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惟眼神示意了一下会议室,问:“是不是里头那帮家伙好奇?”
“大家都好奇。”刘默笑眯眯地说。
季惟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妈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你解决婚姻大事。”
刘默一听,目瞪口呆,说:“我妈又打电话给你了?!”他忍不住哀嚎。
刘默也是申城本地人,自家妈妈曾是季惟的初中老师。今年她退休,腾出时间来了,天天想着让刘默去相亲,为此还特地来办公室找过季惟一回,请他控制下业务量,不要那么忙。
季惟看着刘默如丧考妣的表情,笑着说:“我现在心情更好了。”
刘默:……
第二天,robert的医疗团队给出了姜渝女士的医疗方案。姜雅宝以为是要去金融中心,可是汽车最终却是开到了仁立医院。
她下了车,站在仁立医院的大门前,眨了眨眼睛,开心地笑了,回头对季惟说:“谢谢!”
她高兴地想要拥抱季惟,却最终忍住了。
季惟是看在自己陪着用餐的情份上,改变了主意?
她戴着口罩,双眼弯弯,盛满笑意。
季惟点点头,心里却在想,他半点也不想让公司的人看到姜雅宝,不想让他们知道,姜雅宝只是他季惟的“妹妹”。
圈子外的人,见过姜雅宝的,越少越好。
季惟心里暗搓搓想的是,要是人人都知道宝宝是我妹妹,将来我可怎么追求啊……
PS.大脑病情部分纯属瞎说,看看就好。
第14章
文峰带着他们进入会议室。robert和他的团队成员已经在此等候。
季惟简单跟姜雅宝介绍了一下robert,也没有介绍姜雅宝,就请robert开始讲检查情况和治疗方案。
robert的助手在屏幕上打出了姜渝的脑部CT图。
“这是罕见的案例。脑部有两处阴影,这里的神经处在极不活跃的状态,几乎是在睡眠。因此,导致了姜渝女士处于昏迷状态。我们计划开颅手术,进入这片区域,用电流刺激该区域,促使区域活跃起来,唤醒姜女士。”robert说完,看了一下季惟。
他不确定,这位女士是否能听懂,是否需要季惟翻译。
季惟看向姜雅宝,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姜雅宝问:“以前有过类似的案例吗?手术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她是英式发音,但是大约平时讲得不多,讲得有点慢,还有点端着,像个学着大人说话的孩子。
季惟不由得眯了眯眼,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robert说:“在霍普金斯医学院里,我们处理了十几起类似的病人。最大的问题是,每个病人脑部的活跃程度不同,对电流刺激的接收程度不同,电流差异分毫,都可能引起病人的极度不适、甚至严重的不良反应。有的病人,只要稍微刺激,就能醒过来。有的病人,无论如何刺激,却都不能转醒。更麻烦的是,在前一秒,这一个强度的刺激是合适的;到了下一秒,这一个强度的刺激就是过激了。”
姜雅宝听着,脸色有些发白。
robert继续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十。如果手术成功,病人会进入恢复期,这个恢复期或长或短,长则一两年,短则数个月。当然,我们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姜雅宝沉默了半晌,问:“如果不成功,会怎样?”
“不成功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死亡,另外百分之二十,可以继续以昏迷状态存活。”
robert把早已准备好的医疗文件递给她,中英文版本都有,说:“这是具体的方案,以及风险告知书,您仔细看看?”
姜雅宝接过,看着上面的字,脑中却是一片茫然。
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
她的选择,可能会让自己的母亲丧命?
她不由得抬眼看向季惟。
季惟看到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无法掩饰的茫然与无措。他对robert说:“我和她商量一下。”
“也好,我再仔细考虑一下手术的问题。”robert带着团队的人出去了。
季惟拿过文件,说:“需要一条一条仔细看吗?”
