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你……你……”鬼医白气得没话说了,回头看向萧兰庸,“皇帝陛下,贵国九皇子言而无信,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谋害我家殿下,这笔账,陛下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萧兰庸淡然道:“贵国太子若是不偷走我朔方的梨棠郡主在先,又怎会身染此毒呢?而且朕的九皇儿刚刚已经将解毒之法详详细细、明明白白地告知了使者,依朕看来,也并非言而无信,使者言重了。”
鬼医白的笛子在手中一敲,“好!方才我家殿下的亲笔信,陛下也已经看过了,残杀侨民,火烧使馆之行,烦请陛下尽快给吾皇和太子殿下一个妥善的交代,否则不光是我孔雀王朝,恐怕西陆其他诸国,也都将陆续召回使者,毕竟使馆说烧就烧,侨民说杀就杀这种事,发生在你们朔方这种虎狼之地,虽不使人意外,却也实在是令人发指!”
萧怜脸色一沉,“白圣手,你今番作为使者,也完成了使命,领了太子妃就快回吧。在本殿身前站久了,难保什么时候不变成烤肉!”她将双手在身后一负,“毕竟我是一个连小孩儿都不放过的禽兽!”
白圣手也将手往身后一背,“哼!”怒而拂袖离去。
萧怜鼻子轻哼一声,算是回敬他。
等到鬼医白终于气呼呼的出了端方殿,将外面笼子里已经骂开了花的阮心怡领走,端方殿中,众人的眼光就重新落到了萧怜身上。
萧兰庸讲桌上的纸镇重重一敲,“跪下吧!”
萧怜便将绣着缠金龙的红袍子一掀,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殿中央,“儿臣今日前来,就是向父皇负荆请罪的。”
“你何罪之有啊?这世间已经没什么能奈何得了你了!”萧兰庸声色沉沉,满面怒容。
“儿臣殴打皇妹,击杀禁军,重伤大将,拘杀侨民,火烧使馆,桩桩件件,都是罪。”
“那你自己说,朕该怎么处置你?”
萧怜神色淡然,腰背笔直地跪在地上,“如今棠棠已安然回家,儿臣心无挂碍,愿听凭父皇发落,绝无怨言。”
“好,”萧兰庸在龙椅上挪了挪,“昨夜之事,你虽情有可原,但罪无可恕,既然桩桩件件都已认下,那就数罪并罚,去端方殿外,领一百钉棍吧。”
原本立在下面,脸上露出满意神色的萧素不干了,“父皇?就一百钉棍就完了?老九他将萼儿打得没法见人,还敢冲撞母后!”
萧兰庸将那纸镇咣地扔了出去,“那你还要朕怎样?直接杀了他?杀了他,谁来给朕祸害绿毛国!你吗?你有那个本事吗?”
最下首的萧誉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父皇,儿臣以为,一百大板便可,若是钉棍,这一百棍下来,只怕九弟一辈子都要趴在床上了,圣朝秋猎在即,九弟的身手,有目共睹,肯请父皇三思。”
杨公公知道萧兰庸心疼萧怜,赶紧顺着杆儿往上爬,“对对对,秋猎在即,九殿下今年是第一次在神都公开露面,以殿下的本事,必将成为一匹黑马,惊艳全场,能为陛下多夺下几尊黄金爵也未可知,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伤了殿下的根本啊!”
萧淡在下面慢悠悠道:“哎呀,可若是只打一百大板,孔雀王朝那边,可不好交代啊,毕竟昨天死了数十侨民是真的,抓了人家太子妃是真的,把人家太子给掰弯了也是真的,这绿毛皇帝要是真的算起细账来,呀呀呀,九弟的确是下手狠了点儿啊。”
萧怜跪在下面,平静道:“父皇无需为难,一百钉棍,儿臣受得起。而且,今年秋猎,儿臣必为父皇夺下十尊黄金爵将功补过,若短少半尊,愿以人头相抵,八位皇兄,可在此为儿臣作证。”
十尊!
上一次秋猎,是三年前,刚好是国师巡边,萧怜大婚后告病那一年,朔方的八个皇子随着萧兰庸乌泱泱的去了一趟神都,也只捧回来三只黄金爵,而现在她一个人就要拿下十尊!
萧素哼道:“九弟,牛可不是这么吹的,上一次秋猎,千渊一人独得九尊黄金爵,已是圣朝奇迹,你到时若是捧不回十尊,这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你可想好了!”
