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信所两大美女律师难得没有明刺暗讽，又聊了会儿案情，送走陈妤潼，方草去网上逛了逛，心念一动，输了晟丰集团。
点开搜索引擎排在第一位词条的信息，方草大致扫了扫，钟厚铭的出现频率极高，以一种极为强势的态度告诉所有浏览这条信息的人，他就是这个商业帝国的绝对领导者。
二十多年前，在南城经济开发区刚建立的投资建立了国内第一批服装厂，一年后和青梅竹马的妻子结婚，爱□□业双丰收，随后陆续投资鞋类、玩具等工厂，这批早前赚取了市场影响力的工厂为后来的盛丰实业积累了前期扩张的资本，几年后开发外贸业务建立晟丰外贸，成为鞋服类巨头。
十多年前，钟厚铭转战地产行业，又创办了晟丰地产，不久又全资收购了一家海运公司，更名为晟丰航运，随着经济政策日益开放，地产和航运发展迅猛，十多年来已成为晟丰集团的核心产业。
晟丰集团的创始人钟厚铭自不必说，各类企业家实业家的称号不胜枚举，成为南城财富和地位的标杆。
方草滑动着鼠标，有几张钟厚铭年轻是的照片，英姿勃发地站在街头，眼里的志在必得的雄心显露无疑。一个热血青年在商场上奔波厮杀勾心斗的历程仿佛重现眼前，初生牛犊从崭露头角，到今天站在金字塔顶端，一步一步到如今的傲然睥睨。
怪不得年过半百还那样有底气，身价地位往外一摆，想必鲜嫩妍丽的姑娘亦是不缺的，何况她这样的，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不知不觉掉价了？
方草正自嘲地想着，就看见网页最底部晟丰集团的最新动态，红色标题写着“集团董事长下午召开记者会-以诚信中正为己任，回馈社会。”
啧啧啧，还真是道貌岸然啊，顺手点了链接，正在直播，方草看了几分钟，不得不说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还真是别具魅力。
方草离开的时候，在律所门口遇到了沈六，憨实的汉子涨红了脸说着感谢的话。大意是他妻子的病情有了好转，陈律师对他们帮助特别大，夸了半天大概不太好意思又把方草夸了半天。
方草被他的喜悦感染，顺着夸他们夫妻福气好，儿子也大了，好日子在后面，汉子笑得腼腆，话语笑谈间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不起眼的国产车停在律所对面的马路边，方草走过去敲敲车窗，驾驶座的人没有下车的打算，倒是放下车窗叫她上车。
“怎么，有个免费的司机还不乐意？”等方草坐好，何虞生状似随意地说，“这车开着还挺顺手的，要不以后你上下班都我来送？”
上回还嫌国产车那哪儿不好，这会儿就顺手了？
方草也不理他，视线停留在前面的车屁股上：“以后就算了吧，这么大一老板当司机，我可请不起。”
何虞生一噎，半晌道：“老板算什么，这年头，老板娘才厉害！”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年头，小三小四比较厉害呢？”
联系近期热门的新闻话题，他轻叹：“你遇到的案件都是特殊情况，不具有同意代表性，辩得清是非的男人都不会外头的女人舍了家庭。”
方草挑眉：“很有经验嘛？”见他不说话，又调侃道，“别不说话啊，还有什么心得，我多了解了解，四分之一的家庭都有家暴呢，你也给分析分析？”
何虞生是真不知道怎么说，这些年他打交道的三教九流，没有不敢聊的话题，可是换成方草，有些话他却没法说。
“这个有点为难吗？那换一个吧，前两天来律所一男的，吵着要离婚，女的不同意啊。人男的就说了，你这样的又不爱收拾收拾，以前仗着年轻还能看，现在一朵黄花菜，谁能有激情啊？啧啧，这就是男人，你说是吧？”
“总能找到借口出轨了不是嫌家里老婆啰嗦了，就是觉着老婆带不出手，也不想想外面风光臭衣服鞋袜谁给料理，腌臜的都留给老婆了，转头又嫌弃上了，一出轨吧，还怪女人没本事让男人保持长久的激情，咋就那么瞧得起自己呢？”
前方主干道笔直宽阔，不过下班时间实在拥堵，恰好遇到红灯，何虞生停下车，转头和缓看她:“把婚姻当儿戏的毕竟是少数，那些失败的案例不能说明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婚姻，对于男人也很重要。你不能因为这些失败就如此悲观。”他注视着她，深色的眸子是无垠广阔，仿佛能包容一切，“不要失望，好男人一定有的。”
