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人脉。”
“那俞兆庆人品贵重,国子监里的监生都十分敬重感激他。有些已入朝为官的,依然听命于他。他这一归附我,不少年轻的官员都站在了我这边。”
“你可别小看这些年轻人。朝堂上的老臣一个个精于算计,大多是随利而动的墙头草,且早就腐烂糟朽,整日里都研究着钻营结党,极少是手上干净的。可这些年轻人不同,他们还有热血,有抱负,他们还没有被这个内耗的朝廷夺去初心。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们都会是我革除弊病的一把利刃。阿舒,大端朝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就完了。若我终有一日走到了那个位置,我就要大刀阔斧得改一改了。”
“嗯,我信你。会有这一天的,阿珩。你日后也会成为一个心为百姓的好皇帝。”
她顾舒容没有看错人,她的阿珩与旁人不同,不是眼中只有皇位只有权术的政客,也不是一个眼中只有仇恨的报复者,而是一个心怀天下的英雄。
他还有着赤子之心。
身处泥淖,心慕高洁。
带军出发的那天,上官珩本想趁着顾舒容熟睡的时候偷偷溜走,免得又惹她抹眼泪。
可早晨醒来的时候,却见她已经早早醒来,坐在桌旁等着他。
“阿珩,你醒啦。快来吃早膳。”
她仰头冲他轻轻一笑,仿佛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上官珩扫了一眼桌上的饭食。一碗面条,两碟子小菜,还有一碗肉粥、一盘烙饼。简单素净,不同于往日的早膳。
“你做的?”
“是。肯定不如王府的厨子,但我想亲手做给你吃。你放心,我的厨艺可比绣工要好上许多。”
她眉眼弯弯地打趣道。
“好,那为夫尝尝阿舒的手艺。”
他一面笑着,一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总是这样知他心意。
她知晓,若她今日哭了鼻子,他也会难过。于是便笑盈盈地送他。
她知晓他今晨必会没有胃口,她便亲自下厨逼他多吃几口。
“你怎么不吃?”
“我一会儿要去睡回笼觉,醒了再吃。阿珩要多吃些,这碗面条一定要吃,有顺心遂意之讲。”
“好,那我便多吃些。”
他怎会不知道,她那眼底青黑,怕是一夜未眠,又哪里来的回笼觉。
她是怕他担心。
那他便顺着她,让她放心。
他尽力吃的慢些,可饭食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也要走了。
他本离忧满心食不知味,可因是她亲手做的,他倒是真咂摸出了些饭食的烟火气。
“好啦。剩那么点子就别吃了,大军还等着呢。是不是我的厨艺太好了,你吃馋了?”
她夺了他的碗筷,催促他出发。
可她何尝不想让他留下,何尝不想让他多呆一会儿。
“是啊,吃馋了。”
“等你回来,我还做给你吃。”
她冲他笑着,眼里却有水光。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送走了上官珩,顾舒容再也忍不住地趴在床上哭了起来。她再也不希望他那千疮百孔的身子受一丝伤了,可那是他的战场啊,那是他必须要走的路。
她再心疼,再舍不得,都要笑着催促他走。
此时的上官珩早已上了马,带着身后的浩浩汤汤的军队,朝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方向走去。
他能做的,就是护好自己,早日回来。
七月。
草木葳蕤,花海繁盛。
“小姐!殿下来信了!”
菱儿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顾舒容赶忙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朝外张望着。
已六个月了,身形渐显,她如今也不敢莽撞,生怕磕碰了。
“快给我看看。”
顾舒容看见了菱儿,就扶着背朝疾步她走来。
“哎呦,小姐!就这么几步都等不了!可别折腾了!别伤了小皇孙!”
