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这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说:“还好姑娘让我去稳婆家里等着了,这稳婆没一会就回来了,说是本来被一户人家叫去接生,结果去了才发现那户人家搞错了,压根还没有要生的迹象呢!你说这都是什么事!还好赶上了,不然若耽误了二少夫人,那可如何是好!”
竹叶说完,左右看了看,奇怪问:“姑娘呢?还没回来?”
“可不是嘛,这么久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啊。”
两个丫头正奇怪着,突然瞧见顾书寒正踉踉跄跄的从府门口跑进来。
看见秋露,双眸泛红,紧紧抓住她问:“姗儿呢?怎么样了?”
秋露赶忙回道:“稳婆已经来了,正在屋里接生呢。”
顾书寒小跑着冲到屋子前,听见屋里陆苑姗一声声的喊叫,心里急的不行,抬手就要推开房门进去,却被下人拦住了。
“二少爷,稳婆已经进去了,您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而且开门若不小心钻了风,受凉了,苦的还是二少夫人。”
顾书寒闻言,止住了步子,双手紧紧抓住门上的雕花,用了极大的力气,手指都因太过紧绷而泛白。
秋露等了又等,还是不见顾书元回来,想了想,还是走到顾书寒边上,开口问:“二少爷可在宫门口碰到我们姑娘了?”
顾书寒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屋内,闻言,才转头回:“未曾,元儿怎么进宫去了?”
竹叶一听顾书元竟不知道,忙道:“刚刚稳婆一直不来,我们姑娘进宫给二少夫人请太医去了!”
“我没听说元儿进宫了啊?而且看天色,这会宫门应该已经下钥了,元儿没道理还没回来啊。”
这时,屋里又传来陆苑姗的一声痛呼,顾书寒瞬间心一紧,对旁边小厮说:“你往宫门口去瞧瞧,看看三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老太太接到消息颤巍巍的被冯氏扶进来,看到顾书寒背着灯光,脊椎笔直的站在院子门口,开口问:“寒哥儿,姗儿怎么样了?”
顾书寒回头,刚要答话,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喊叫,紧接着跟着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屋内传来稳婆欣喜的声音:“生了生了!”
老太太欣喜的上前,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递给顾书寒,对着老太太说:“恭喜老太太,恭喜二少爷,二少夫人生了个哥儿,真是大喜啊!”
顾书寒抱着孩子的双手微微发抖,颤抖着嗓音说:“姗儿呢?姗儿怎么样了?”
稳婆回道:“二少爷请放心,夫人只是力竭晕了过去,没什么大碍。”
顾书寒一颗心瞬间放下了,轻轻的将孩子递给老太太,转身进了屋里去看陆苑姗了。
老太太抱着孩子欢喜的不行,笑着开口:“赏,都有赏。”
这时,顾书寒身边的小厮一路喘着气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冯氏瞧见,低声训斥道:“这大喜日子,你这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呢?”
秋露瞧见,连忙问:“可有瞧见我们姑娘?”
小厮深深吸了口气,回道:“并没有,我在府中到宫门口的路上找了好几圈,问了好些人,连宫门口的侍卫都说今日未曾看到过三姑娘进宫。”
竹叶瞬间就急了:“那我们姑娘去哪了?这天色已经这么暗了!”
老太太听见,心一沉:“元儿怎么了?”
*
肃王府。
内殿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段恒瞧着躺在床上正昏睡的小姑娘,脸色苍白,侧脸上指印清晰,脸颊充血红肿,看起来异常可怖。
段恒抬起手,轻轻拨开小姑娘的额角的头发,只见发根处贴着一小块印着红血丝的纱布,下面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伤口。
想到刚才看到的伤口,段恒双眸深了深,浑身散发着冷意。
段恒给小姑娘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了内殿。
出了房门,段恒瞧了一眼还跪在院子里的司战,没有开口。
司乐瞧着不对劲,想了想还是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劝道:“爷,这也不全是司战的错,他只是帮着顾三姑娘找稳婆,这才去晚了。”
段恒缓缓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冷着脸瞧着远方。
“司乐,你不必为我说话。”司战顿了顿,没有辩驳,而朝着段恒说:“是属下没有保护好顾三姑娘,都是属下的错。”
想到当时的情景,怀里的小姑娘仿佛没有了气息般,弱小而娇嫩,他就这么抱着她,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腰肢,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因为他受了这么多伤,司战心里顿时一阵后悔。
段恒沉默良久,才垂眸看了一眼笔直跪着的司战,淡淡开口:“你错在哪了。”
“属下应该尽早赶到,不该让顾三姑娘受了这么多伤。”
闻言,段恒转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他缓缓停下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司战瞧了半晌,才冷声开口。
“我让你去她身边的时候是怎么吩咐的。”
“您让属下保护顾三姑娘。”
闻言,段恒竟极淡的笑了笑,随后脸色一沉,“那你是怎么做的?”
