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庭抬手阻止暗卫继续说下去,将杜嗣音抱起来,快速往屋里走,给暗卫抛下一句“去书房等我。”
将杜嗣音安置在床上,许庭传大夫来,杜嗣音急切地抓着许庭的手掌,心慌地说:“长宁,我们马上回城,我想去见霓裳。”
许庭当然不答应,城里现在一团浑水,具体情况也没搞清楚,她不可能贸然回城。
王霓裳的死,不可能是一个单纯的死亡。
“现在不行,嗣音…”
杜嗣音紧紧抓住许庭,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行?”
许庭看着杜嗣音的样子,果断伸手捏了一把他的后颈,让他晕了过去。许庭把杜嗣音放在床上平躺着,对书琴、蝉儿说,“照顾好你们主君。”
大夫也很快来了,说杜嗣音身体没有大碍,但上次大悲大恸伤的底子还没补过来,不宜再有那么大的悲痛情绪。
然后大夫又给开了一些宁心养神的汤药。
之后的两天,无数的消息从城中传入这座别庄,暗卫掠燕一样的身影在树梢中穿过。
京城的一动一静都通过暗卫传到许庭的耳朵里。
杜嗣音醒来后理智回来了,没有再说要立即回城,他靠在许庭肩头低声哭了一场,然后就乖乖地待着,指挥下人先把行礼装好,免得要走的时候手忙脚乱。
许庭抚摸着杜嗣音的背,心疼,短短一段时间内,杜嗣音遭遇了两位至亲之人的死亡,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是日,吃了午饭,许庭说下午动身回去。
杜嗣音猛得看向许庭,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立即吩咐下人套马装车。
第一天到别庄的时候,庄仆殷勤地摘了瓜送上来,杜嗣音和许庭吃了觉得非常不错,还饶有兴致地去看了瓜田,精挑细选抱了一个回来,镇在冰凉的井水里。
杜嗣音当时就说,走到的时候要记得摘上几个带回府里,分给小湄小悦,还有孝敬韩芝。
但现在杜嗣音肯定不记得了,书琴小跑着去抱了几个瓜回来,绑在马车上。
绿棠突然疾步来报,说庄子外面,七皇女到了。
但她却发现,许庭对此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
“告诉七殿下,不见。”
绿棠微微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听到的,又重新求证了一次,“不见?”
许庭:“不见。”
绿棠立即表示明白了,行礼退下。
别庄入口大门处,七皇女和其他十余个侍卫下了马,一手抓着坐骑的缰绳,站在别庄门口,等待绿棠的通报。
咯吱一声。
门被打开了,绿棠冷漠着脸,对站在最前头的七皇女说:“我家主子说不见。”
然后啪的一下关上门。
跟着七皇女的侍卫都震惊了,反而过来后勃然大怒,纷纷请示说要上去砸了门。
她们的殿下可是皇女,谁给了许庭胆子这么大不敬!
