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马车已经套好,时辰也将近,这是安庆走进来,瞧了一眼,笑吟吟地说:“太素了。”
说着从杜嗣音的妆匣里拿出一朵杜鹃宫花来,给杜嗣音簪在耳旁的发髻里。
“公子去吧,世女对你一定见之心喜。”
蝉儿将杜嗣音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杜嗣音让他跟着去,这让蝉儿自觉又胜了书琴书棋一头。
马车到了东城的十二桥街街口,里面便不能再进去了,车夫吁得一声,将马车停在旁边。此时十二桥街外面,已经停了两排长长的各家公子的马车。
天色昏暝,十二桥街里已经一片热闹。
十二桥街里有一条河,不很宽,却能让一艘绣船通过,是流进京城的永安河的支流,所以演变出了放河灯的习俗。
地上的灯河与天上的银河遥遥相映,直叫人心醉不已。
街上有一间香火旺盛的月老祠,月老祠门口有一颗姻缘树,品种是小叶榕,树上挂满了刻着有情人名字的木牌,镇边王府过来的下人说,世女和他会在那棵树下见面。
杜嗣音走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树下,此时这里异常热闹,月老祠里有木牌,但是外面也有很多卖木牌的小贩,同时还有其他很多花样繁多的摊子。
少男怀春与少女得意,整条街道上都充斥着美好羞涩的气氛。
蝉儿左看右看,没有找到可能是世女的人,不由失望地说:“公子,世女还没来呀。”
杜嗣音站在姻缘树下,说:“世女可能还没到,我们等一等。”
等待中,杜嗣音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面前人流穿梭,久不久有认得杜嗣音的人窃窃私语,说些不好听的话,但杜嗣音全都不理会。
他很紧张,手心都捏出了一些细汗,他希望等会儿世女见到他的时候,起码不讨厌他。
少时,有一个长得出众,穿着不俗的女人冲他们而来,杜嗣音心中一跳,蝉儿激动地悄悄问:“公子,是世女吗?”
不是!杜嗣音心里想,虽然这个女子气度不俗,但是杜嗣音觉得她不是世女。
但杜嗣音没说出这两个字,来人已经到面前了,只见她朝杜嗣音行礼,问:“可是杜公子?”
杜嗣音:“我是,你…?”
绿棠:“小人是世女的随从,世女还在安排巡防,不得抽身,担心杜公子等得着急,特差我来告诉杜公子。
世女说她一刻之内定到。”
杜嗣音看着绿棠,果然见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布料华贵,但形制却是下人的形制。
杜嗣音随着绿棠的话想起,他的未婚妻主、镇边王府的世女许庭乃是东城巡御司的指挥使,七夕这样热闹的活动,必须要保证向十二桥街涌来的百姓的安全,还要提防有不轨之心的贼人破坏。
杜嗣音不仅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产生一种自豪的感觉,明明见到没见过,杜嗣音却觉得他已经很喜欢世女了。
人群中突然产生了一点小骚乱,自发向两边让出一条通道来,许庭直接走向杜嗣音,她是结束了初轮巡防,安排好轮班之后过来,身上还穿着官服,腰间别着刀,所以对人群会避开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是她!
杜嗣音心里这么想,觉得自己一瞬间被向自己走过来的这个女人摄去了心魂,这就是他想象中的世女,英姿不凡,气度卓绝,一双坚毅凌厉的凤眸里呈着大晏山河,她站在那里,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许庭长着一双典型的睡凤眼,眼梢像刀刃一样锐利,当她眯着眼睛睥睨某人的时候,让人不由胆战心寒,而平常时候,这双眼睛总是有种似睡非睡的朦胧感觉,让她看起来非常温和,具有说不出的魅力。
杜嗣音感受到了许庭看他的眼神,一瞬间红了脸。
许庭将腰间的刀交给旁边的绿棠,她是来陪未婚夫郎玩儿的,带着刀算怎么回事。
“抱歉我来晚了,想去先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嗣音现在这种感情,俗称为崇拜(嘿嘿)
第11章
许庭带着杜嗣音走了,蝉儿正想跟上去,却被绿棠拦住。
十二桥街上的人非常多,就这一会儿功夫,许庭和杜嗣音已经融进人群中,蝉儿急得一跺脚,责问绿棠:“你干嘛拦我?都追不上公子了!”
