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勤!!!”
成蹊三步并两步,一把冲过去拉住了奚勤的手臂,紧紧地把人箍在了怀里,惊怒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你难道要殉情吗?!
奚勤的身体僵了僵,空白的目光回头看向拦住自己的男人,没有焦距的眼神似乎在问“你拦着我干嘛?让我死吧我已经生无可恋了”。
成蹊还想质问他,但奚勤过分惨白的脸色让他心惊,这样下去他准会晕过去的,成蹊想着,压住了想要拥住他的欲望,扶着他到一边的长椅上,稳定他的情绪。
“……你是?”缓了好一会儿,奚勤才迟钝地发现了扶着自己的人是谁,不知痕迹地松开了他的手,后退了半步,“多谢,我没事。”
成蹊看着自己一下空了的臂弯,顿了顿收回了姿态,眼神复杂地俯视着奚勤的头顶,他苍白疏离的眼角触得他心酸。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成蹊不太确定地问他。
奚勤眨着眼睛点了点头,记得,在方才的葬礼上见过,别人都叫他“成总”。
而成蹊却理解成了,真好,六年过去了奚勤还记得自己,心里不由得更加满足与心酸。
“你没事吧?”成蹊不放心,再三确定,并且忍不住想劝他,“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得向前看。”
比如看向我。
奚勤略带疏离地点了点头,望了眼墓地大门,似乎想走:“嗯我知道,成总,您也是,节哀。”
看着他这不知悔改还面无表情的神色,成蹊就觉得纳闷,关我什么事?罗业死活我不在乎,但你的我在乎,别这么敷衍我好吗?
他还想继续对奚勤说些什么,奚勤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奚勤道了声抱歉扭头去接电话,一边接电话脚步一边往门口挪,还没等成蹊反应过来,这人已经溜到了门外头去了。
奚勤远远地对成蹊鞠了一躬,说:“抱歉成总,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不是,你……”堂堂成总话还没有说完,那边的小人影已经没了。
成蹊:“……”
他一个世界前十强游戏公司——书舟游戏公司的总裁,从来都是天天被人追着跑,今天被人在眼皮底下溜掉了。
而这个人,还是他特别在乎的,爱在心口难开的白月光,奚勤。
成总的心情不免微妙,追出去的时候奚勤已经彻底没影了,或许是开车走了,秋风吹来,凉风习习,撩动着成蹊的西装裤。
凄凉,憋屈,还有……后悔。
再也回去了吗?奚勤……
在墓地感怀伤秋的成蹊不知道,溜走的奚勤正半死不活地坐在商务车的后座上,嘴角叼着棒棒糖,惨白的脸色才渐渐回温。
驾驶座传来助理小唐的抱怨:“我说奚勤哥,求您以后别再不吃好饭就出门,行吗?!我都觉得我哪天给你捡尸都算正常了!”
抿了抿嘴里西瓜味的棒棒糖,从低血糖中恢复过来的奚勤头也懒得点地附和了一声:“嗯,下次一定。”
作为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头号嫌疑人,奚勤的一切回答都是没有公信力的,小唐只当他能听进去半个字就谢天谢地了。
管他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让他自己遭罪吧。
而逐渐精神起来的奚勤,似乎从哀伤悲婉中蜕变了,黑亮的眼睛看着车窗外一排排青黄的梧桐,逐渐变成了常绿的行道树,人流熙攘了起来,他镜子一般的眸子才有了些许神采。
他该走出来了,走出罗业给他编织的梦,走出那个残破的保护伞,走到一片新的天地下。
再见了,罗大哥,你安息吧,这些年谢谢你照顾了。
还有一些东西,需要靠他自己来找到答案了。
商务车停在了蜜蜂娱乐公司门口,下车前奚勤理了理衣装,微微凌乱的袖口让他怔了怔,刚刚低血糖的时候差点撞上了墓碑,那个人抱了他一下,还扶住他嘘寒问暖……虽然说的话有些奇怪。
嗯,真是个好人,在这样物欲横流的世间很少见了,好像是……成总是吧,罗大哥的远房表弟,叫成什么……忘了。
总之,是个好人。
奚勤暗自点了点头,抚平了袖口的褶皱,下车去了。
——
“阿嚏——”
几公里外,正从墓地赶回老家的成总打个喷嚏,揉了揉微红的鼻子,谁在说我坏话?