七皇女拦住了她们,她没有生气,她非常明白,现在她和许庭,不是天子之女与臣子之女,而是一个图谋帝位的皇女在求士。
“我就站在这里等,直到许世女愿意出来见我。”
晏云舒放开了牵马的手,站在别庄门口。
侍卫们看着天上的炎炎烈日,又看看她们的殿下,只觉得这一幕,如此的荒唐。
知了猴早就从地下爬出来了,爬到枝繁叶茂的树上,太阳越烈,它们叫得越卖劲。
绿棠关了门没有立即离开,晏云舒说的那句话,她听到了。
皱了皱眉,绿棠准备返回去将晏云舒的话禀报给许庭。
但当她转身,却发现许庭已经从后面来到了此处。
“主子!”绿棠行礼道,压低了声音,没让外面的人听到。
许庭:“回主君那儿去。”
“是。”绿棠往回走,却没忍住转头看了一眼。
就隔着一扇门,她的主子和七皇女相对站着。
那么毒辣的太阳,晒得人直叫苦,汗水来不及擦一会儿,就流到眼睛里。马儿不停地发出嘶鸣,想必是不愿意在原地呆着了。
侍卫们只好将马牵到旁边的绿树荫底下,把缰绳拴在树干上。
“殿下,你往里站站吧。”
别庄的围墙和大门在烈日照射下投出一片阴影,只要晏云舒往里站站,她就能舒适很多。
但是晏云舒没有动,她对侍卫的话充耳不闻,依旧笔直地站着。
太阳催出来的水分变成汗,让晏云舒的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一种刺痒开始升起,更加令人难受了。
晏云舒的那些侍卫站在她身后,不停地伸手去擦汗,时不时抬头去看天上的太阳,呲牙咧嘴地扭动面部。
侍卫长看大家受不了了,便叫两个人一起去拿挂在马鞍上的水袋,到旁边的一条小溪里打水。
水打回来,侍卫们分着喝了,侍卫长捏着水袋走到晏云舒身边,“殿下,喝点水吧。”
晏云舒摇头,将水袋推开了。
这些天来,她的身体已经被摧残得很虚弱,现在更是嘴唇发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侍卫长在心里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别庄的门一眼,感叹,敢这样晾着皇女的,恐怕也就只此一位了吧。
别庄内,杜嗣音走过来。
许庭连忙将他拉到阴凉中,询问道,“外面那么晒,怎么出来了?”
杜嗣音:“外面的,是七皇女?”
许庭抓着杜嗣音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插进去,突然说道:“嗣音,对于我来说,七皇女是最好的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
三个皇女里,七皇女的确是最好的,但就算最后是晏云彤上了位,走到那个地步,许庭并不介意造个反。
许庭不是真正的古代人,没有什么忠君思想,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自己上。
只不过这比扶持七皇女践祚难得多,意味着源源不止的麻烦。
皇帝是个苦差事,最好还是找个任劳任怨,又不会找事的君主。
“长宁,七皇女是霓裳爱的人。”杜嗣音看着许庭,恳求地说道。
“我明白了。”许庭低头亲了杜嗣音的额头,“如果她能站到落日,我就见她。”
日头偏西,挺过了最难熬的那一段时间,晏云舒已经全凭意志力站着。
金黄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让她惨白的脸镀上了一层暖橘色,晏云舒艰难地将嗓子扯出一条缝,发出声音。
“许长宁——”
“大晏七皇女,晏云舒,但求一见。”
说罢,晏云舒撩起下摆欲跪,而这时,别庄紧闭的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站在门后的,正是许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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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许庭回城后,晏云彤大好的局面立即反转。
本来,在这场斗争中,很多武将都置身事外,只有那些文臣斗得不可开交。
武将大多在默默关注事态发展。
但是当七皇女重新站在朝堂上,对政事发表意见的时候,一位武将却突然站出来支持了她。
晏云彤震惊地看着晏云舒,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不到了,这位以正直忠君标柄自己的武将,暗中竟然是镇边王派系的人!
晏云彤在袖子中握住了拳头,失策了——
下朝,朝臣鱼贯而出。
晏云彤走到晏云舒面前,露出那令晏云舒厌恶至极的笑容,明明是一个奸邪之辈,偏偏要装君子,真令人作呕。
想起被她害死的王霓裳,晏云舒极力控制自己,才没有直接照着晏云彤的脸打上去。
“七妹好本事,皇姐甘拜下风。”
晏云舒看着晏云彤撕破了那副姐妹情深的面孔,只觉以前天真的自己简直可笑。
她没有回应晏云彤的话,而是直接冷着脸离开了。
还不是现在,她一定会彻彻底底地挫败晏云彤,让她生不如死,以告慰霓裳的在天之灵。
天气炎热,停棺势必不能停太久,王家的丧事办得十分急促。
晏云舒想让王霓裳以自己正君的身份葬入皇陵,但她才提了一嘴,君后就表示强烈的不同意。
王霓裳已经死了,君后绝不让自己的女儿娶一个死人。
而且,正君的位置是为巩固晏云舒势力最好的拉拢手段,奉行赤|裸|裸利己主义的君后,绝不肯将这个位置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