对于蝉儿的没有眼力见,绿棠感到挺诧异。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等蝉儿发过气之后,问:“你要不要去玩玩?”
蝉儿:“不要!我要去找公子。”
绿棠一皱眉,直接抓着蝉儿的小臂往另一边走去,蝉儿着急地叫道:“你想干什么?”
绿棠:“世女和杜公子应该不想被打扰。”
蝉儿这才安静下来,绿棠也放开了他。
*
少男少女还有小商小贩塞满了整条十二桥街,许庭和杜嗣音本来并排走着,保持着一种第一次见面礼貌而尴尬的距离。
突然杜嗣音被拥挤的人群挤得一个趔趄,许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让他站稳之后,就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杜嗣音本来就不敢看许庭,这一下下巴垂得更低了,露出微红的耳廓。
许庭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些,没有说话,就这样牵着杜嗣音走。
果然一会儿,杜嗣音脸上的热度终于下去,慢慢放松下来,开始忍不住偷偷观察许庭。
许庭当然发现了他的目光,也不点破,装作没有察觉任由杜嗣音偷瞄。
两人走到一个买糖人的小摊子,许庭牵着杜嗣音停下来,问:“要糖人吗?”
摊主看到有生意上门,卖力地宣传起来,“买糖人吧,我家的糖人又甜,还什么模样的都有!”
摊子前面已经插了几个糖人,为了应景,专门有牛郎织女模样的,也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别说,这摊主的手艺不错,不管是牛郎织女还是蝴蝶金鱼,都惟妙惟肖的。
“想要什么样的?”许庭顺着摊主的话问杜嗣音。
“要一个喜鹊的,如何?”杜嗣音想了一下,轻声对许庭说。
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买一个喜鹊的糖人也十分应景。
许庭转头告诉摊主:“麻烦画一个喜鹊的。”
摊主兴高采烈地说:“好嘞!”
只见摊主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少顷,一只由糖丝画出来的喜鹊便成形了。
摊主将它粘在小棍上,递给许庭,“客官,五文钱!”
许庭接过来,将糖人递给杜嗣音,然后从腰间摸出五个铜板给摊主。
因为知道今晚要逛十二桥街,许庭专门问账房要了好用的铜板。
牵着杜嗣音离开摊子,杜嗣音举着糖人,试着问:“只买一个吗?世女不要?”
许庭回道:“我不喜甜,本来就是打算买给你的。”
杜嗣音慕然心中一甜,暗喜许庭应该并不讨厌他,兴许还有一点点喜欢。
这样想着,杜嗣音悄悄回握住许庭的手。方才他只是被许庭牵着,现在他却抓住了许庭的手指……
一边看热闹一边小声地交谈,不知不觉中那只喜鹊的糖人就被杜嗣音有一口没一口地咬掉了翅膀和头。
为了防止糖渣掉下来,杜嗣音吃得非常秀气,每次许庭偏头看到他的时候,都有种被戳到的感觉。
因为是皇帝赐婚,无从选择,许庭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对方不是特别有问题,她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而现在,杜嗣音给许庭的初印象,已经远远超过了许庭的本来预期。
周围突然喧闹起来,还一阵一阵地响起叫好或喝倒彩的声音,他们来到了一个较宽阔的场地。
原来是有摊主在做彩头买卖,表示一文钱一根箭,只要射中靶子的,就能从摊上挑走一盏河灯,引得一大群人围住,尝试的有,看热闹的也有。
等会儿放河灯,没有哪位公子不需要买一盏河灯,这个摊主搞出了这一出,就比那些纯粹卖河灯的小贩强出许多了。
毕竟今天晚上是七夕,十二桥街上隔三差五就有一个卖河灯的。
还挺有趣,许庭牵着杜嗣音走进去,看到她身上穿的官服,其他人都飞快地让开,让许庭和杜嗣音轻松地走到了摊子前。
许庭从摊子上拿起那把简陋的弓,偏头问杜嗣音,“想要哪一盏?”
杜嗣音看向摊子旁边立着的灯架,上面一排一排地挂着河灯,一共有六排,射中一到二环可以从第一排挑一盏河灯,射中三到四环可以从第二排挑一盏河灯,依次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