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堕入(15)

“他生病了,心情不好,你不是知道的吗?”他低头,抓过杨祁放在他腿上的手,出口的话温温柔柔。

杨祁短暂的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轻声:“我知道。”

由于眼前是昏暗的一片操场,景洄的视线没有焦点,唯一清楚的是身边靠着他的杨祁,“叔叔应该很少生病吧。”

“嗯,他感冒都很少。”

“无论是他认为的他自己,还是你们眼中的他,都潜意识里觉得他还是三十多岁的时候,心气、体力都像春天的抽芽,充沛,用不完。”景洄的指腹摩挲着杨祁的手背,娓娓说着,“但是他已经快五十岁了,我看啊,这次体检报告的结果,不仅你们惊讶,叔叔自己也惊讶,甚至是……不愿意接受。”

“人一向为之自信的东西,某一天突然发现不再了,都会有挫败和无力感的。”景洄揉了揉杨祁的发顶,“你知道的,陪我长大的是我妈妈,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连我们,平时生病不舒服的时候,都会陷入苦恼的情绪里。”景洄叹息,无奈温柔的笑:“你难过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现在,你有没有好一点?”景洄把脑袋往左侧,贴着杨祁的发,“杨祁。”

杨祁一直静静在听他说话,微微倾身,额头贴着景洄的肩头蹭了蹭,手臂一伸,搂住了景洄的腰,没有接茬。

景洄喜欢他亲昵的动作,“怎么,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应了?”

“没有。”杨祁没抬头,逃避的又蹭了蹭景洄的肩膀。

“那你回答我,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在我面前,还怕糗啊?”

杨祁磨蹭着,慢吞吞的说:“有,有好一点。”

“有不就好了。”景洄扭头,“抬头。”

杨祁应声抬头,景洄轻柔的吻在下一秒,隔着额前发,落在他额头,“好了。”杨祁怔怔,倒本能的把人搂得离自己更近,“哥,你现在是在特地哄我吗?”

景洄大大方方答,“是啊。谁的人,难过了自然由谁哄。”

杨祁再也绷不住,不好意思的轻笑了一声,额头重新贴上景洄的肩头,“哥,我以后只给你买花,其他人都不给他们买。”

景洄笑他,“气话。”

第23章 我是真的喜欢你

绑紧的心结似乎松开了一些,杨祁说话的语调不禁扬高,也仗着操场漆黑,没人认得他俩,说了不少孩子气的话,景洄安静听着,笑着提醒他:“万一操场里真有你的熟人,你不惨了?”

“我觉得不会有,大多都是带着孩子散步的教职工。”杨祁也笑,把景洄拉起来,“哥,我们要不要去草地那儿坐坐?”

景洄借他的力起来,“好啊,这几天没下雨,草地不会湿吧?”

“不会!”他拉着景洄,跑过跑道,景洄忍不住提醒他,“慢点,别撞到人。”

这片草地由一圈四百米的环形跑道包围,不下雨的周一至周五,学生们都要站在草地上做操,所以草儿们有些长得不太好,有几片被踩得狠了,光秃秃的要露出下面的泥。

杨祁找了块草厚的地方枕手躺下,“诶,今天没有星星。”草地上除了他们,也坐了不少别的人,说话声像草丛里的蟋蟀叫声,时有时无的传过来。

景洄跟着躺下,枕着手臂,“可能后半夜要下雨。”

“不管它。”杨祁不在意这个,扭头看着景洄,低低的笑声有些羞涩,“哥,我今晚在你家睡,怎么样?”

景洄装听不见,皱眉摸了摸身下的草地,“咦,草里怎么湿湿的?”杨祁知道他哥在逗他,假懊恼真高兴的进套,一骨碌儿坐直,挪到景洄身边,“哥——我问你话呢,行不行?”

不知是杨祁身上带的草味道,还是别的地方传过来的,一股极淡的草腥味逼近了景洄,他在黑暗里抿起嘴角,问道:“换洗衣服你带了吗?”

