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宋胭开口:“乔澜,这事儿要马上解决。我明天就带傅祗去见我爸,顺带会会那宋适。”
乔澜提醒她:“别忘了族谱。”
一提族谱,宋胭又觉得心中发寒。
就目前看来,宋适现在就像是宋时的替身一般,名字、生辰,就连宋家子的身份,宋正桉都通过自己的手段让宋适进了族谱。
他们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宋时是宋胭的亲哥哥,而宋适,她一直素未谋面罢了。
宋胭感觉的到,自己的父亲在下一盘大棋,她自己和宋时,还有那个无辜的宋适,都是棋子。
可下棋的人不会伤寒宋时和自己,宋适,却说不定。
毕竟宋正桉最初收养他,也带着很强的目的性。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所以宋胭才心惊不已。
她太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从前她只是觉得宋正桉不称职,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批命就远离儿女多年,现在却觉得他这么些年,也许从未放弃过关心自己。
而关心归关心,宋正桉为什么要对宋适这么做?
宋适究竟是无辜的,还是也是操盘手?
宋胭不得而知。
“让我们一起倒计时,十、九、八……二、一!”
“新年快乐!”
春晚却进入了尾声,新的一年,到来了。
外面又开始放烟花,极尽艳丽,裹挟着心愿飞上天空,华丽地炸开。
宋胭突然想起,这烟花有宋时的一份。
揉揉自己僵硬的脸,又搓搓冰冷的手,她双手合十,闭着眼许愿——
“盼今年事事顺意,宋时能够摆脱命格的困境,爸爸能够安享晚年。”
“澜庭能够蒸蒸日上,乔澜要多多赚钱,乔棉要婚姻美满,眉玫要爱情长久。”
“最重要的是傅祗,希望他跻身一线,身体康健,还有……”
“我们永远相爱。”
“哟,许着愿呢?”
宋胭睁开眼,见身后站着睡眼朦胧的宋时。
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不是不信这个?”
宋胭从前不喜欢许愿,认为命运由我不由天,平白的许愿根本起不了作用。
其实啊,这宋家人不愧是一脉血缘,宋时对神佛不心存敬畏,而宋胭则半点不信命。
可那是从前。
第九十二章 许愿给你
近来发生的一切,几乎要颠覆宋胭的三观。
往日的观点一朝崩塌,成堆的废料碎石滚下,将真相掩埋的一点不剩。
理智崩溃的人,只能依赖神佛。
可宋胭不信,所以她急需一个寄托——
那就许愿吧。
宋胭沉默。
宋时也不尴尬,撸起自己的袖子也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你哥我也许一个。”
却并不闭眼,也不看窗外的烟花,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宋胭:“我许愿,希望我的妹妹宋胭,一生安康,幸福美满,随自己所想,顺从本心,翻山越岭,终得圆满。”
宋胭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撇过头去,不让宋时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怎么是许给我?”
宋时不以为然:“我知道你刚才许的愿望里,一条都和你自己无关。”
“作为你的亲哥,我就大方点,把愿望让给你吧。”
宋胭呐呐:“我以为,你要许愿给楚了了。”
宋时闻言一笑。
他本是刚刚睡醒,神色慵懒,整个人蒙着层雾蒙蒙的灰,这么一笑,却突然乌云消散,明朗起来。
“胭胭啊,你和了了不一样。了了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而你从苦难中降生,了了从不缺替她祈福许愿的人,你缺。”
放在窗沿的手兀的握紧,指甲陷进掌肉,晕出青白色。
宋胭垂眸,脸色苍白,却还强撑着说:“怎么会没有?我的粉丝——”
“你明知道,粉丝只是喜欢你,他们不爱你。这世上,谁都最爱自己。”
谁都最爱自己?