菱儿一边打趣着,一边扶着她坐下来,将信递给了她。
顾舒容忙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心也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虽然知道他即使有什么不顺也不会在心里告知她,可她拿着那封信仍忍不住紧张。
离别才知相思苦,一寸相思一寸灰。
“阿舒,我好想你。
不许笑话我。
我知道,从这样的酸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不太像样子,可我就是有些忍不住。
我在这里一切安好顺利,你不要忧心。可只一点,就是总想着你。
想你有没有乖乖听话,好好吃饭。想你在做什么,想你在想什么。想快点见到你,想抱一抱你,想隔着肚子摸摸咱们的孩子。
所以啊,阿舒。我从军打仗多年,从未像这次一般畏惧生死,因为我知道你和孩子都在家里等我回来。所以我有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受伤,你不要替我担心。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若我回来见你瘦了,可会生气收拾你的。
我会尽快回去,不会食言,你放心。”
“小姐,这信里说了什么啊?你这儿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
顾舒容抹抹眼角,瞪了她一眼。
“小姐,人还在外面等着,小姐可以写封回信让他带回去。殿下看到一定会开心得晚上睡不着觉的!”
菱儿凑到顾舒容面前,笑兮兮地说道。
“你这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连你家小姐也敢打趣!”
说着就要将魔爪伸向她。
“诶诶诶,小姐再不写,人可就走了!那殿下可要伤心死了!”
菱儿边躲着,边说道。
顾舒容这才罢手,回到桌案后,提笔写着回信。
“小姐,你怎么又在抄经书啊!你从前不是不喜欢这些么?从前哪次被殿下罚抄经不是气哼哼的,如今怎么痴迷了起来。小姐不要太信这些,别累着才好。”
“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怎么就累着了。”
她从前并不信这些,可如今他在战场上厮杀,每天都活在刀光剑影中,她也只得抄些佛经来**。渐渐地,竟信笃起来,总想着为他多积些福气。
“小姐可别嘴硬,分明就是担心殿下。小姐从前嗜肉如命,如今怎吃起素来了?小姐可别犯糊涂,眼下养好自己和小皇孙才是要紧。”
“你这丫头今日怎话这么多。你不知道,这肉食吃多了也不好,吃素对身子也不错。”
“好好好,我说不过小姐,还是等殿下回来,让他收拾你!”
“嘶,你等着!”
顾舒容此时信已写得差不多了,将信封塞到她手里,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菱儿赶忙逃开去送信了。
八月。
边疆传回消息,匈奴打败,投降议和。
皇帝下旨嘉奖了慎王,命其带军回京。
放才在朝堂上一脸喜色的皇帝,回到御书房,一转眼脸就阴沉得像冬日的冷风。
“把紫阳给朕传过来!”
他烦躁地喝了句,灌了口茶,才勉强压住怒意。
好个老二!那匈奴骚动不安多年,本想借此机会让他留在边疆,他竟不声不响弄出了议和文书!倒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一手,如今自己不得不下旨让他带着军队回京。
可军队可以回来,他就不必了!
这样的逆子,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各位宝贝们,昨天没更。昨天新文被锁了,改了半天……
今天只有一章,因为今天新文圆房那章又被锁了!而且被锁了两次……我卑微又暴躁地改了三次,我差点儿以为又会被锁,但是竟然过审了!!!
哈哈哈,答应我一定要看《被陛下一脚踹下龙床后》的圆房那章,我用尽心力为你们留下了点儿肉沫!
然后这篇文也快完结了,估计也就剩十来章了。
第50章 早产
寿康宫内,赵太后捏着翡翠茶盖捻了捻茶沫,端到嘴边轻啜了一口。
此时太监宫女都被打发了下去,殿里只余赵太后、钱嬷嬷、姜来薇三人。钱嬷嬷侍立在旁,姜侍妾姜来薇则垂首跪着。
“哀家把你放在慎王府这么多年,慎王那边你笼络不住,孩子也没见你生出来,情报也没见你递过几次有用的,来薇啊,哀家这些年没腾出手整顿你,便让你觉得哀家老糊涂了?”
太后的话说的不急不徐,语气也和缓着,可灌进姜来薇耳中,便像腊月刺骨的风,寒的她哆嗦颤抖起来,连连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