣上扬成肆意的弧度,朝陈月仪展现出一个最是高高在上的笑容。
偏生襄玥是极美的。
果不其然,陈月仪的面色几变,若刚刚只是敌意之上恶意不足,现在便是满满的恶意了。
襄玥愉悦起来。直到,脑门被人不轻不重地一弹。
“乐什么。”
周景安已走到襄玥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和陈月仪完全隔绝开来。
襄玥遗憾地垂眼,耷拉下来的眉眼,微抿的唇反而显出之前藏着的戾气。
周景安看着就走神了。
那个明媚四射的笑在周景安脑内又一次激荡开来,他忍不住想把眼前人拥住,紧紧按在怀里。
抓住那个光彩逼人,不自知风情撩人的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枚认真写甜文的……
第二十九章
只有陈月仪知道,自己心内有燎原之火想要把襄玥烧个干净。
她曾撞见过襄玥一身男装大摇大摆走出王府大门,那时她已觉不安,陈月仪从不晓得自小与她一同长大的表兄对一个人可以这般纵容。
昨夜听人来禀周景安走进扶月阁时她尚存庆幸,许是周景安不满襄玥整日流连在外。可直至深夜,灯火尽歇,周景安再也没有走出扶月阁,陈月仪已经欲疯。
她砸坏满屋子的玉器、瓷器。
可今早,姜嬷嬷突然到她院里,温婉强硬,给她换上全新的瓷器、玉器。
姜嬷嬷言:“王爷说了,王府不缺这些东西,姑娘可以砸个痛快。老奴在这儿看您砸就是,砸了再换上。”
陈月仪脸色本已十分难看,闻言更是惨白,难堪、屈辱,到最后俱是通通成了恨意。
周景安知道她心思,却这般告诉她不要妄想。可没有秦襄玥时,在外人前瞧着冷硬的堂兄对她分明是爱护的,哪舍得给她半分难堪。
一切,都是因为秦襄玥。
陈月仪心内灼烧,在姜嬷嬷面前强撑着平静,姜嬷嬷走后她便立时直奔云竹院,却被长冽拦在院外。
客气告知她:“王爷不在院内时,禁止他人入内。月仪小姐,我是奉命行事。”
一句奉命行事,堵得陈月仪哑口无言。
陈月仪转身就向扶月阁而去,眸内猩红,直到被人从后一把按住肩。
周景安唤:“月仪。”
陈月仪心内一喜,眼眶先含泪,委屈唤:“表兄。”
周景安松开手,微退一步道:“去王妃那?”
未等陈月仪颔首,周景安不容置疑:“她睡得沉,你晚些时候再去。”
陈月仪唇瓣颤抖,她几乎一夜未眠,面色本就惨淡,此时闻得此言更是摇摇欲坠。周景安提到她时骤然的轻快和愉悦毫无掩饰。
陈月仪乘势跌落向周景安。
周景安蹙眉,伸手隔着衣袖扶住陈月仪的肩,斥道:“身体不适就不要乱跑,你的丫鬟呢。”
陈月仪眼内极快地闪过一道光,她无助地扶额:“表兄,我…你可否送我回去?”
周景安面色冷淡,审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陈月仪突觉无所遁形,她挨不住垂眸。
下一刻,周景安扶她的手一并抽离。陈月仪看去时,周景安像变了个人,他眼神柔软,耳廓微红。
陈月仪心内一沉,果不其然她微偏首便瞧见俏生生立在那的襄玥。
绛紫的齐胸襦裙,外罩金丝点缀恍若落满星的大袖衫,襄玥美得张扬夺目,盛气凌人的笑也赏心悦目。
周景安脚步未动,眼中却全然只有襄玥,陈月仪听他道:“兄长很欣慰月仪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