方草心口一颤，好在红灯换绿地，车子继续向前，没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收起一闪而逝的柔和，回过神不慢不紧道：“既然婚姻那么重要，那为何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男人会在婚后出轨？”
方草想起那些个在法院看到的闹剧，以及每年的数据统计，心里就难受。
“这不是个例。男人追求你的时候不都是手捧真心海枯石烂的？到头呢，一张嘴这头甜言蜜语那头就变成了抹毒的刀剑，还是说男人的真心总是昙花一现，把妻子放在家里，在外面寻找刺激，这才是多数人，算好男人吗？”
想这些话都是陈妤潼讨伐男人时常在嘴边念叨的。以前她总不以为意，世界上男人女人好坏善恶真要分辨起来其实是难分胜负。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在这个人摆明了会和她服软的认知下，她就越想去戳挖他的软肋，能留下个无法愈合的洞最好。
方草轻轻一笑，一张张卑劣的虚伪的凶狠的脸浮现，突然就厌恶到了极致，嘲笑道：“还有的男人啊，明明靠着女人，吃着软饭，却不愿承认自己的软弱，把别人的援手当做怜悯，转而去怜悯那些柔弱的娇花，一副皇恩浩荡布施雨露的姿态，还真是德行。”
何虞生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方草却感受到一丝痛快，又看似不经意自问班呢喃：“心理学有个说法，让别人喜欢你的最好方法不是去帮助他们，而是让他们来帮助你。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有人对别人全心全意的付出视而不见，转而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付出一切。大概高姿态的给予也会让人上瘾吧，大男人嘛，总喜欢被人崇拜，还自视甚高，对吧？”
方草带着浅浅惆怅的话，有理的无理的话，听得何虞生胆战心惊，他自知有错，并不多说一句，只是有些恍惚，不知道这错误到底有多深重。
“你今天那个来了？”何虞生笑得有几分苦涩，“还是领导给你气受了，脾气这么大，我就随口一说你不能把我当假想犯人审啊，我可是一等一的良民。”
方草心里烦闷至极，不再说话。
她也知道拿这人撒气不好，可最近的没处理好的事情太多，一场惊吓还没回过神来，今天又遇到钟厚铭不怀好意的眼神，还有高泽文的反常，这些都让人心底不安，赵琨那边也没来得及说清楚，何虞生好死不死又撞上来，不拿他当出气筒她自己都过意不去。
车子左拐右拐，早已偏离回家的路线，方草看到城市另一个方位的地标才回过神来，看向他：“送我回去。”
何虞生没有回应，却在片刻后将车停在了一条巷口，把车钥匙收进自己口袋才转头看方草:“给你撒了一路的气，就这么把我打发了？上次的事情还没谢谢你，请你吃顿饭不为过吧？”
“车钥匙给我，待会儿我自己回去。”
何虞生兀自推开车门下去，回头对方草说：“走吧，吃了饭就给你。”见方草仍坐着不动，又说，“我让人把我的摩托车送过来了，我待会儿有车。”
南城最有名的吃货一条街，方草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往这里跑，坐十几站公交车就为了一饱口福。
看着街边熟悉的招牌，呼吸着空气中飘散的油烟味，方草一天的那种压抑终于慢慢卸下来。
干这一行的人心险恶见多了，难免会在某些时刻生出绝望来，这种压抑每个人的发泄方式都不一样，方草偏爱从过去的人生轨迹里去寻觅，因为她总觉得，曾经眷恋过她的美好和希望会更有说服力。
这条街在方草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是一段静好的记忆，后来她想了想原因，大概是在食物面前，人总会笑得更真诚，放下防备屈从于这一刻的口腹之欲。
走过几家店铺，起尖锐的刺，随口道：“你对南城很熟悉嘛，居然知道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