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听到马蹄声。
阮阮立刻睁开眼,调整了身姿,抬头望向迎面而来的兵马。
这一抬头,直接跟那道锐利冷漠的目光撞了上去。
那双眼眸漆黑沉静,不带丝毫情绪,她心中一惊,急忙低下头。
魏濯一身玄色衣袍,上面绣着云纹,除此之外没有半点装饰,全身上下干净利落地过分,正是这寡淡的衣着,让他原本就有的距离感更甚。
他驾着马,几乎是从百米之外就注意到了人群里的一抹红,家书上所说的贵人,大抵是面前这个脸孔生疏又姿容迤逦的小姑娘。
如江阳茂所说,身姿娇软,没有功夫,眉目灵纯,看起来天真,内里是什么,并不十分清楚。
魏濯淡淡地看着她,捕捉到她眼眸中的那股慌张劲儿后,眉心微动,随即调转过视线,翻身下马,几步就走到禹王妃跟前,“母妃,您可安好?”
禹王妃擦拭着眼角的泪花,慈爱地看向魏濯:“可算是回家了,家中一切都好,就等你回来呢。”
那边的禹王爷见魏濯没有第一个上来跟他打招呼,有些拉不住脸,也跟着挪了过来:“濯儿,回来就好。”
魏濯回应地不是很热烈,较之二皇叔,应该更孝顺王妃,阮阮竖着耳朵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生出一点细微的动作。
魏濯面上在跟禹王妃谈话,余光里依然能看见旁边姑娘僵硬挺直的姿态,憋地应该挺辛苦,似乎还在细细地打着颤,这副模样,不知是藏了什么亏心事。
他忽道:“听闻母妃往府上带回了个贵人。”
禹王妃笑着说:“是啊,差点忘了同你说,贵人的名儿叫阮阮,只可惜头部遭到撞击,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了,现在在咱们府上住着呢,陪我一起解解闷儿也挺好的……”
禹王妃说着,便拉来了阮阮:“看,多可人的小姑娘。”
阮阮行了个礼问安,连头都没敢抬起来,就怕魏濯一个暴戾就拿刀往她脖颈上架。
魏濯表情没有起伏,禹王妃叹了口气:“怎么又面无表情?无论多美的人在你面前都不顶用是吧,人家程小侯爷可是都成亲了的,只有你,对亲事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
几乎每次谈话,都能谈到成亲,魏濯本就反感,但不好伤禹王妃的心,只好随口一说:“孩儿幼时曾遭九公主拒婚,恐是那时留下的阴影,这件事待日后再说也不迟。”
阮阮听着这话,想起魏濯这么多年来真的不曾娶妻纳妾,完美地阐释了什么叫做洁身自好和守身如玉,若他口中的话是认真的,那么,对于魏濯来说,她岂不是个恶人?
如果魏濯知晓她就是姝仪,很有可能会把她当做仇人来看待。
她的处境,好像不是一般地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魏濯:确实危险,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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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魏濯年少就身居高位,姿态挺拔,举手投足间显露出来的气场让人莫名地想要臣服。
他同王妃走在前面,时不时地低头应几句话,此时乌云散开,太阳高高地悬在头顶,已经快要到午宴的时刻。
阮阮抚了抚小腹,她丝毫没有饿意,大抵是因为有魏濯在,所以只感得到不安和压抑,硬生生地把食欲给吓跑了。
她轻微地叹了口气,这叹气声似乎又惹得前面那人的注意了。
魏濯侧过头和禹王妃说话,余光应该是能看见她的,阮阮这下连叹气都不敢了,她屏住呼吸,步伐越走越慢,故意拉开和魏濯之间的距离。
身后的魏清莲步子倒是迈地欢快,她紧跟几步,撞了下阮阮的手肘,冷哼一声,硬是塞在了阮阮的前方。
然后得逞一般地回头,挑出一丝轻蔑的笑。
阮阮并不同魏清莲计较,这样更合她意,慢慢地,身后的几名小姐都越过了她,边晴担忧地问:“小姐,您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奴婢来扶着您。”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我有些头晕,想要休息一会儿,午宴怕是去不了了。”
“那小姐,咱们就先回去,王妃疼爱您,那天您撞到了头部,今天又是头晕,王妃定会体谅的,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阮阮拉住边晴:“大夫就不必请了,我只是昨夜睡得太晚,多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主仆二人从旁边移过去,淡离人群。
魏濯的目光越过禹王妃,看向拐弯处的背影。
禹王妃顺着他的目光望的时候,只看到墙角一些干枯的花枝,她忙问:“濯儿,在看什么?”