司战:“属下...”
他还没说完,就被段恒打断了。
段恒厉声说:“我让你保护她,保护她你懂么?别的事你都不用管,找稳婆要你帮忙?那是你该做的事么??”
司乐听见段恒的声音隐隐发抖,且气息有些不稳,不由得诧异的抬眸。只瞧见一向息怒不形于色、从来都是冷静沉着的段恒,此刻脸色阴沉沉的,一双眸子红的可怕,双手搭在腿旁,竟隐隐约约颤抖不已。
司乐内心大震,他哪里见过如此失态的肃王殿下?
第39章
院子里一瞬间就静了下来, 旁边站着的丫鬟小厮心中一抖,纷纷下跪,都害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段恒闭上发红的眼睛, 呼吸声沉重, 竭力按下心中想要肆虐的念头。半晌, 他才渐渐平静了呼吸,睁开眼, 盯着远方瞧了瞧, 沉声问:“那个丫鬟呢?”
司战:“关在林苑了。”
林苑在肃王府的西北角, 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诗情画意的, 其实整个肃王府的人无不闻之色变, 远远见着都避之不及,因为里面关押着的不是犯了大事的下人就是被抓回来穷凶恶极的探子。
闻言, 段恒收回视线,淡淡瞧了眼跪了一院子的人,没有发话,目视前方, 径直往林苑走去。
司乐瞧着段恒走远了,赶忙起来跟上去,走了几步见着司战还跪在原地,回头小声说:“还不跟上?”
司战愣了愣, 瞧见段恒脚步一顿显然是听到了,却没有出声反驳,眼眸一亮, 连忙起身也跟上了。
*
林苑。
被抓回来的丫鬟正被关押在其中的一个暗房。
她的手脚都被捆起来了,她使劲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竟不能撼动半分。
她嘴角微勾,看了眼周围昏暗的房间,自嘲的笑笑,想她大事小事不知为主子办了多少,今天竟会被一根小小的绳子和这个小小的暗房困住。
想到什么,她的眼神渐渐狠厉,她就不信这个肃王府能困的住她。
这时,她感觉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开门声。
她眸光一凝,垂眸瞧见眼前出现了一双鹿皮青鹤靴,靴子的主人缓缓走近,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轮廓像修竹般挺立,他背对烛光,面庞在烛火下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但这浑身尊贵又清冷的气质,不难让她认出这就是大庆顶顶尊贵,泽庆帝的嫡长子,她主子的心头大患—当今的肃王殿下段恒。
她瞧了没什么神色的段恒一眼,开口:“怎么?看来奴婢还挺有面子啊,竟惊动了肃王殿下。”
她虽自称奴婢,眼神动作却没有半分低人一等的意思。
她顿顿,竟笑了笑,说:“还是说,是因为我动了您的心头肉?”
她话还没说完,段恒眼神瞬间锐利,俯下身子掐住了她的下巴,阴沉着嗓音说:“闭嘴,你还不配提到她。”
段恒的力气用的极大,她瞬间觉得下巴都疼到麻木了,身体虽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但她心里竟有些许隐秘的快感。段恒这态度,就说明他们没弄错,这顾三姑娘就是他肃王殿下的命脉。
司乐瞧着这丫鬟竟然敢这样和殿下说话,气不过,上前就踹了她一脚,沉声问:“谁派你去害顾三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