杨祁挪挪又近了,屈起的膝盖碰到景洄的腰,低声的说:“我可以穿你的。”景洄忍不住笑出声,“那等下出去,去趟超市买牙刷和毛巾。”

心想达成,杨祁毫不吝啬他的夸奖,“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我可没有啊,上次答应过你的,你偶尔想来住一两晚没问题。”杨祁低头,耍无赖,“你有,你就是对我好。”

“诶诶。”景洄推着他凑过来的脸,不肯承认杨祁就是招他的稀罕和心软,“说话就说话,不要低头。”

杨祁的笑声像是憋出来的,有种被偏爱的装模作样在里面,让景洄生出点错觉,杨祁马上要趴下来抱住他。

笑声慢慢停了,杨祁还是低着头,轻声的问:“哥,我可不可以亲你,现在。”在黑暗中,景洄听清,盯着他的脸,良久,没有动作。

杨祁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等待恋人的发落,却忽然被景洄搂住了脖颈,听见他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病。”

是缱绻的叹息,温柔的无奈,景洄的唇碰了一下杨祁的脸颊,他笑,“以后不要问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的答案是,永远都可以。”

杨祁怔怔的好久没有动作,脸颊上被一点火星子溅到了,没烫坏,反倒暖意从星子落到的地方开始蔓延,很快,一张脸都烫起来,像个傻子闷声的:“哦。”

景洄可太稀罕他这样子了,把人搂住,伸手碰他热烫的脸,安慰里的窃喜显露无疑,“好了好了。”

杨祁觉得脸皮又薄又烫,简直要挂不住,抱紧了景洄的腰,闭上眼睛,“哥!”

重新躺下后,杨祁脸上的热意很久才退,景洄不时拿手碰他的脸,直到杨祁的耳朵没那么烫了,才把手收回来,“你这样,让我不禁怀疑,我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杨祁没做声,景洄睁圆了眼睛,“真的?!”

“初中意识到我喜欢男生以后,也有过一两个喜欢的,就是怂,没敢表明,怕朋友也没得做。”杨祁的声音被胸腔冲撞的热意拉扯得黏糊低沉,“按正儿八经算的话,哥是第一个。”

景洄打趣,“那我真是荣幸,当了小杨同志的第一个……”杨祁又坐不住了,真压过来,滚了一身的草屑,捂着景洄的嘴,“哥,你真的是恶趣味,老是逗我。”

景洄眨眨眼睛,等杨祁慢慢把手拿开,“好了,不笑你了。”心内却疯狂OS,我男朋友真可爱。

两人在草地上闹了一通,身上都是草碎子,站起来抖了抖,后知后觉注意到操场上的人多了起来,对视一眼,“学生们下晚修了。”

“咱走吧,还得去超市一趟。”

景洄点头,“嗯。”往来时的楼梯走去。操场的草地很大,两人刚待的是近主席台的那一头,正入口的楼梯在另一头。两人走到一半,到了草地的中央,听到了几声吉他声。

杨祁停下脚步,“现在平时也有学生弹吉他了。”他上学那会儿,只有周末,操场才有吉他声。

景洄屏息听,“好像是宾阳乐队的《孤独》”杨祁也听出来了,两人心照不宣的偏移路线,往吉他声传出的方向走。

“我想你啊在心里,没什么能够代替你……”越近,变声期男孩特有的粗哑声音越清晰,两人沿着跑道走近,是一群人,男女都有,中间是那个弹吉他唱歌的男生。

景洄拉住还要往前走的杨祁,往回走,“围着坐的人里,肯定有他喜欢的那个人。”杨祁轻笑,“是啊。”学业繁重又枯燥的高中生活里,不敢表白的胆小鬼,都做过为了让某一个人得到、听到,而让某个群体都得到、听到的隐秘小事。

重进校园,两人都有些感慨,回去的时候没按原路,从操场右边的小门出去,躲开那片落满烂红果子的区域。

超市就在校前这条街的十字路口旁,两人本是去买杨祁的牙刷和毛巾,最后除了这些,又买了酸奶、饮料和一些水果。

巷口一盏路灯,站在光亮下往里看,巷深处像一口幽深的井,漆黑无光。景洄掏出钥匙开门,“我们是回来的晚,里面的住户还没睡的时候,个个敞着门,电视声和人声交杂,热闹的。”

天井里和巷深处一样暗,景洄打开灯照亮它的每一个角落,不过也没维持多久,两人关灯上楼了。徒留被灯光吸引飞来,又因关灯而失去方向的飞虫,在黑暗中飞鸣。

杨祁是第一次进景洄的房间,哪里都新奇,哪里都想碰。景洄拉开窗帘,把窗户打开,“想说什么就说,想碰什么就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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