魏濯:“没什么。”
有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跑来报备,凑仔禹王妃耳边说:“边晴姐姐说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阮小姐身子难受,想直接回房休息,午宴就不跟各位主子一起享用了。”
禹王妃点了点头:“让阮阮关紧门窗,别断了热水,实在难受就把大夫请过去看看。”
“是。”
魏濯垂着眼,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道:“母妃,防人之心不可无。”
禹王妃一顿,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阮阮啊,是个柔弱的姑娘,纤细娇软,多站一会儿双腿就打颤,力气轻地不得了,你还怕她伤害我不成?”
魏濯难得露出一点笑意,转瞬即逝,禹王妃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鲜少从濯儿脸上看到笑意,心里稀罕地很。
“母妃,软刀子,才最为致命,永远都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给你致命的一击。”
魏濯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平静,根本看不出来刚才笑过,也许是在笑她这个为娘的天真,禹王妃摇摇头:“你呀,就是兵书看多了,老疑心这疑心那的,母妃可是打心眼里喜欢阮阮这个小姑娘。”
魏濯转头对着须寒吩咐:“去查一查。”
“是。”
禹王妃道:“你查不出来的,阮阮撞坏了头,根本记不清以前的事,母妃第一次见她时,身上的财物很多,像是逃命的,毕竟南疆最近不是又挑了几出事儿么?阮阮可能是那边来京的难民。”
“她只记得她有个姑姑,母妃这几日命许多人去搜寻,倒是找到几个同名同姓的人,但没有哪个真的是阮阮的姑姑。”
在待人接物这一方面,须寒跟他主子一样,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此刻早就越出了墙头。
禹王妃生怕魏濯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叮嘱道:“有阮阮在,母妃最近开怀了不少,不像以往小病不断,你就算是为母妃着想,也不能欺负阮阮。”
魏濯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禹王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光是这下点头,她就足矣确保阮阮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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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晴扶着阮阮走回锦落院,刚进大厅就看见客座上的何敬,何敬是打理王府名下店铺的先生,其算账数力惊人,随身携带着一块银制的小算盘,眉宇间都透露着属于商人的精明。
但他一身青色儒衣,除却腰间的小银算盘和束发的碧绿玉冠之外,再也没什么可值钱的配饰了,竟是素雅地有些像教书人。
外表暂且算是儒商吧,阮阮细细打量着他,点了点头,算做问候。
何敬也跟着回了个礼,冲她旁边的边晴道:“在下是来给王妃汇报这月份的进出,没想到今日是殿下归来的日子,真是来的不讨巧。”
边晴回:“何先生来王府的次数不是很多,长时间奔波在外,真是辛苦您了,不妨在锦落院里用饭吃茶,王妃午宴之后就会回来。”
“多谢边晴姑娘。”
阮阮先是在卧房躺了一刻,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魏濯看她的眼神,只觉胸口发闷,此时边晴没在房中,她站起来想要到院中散步。
刚一开门就看见了何敬,这里是锦落院的□□,外男是不可以进来的,阮阮看向墙边的一颗梨树,树下散落了一地碎的枯树杈,显然刚才有人爬上去过。
但何敬站在原地不动,没有上前的意思。
她把手背在身后,捏紧了腰间的一小瓣刀片,警惕地看向何敬:“先生有违王府家规,王妃尚未回来,不知您翻墙进来所谓何事?”
何敬抄了抄衣袖,拱手作揖:“在下进来,的确有一事告知,您不妨先把刀片裹好,以免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