他又在用梨棠威胁她!
萧怜歪着头瞥了他一眼,“那么皇兄能拿下几尊?你给个数,咱们赌一赌!”
“你……!”萧素三年前一只也没拿到过,此时自然不敢说大话。
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的萧策终于站出来做和事老,“好了好了,大家亲兄弟,在父皇面前斗嘴,只会惹他心烦,依我看,就按父皇的意思办,九弟,责罚一百钉棍,圣朝秋猎上,再以十尊黄金爵将功抵过,若有短少,人头落地,”他拍拍这个,拍拍那个,“啊,哈哈,这样甚好,甚好!”
萧兰庸有些心痛地看着跪在下面的萧怜,熊孩子,打你一百钉棍就算了,你还自己赌上脑袋,还嫌事不够大不成!“好吧,那就暂且如此,秋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先下去领棍子!”
萧怜恭恭敬敬向萧兰庸叩头行礼,“谢父皇!”
朔方宫中的钉棍,是种酷刑,在棍子的一端,顶着许多寸长的木钉,一棍子下去,若是轻的,屁股上就是几个坑,若是重的,那就是几个窟窿。
所以,萧怜这一百钉棍,在普通人看来,就是将活人打成筛子,就算不疼死,也要放掉一半的血,那屁股,自是没法要了,受过刑没死的,也多半成了废人。
所以,九皇子要受此酷刑的消息,立时就像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转眼间在皇城内外传遍了。
------题外话------
作者君:作妖作大发了吧?屁股保不住了吧?狞笑!
读者君:不要虐,不要虐,不要虐!
国师:等等,打哪里?屁股?(挑眉挑眉)……
第74章 江山红颜两相忘
秦月明手中的茶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什么都顾不上,拎起裙子就往外跑,冲出门去夺了一匹马,直奔堕天塔。
她一路骑着马在皇宫中横冲直撞,也不顾死活,直接进了堕天塔的地界,到了门口被紫龙给拦了下来。
“九皇子妃走错门了吧。”紫龙冷着一张脸。
“你们主子呢?”
“不在家。”
“去哪儿了?”
“不知道!”
秦月明急了,“你会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快告诉我他在哪儿,皇上要打死九爷,国师再不去救她,就来不及了!”
“她死不死,关国师什么事!”
“你现在若是拦着,等国师回来发现九爷被打死了,谁都别想好过!”
秦月明眼睛都急红了,紫龙也知道她不是在吓她,“哎呀,烦死了,主人心情不好,上坐忘峰喝酒去了,三天后回来。”
“什么!”秦月明转身就跑,“我去找他!”
“喂!你回来!擅闯者死!”紫龙浑身气都不打一处来,商阳府的各个都狗胆包天,商阳府的各个都不要命!
她没办法,只好牵了匹马,跟着秦月明,一起出宫,奔向坐忘峰。
坐忘峰离璇玑城并不远,是一座一枝独秀的险峰,自从胜楚衣来了朔方,就十分喜欢这里,便跟萧兰庸要了,将整座山峰,作为他的行馆。
这山峰如一支毛笔一样,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周遭尽是悬崖峭壁,根本就没有正常人能走的路,若是没有几分身手,是根本上不去的,所以向来人迹罕至,没什么人守卫,那山顶的风景,也只有胜楚衣一人独揽。
此时的峰顶,云烟缭绕,洁白的楼台水榭,宛若神仙境地。
入口处,一尊硕大的石碑,上书一个“忘”字,笔力沉静圆润,浑厚磅礴。
而在石碑的反面,则写了一个疏狂无度的“妄”字,笔走龙蛇之下,霸气飞扬。
不远处,一株木兰树下,分立着一大一小两只白玉墓碑。
一只上书“璃光圣女萧白莲之墓”
而另一只则只写着“木兰芳尊”四个字。
在木兰芳尊的墓碑下,倚着已是醉意沉沉的人,头顶的冲云冠银光灿灿,微合的眼帘下,睫毛如两柄小扇,妖娆的眼尾凤稍轻挑,薄唇因醉酒而丹红,两颊红粉飞霞,纯白如羽的白衣随着黑发一同纷纷扬扬弥散开去。
“阿莲,叔叔很不开心,你说该怎么办?”他恣意纵酒,嗓子有些哑,声音便分外地迷人,可惜却没有活人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