姜雅宝摇头,说:“我就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个概率……”
她翻开风险告知书,里面将手术中可能遇到的风险情况说得很清楚。在手术中可能因为电流刺激产生不良反应,包括脑部出血、脑电波紊乱、心脏骤停,手术后则可能面临长时间昏迷、丧失自主呼吸等其他功能。
季惟看她定定地拿着风险告知书,在一旁说:“十年前,我跟你年龄差不多大。祖父脑部肿瘤,是最难处理的情况,成功率百分之三十。当时,父母在海外,有一个重大项目,手术的时候没有赶回来。字是奶奶签的,我和奶奶还有季忆一起,守在手术室外。手术做了十二个小时。后来,成功了,祖父又好好地活了八年。”
“那时候,奶奶说了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季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又坚定有力。
姜雅宝听着,想起母亲过往对她的好,眼睛酸胀,喉咙发涩:“我怕……”
“在生死面前,谁人不怕?这就是真实的世界和人生。”季惟想起自己的祖父,心中也有些感伤,但看姜雅宝神情沮丧,又说,“这场手术,我会陪着你。”
姜雅宝叹了一口气,说:“你不知道。也是,你没见过我妈妈从前的样子。姜渝女士,那是一个光芒四射的人,永远都充满活力,她热爱她的工作,她的学生爱戴她。她一个人抚养我长大,从来不抱怨、不哭泣,活得开开心心,让我也快活地过日子。她还有很多计划,没来得及完成,要继续游泳潜水旅行,要画画练字写小说,要上直播开网课……”
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沿着面颊滴落在手背上。
她别开头,抽泣起来。
季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毕竟在他的生活里,并没有类似的经验。
他把放在桌面上的抽纸盒推到了她面前,说:“别哭了。或许,手术会很成功,不多久,你妈妈就回来了。”
“真的会成功吗?”姜雅宝一边抽纸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问。
“当然啊!你妈妈还要回来看你结婚生子呢,她可舍不得你。”季惟一向理性,实事求是。这是他最脱离事实的一次。他说完这话,在心里暗暗鄙夷自己。
姜雅宝却精神一振,终于止住了哭泣:“你说的对!她那么爱我,肯定不会不告而别!”
季惟把笔递给她:“那签字,我让医生准备手术。”
姜雅宝一鼓作气,刷刷刷地签完了字。
robert拿到文件,说:“我们会竭尽全力的,请放心。”他又看了一眼季惟,说:“季,手术时间可能长达十几个小时,你前天乘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昨晚又看方案到凌晨,要不先去休息一会?”
季惟摇头,说无碍。robert也就不再劝说,出去准备手术。
姜雅宝这才知道季惟花了这样多时间,想起自己之前种种担心,心中愧疚,说:“你其实不需要这么赶回来,方案我也可以自己看……”
季惟摸摸她的头,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关乎生死,当然是要谨慎的。”
姜雅宝喉咙涩涩的,别开头来,匆匆起身,跑了出去。
正好看到姜渝女士从病房推了出来,脸色苍白,最终入了手术室。
砰地一声,手术室的门关上,亮起了红灯。
姜雅宝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待,好半晌,发现季惟和文峰站在不远处的走廊,季惟好像正在交代文峰什么事情。她有些感动,抬头说:“你们不用在这里等,我一个人没问题。”
两人闻言,文峰转身就走了。季惟却走了过来,在姜雅宝一旁的空位坐下了,顺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打趣说:“刚才不是还哭着,要人陪?”
姜雅宝有些不好意思,侧了侧头,说:“哪有。我是哭了,可是没有要人陪。”
季惟怕惹起她的伤心事,换了话题,说:“我让文峰去买吃的了。你想吃什么?”
“随便。”她哪儿有心情吃东西呢。
季惟一贯是忙碌的,在等待的期间,他接了好些电话,时不时就出去讲一二十分钟。但是,有他在一旁,姜雅宝确实觉得心里踏实了些。
每一次,手术室的门打开,姜雅宝就紧张地站起来。然而,都只是医生或者护士出来处理事情。robert一直在手术室中,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