“……蹊?怎么了感冒了?”耳机里传来母亲关切的声音。
“哦,我没事,妈,我等会儿就到了,先挂了。”挂了电话的成蹊依旧心事重重,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紧了紧。
停在红灯下,成蹊终于忍不住翻开了通讯录,打开了“二叔”的下方,一个他很不想点的名字。
手指头不知道怎么一抽,就摁了下去。
“喂?成骐,你先别说话,我头疼……”成蹊想先发制人,压制住这个唐僧一般的堂哥,但是事与愿违,对面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了。
“老弟,终于想起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回来就会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忍住了没有在罗业的葬礼上骚扰你,但是如果你一上来就让我别说话,那绝对会憋死我的,憋死了你就没有情报人了,作为成驰的二把手我可不能死,要是我死了你猜我的两个爸爸会不会来找你算账?……”
成蹊脑门青筋暴起,用了可以把牛角掰下来了力气才忍住了不立即上门锤他一顿的冲动,缓缓道:“我联系你,就是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谁?六年前你心里的那只小猫咪?”成骐的声音磁性婉转,前提是他不话唠,“拜托老弟,当年你连他的名字都没给对,我找遍了国内娱乐圈的歌手,音乐人,没有符合你要求的……”
成蹊直接打断了他:“不需要你找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需要你查的人就是他……奚勤,你听说过吗?”
对面忽然就寂静了,连着安静了一分钟,这个话唠堂兄都没有任何声音。
成蹊扶额:“说话,你快憋死了。”
那边似乎被一口气呛住了,哽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出声:“不……不是……我有点接受不了,真的,成蹊,你别说就是那个奚勤,那个花瓶……”
“什么花瓶?”成蹊眉头一皱。
成骐娓娓道来:“你才回国,还不清楚,奚勤呢……现在基本上是全网黑的那种小明星,他被罗业捧上来,演了些电视剧,参加了些综艺,但是……完全不行,任罗业怎么捧他,我都肯定了他不是艺人这块料儿,所以黑料满天飞,加上罗业包……咳嗯那件事,奚勤已经快糊穿地心了,你最好还是别跟他沾上关系。”
成蹊:“……哪又怎样?”
成骐愣了愣,准备苦口婆心地劝一劝这个无知的堂弟,耳边就传来了成蹊平静的声音:“我不管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只想知道他的消息,他这些年的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至于我要做什么,和他糊……糊不糊没关系。”
“……真的?”成骐不信,他这个堂弟固执着呢。
“嗯。”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坐在办公室里的成骐也很苦恼,他揉了揉眉心,用最快的速度调到了奚勤最近的消息。
成蹊得到成骐回话已经是晚饭后了,母亲正对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成蹊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找了个借口去阳台上听成骐的电话。
“老弟,虽然奚勤的消息不少,但是我觉得这个很有必要提前告诉你。”
“说。”
“一个拍烂片的导演要潜规则他,已经联系上奚勤的经纪人了,就在后天,瑞城的云和宫大酒店……你看着办吧。”
成蹊:“…………”
一直云集在成蹊眉目的阴云终于爆发,电闪雷鸣在漆黑的双瞳间霹雳闪烁,暴风雨来临了。
好,我看着办,我看着能不能先把那个导演办了。
(亲亲这里注意作话噢~)
☆、第二张好人卡
云和宫大酒店的门口,又来了一辆黑色商务车,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的高瘦男生只身一人,低着头匆匆地走了进来。
平静的酒店门口瞬间就飞过几个人影,在草丛里发出轻微的快门“咔嚓”声,然而行色匆匆的男生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进了酒店电梯。
“先生,请问您要到第几层?”摁电梯的服务员面带微笑地对男生道。
“43,谢谢。”清冷喑哑的声音被刻意压低,让人听不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