宋胭松开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她不知道,傅祗是否最爱他自己。
她希望傅祗最爱他自己,因为如果爱一个人超过爱自己,就等同于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拿出了全身所有的筹码,孤注一掷,成则千秋留名,败则终生抱憾。
她不想傅祗冒险。
可是,若傅祗真的这样做了,那么宋胭拼尽全力,也不会让他失望。
敛下眉眼中的情绪,宋胭转身:“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她在转移话题,宋时听的出来。
“这有什么?愿望虽然不灵验了,可我许愿的心却是诚之又诚。”
宋胭僵住,不再往前走。
“那么宋时,我许的愿里,也有你的一份。”
宋时笑。
“荣幸之至。”
这一夜,宋胭不曾好眠。
隔着一扇窗,别人一家团圆欢度新年,而自己和宋时孤单相依,一家人住在同一座城,却不得相见。
别人欢乐时,自己最悲戚。
所以第二天,宋胭特意起了大早,遮好黑眼圈,收拾好自己,打扮得体,出门去见宋正桉。
待她已经揽了傅祗的臂弯要上车时,倚在门口送她的宋时突然出声——
“你这认真打扮的劲儿,哪里像要去见自己的爸爸。”
宋胭一撩自己的发,瞥一眼邋里邋遢的宋时:“我自己漂亮就行了,你管那么多?”
傅祗拍拍宋胭的手背:“你就是不打扮也漂亮。”
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又听得宋时说:“漂亮是漂亮,我的妹妹随我,肯定漂亮。”
“喂,”他冲傅祗抬抬下巴,“小傅,好好表现啊,你在我这儿还是试用期,但是你要是搞定了老头子,一朝飞升直接领证也不是不行。”
傅祗满脸都写着志在必得:“那当然。”
这次宋胭到了宋正桉的房门口,却没见到宋正桉。
往后瞥了一眼大包小包提着东西的傅祗,宋胭隐隐明白过来什么。
尤其是在秘书看着傅祗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宋胭更是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爸爸在给傅祗一个下马威。
于是她捏捏傅祗的侧腰,压低了声音道:“那是跟随我爸爸很多年的秘书,抬头挺胸,硬气一点——”
“您好!”
傅祗却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快步上前握住秘书的手。
宋胭眉眼一弯,嘟囔:“不就是见家长,紧张什么……”
那秘书的脸僵了一瞬——他没想到傅祗对自己竟然这么热情。
可是老爷子交代的话还是要听,于是他硬生生忍下回握的欲望,把自己的手从傅祗手里抽出来。
“老爷子在客厅等你们。”
话毕,却对宋胭绽开笑脸:“我的小姐诶,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老爷子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来呢!你都不知道,老爷子有多惦念您——”
傅祗听到动静回头一看。
秘书立马变脸,脸上还带着笑意,声音却已冷冰冰:“傅先生,不要让我家老爷子久等。”
傅祗无奈地回头。
就从这个秘书对自己的态度,他就能看出来,宋正桉怕是对自己不满意。
不过,有哪个岳父是满意自家女婿的?
想到这儿,傅祗擦擦手心里渗出汗,送了送领带进了门。
宋胭摆脱了热情秘书的纠缠,小跑上前挽住傅祗的胳膊,踮脚在他面颊上印上一吻。
“我看好你。”
傅祗笑,“我会努力的。”
一进客厅,宋胭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儿。
茶几上,两三坛子酒已经打开了封泥,酒液倒出,正温着。
宋正桉依旧是一身唐装,一手捻着念珠,一手却端着酒杯。
见宋胭来,他先是放下酒杯,招呼宋胭:“胭胭啊,过来,坐爸爸这儿来。”
宋胭应声而去。
宋正桉自顾自地说着话,却没理傅祗。
“胭胭啊,这些女儿红,都是你出生那年我亲自埋的,现在已经二十三年了。这酒啊,我既想喝,又舍不得……”
宋正桉絮絮叨叨地说着,宋胭握着他的手,也听的认真。
不过早在宋正桉只理了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对秘书使了眼色,让傅祗就坐。
秘书老大不情愿,但还是弯了腰:“傅先生,这边坐。”
傅祗听了也不坐,反倒是蛮客气地对秘书说:“就不坐了,我就站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