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岁晏终于将书页合上,揉了揉额头:“的确缺失了很多内容,而且我基础不太牢,起来十分困难。”
摇光睁开眼,提醒:“学习之事,切忌急于求成。”
殷岁晏颔首:“多谢摇光道友,我省的。”
大半天的功夫,唐将阑一直在画画,摇光安静悟道,殷岁晏在努
力学习,而越知涯则在制作颜料的工作里,寻找到了别样的乐趣——她在把青琅玕投入水中之前,已经不是捏成粉末,而是捏吧捏吧,揉搓成各种形状。
——围观群众里,有不信邪的年轻人蹲下身,悄悄摸了摸青琅玕,再次亲手确认了这类材料的硬度。
唐将阑扫了眼:“越道友,你这是捏了三个馒头,呃,是窝窝头吧,馒头似乎没那么尖。”
越知涯摇头:“捏的是人。”
唐将阑随
口猜测:“你的仇人?”想了想,“丢进水里的意思是,把仇人给烹杀之?”
越知涯默然片刻,语气幽然:“是师父,大师兄,还有我。”顿了顿,补充,“其实也没什么寓意,只是随便选择熟悉的人来捏着玩而已。”
唐将阑一阵咳嗽:“换个角度看,丢进去煮吧,其实也可以代表师门关系融洽,不分彼此。”
越知涯盯了友人一会,似乎在判断对方是不是在随口忽悠,然后再次捏了四个很像窝窝头的“人”。
唐将阑:“……”
不用问,单从数量上,他就能看出来新的青琅玕们到底到底指代了哪些人。
越知涯抽出千秋岁,给其中一个“人”雕上了眉眼,认真道:“这是唐道友。”
唐将阑:“……”
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鼻子则和嘴连到了一块——唐将阑觉得越知涯不说明的话,别人都未必能意识到,她刚刚刻得是小人的五官。
唐将阑长叹一声,搁下画笔,把四个微型雕刻都拢过来,挨着个地修饰——也没见他如何大改,但就是循序具备了极为肖似的轮廓,不必特地说明,就能看出谁对应着谁。
“青琅玕质地太硬,捏碎的话我没问题,想要重塑,或许会使它的质地变脆,越道友帮忙加固一下。”唐将阑把四个已经完全不像窝窝头的小人推给越知涯,中途又停顿了一下,谆谆告诫,“单加固就行,不用做任何外形上的改动。”
感觉艺术天赋受到歧视的越知涯:“……嗯。”
加固后,越知涯也没把小人真的丢进水里煮一煮,而是分给了身边的友人。
殷岁晏将自己的微型塑像拿在手中,玩赏片刻,问:“唐道友能否帮我捏一个我妻子的小像?”
唐将阑答应地毫无负担:“行啊,不知弟媳长什么样?”
殷岁晏拿出纸张,就地画了一幅人像。
围观群众有些激动——哪怕看不了高深的道法,能知道恒王妃长什么样也不坏,呃……
殷岁晏笔下的人物草图,除了能看出来有长长的头发和裙子之外,其他部分都特别难以捉摸,半空中,最先看清画像的大能们在沉默之后,纷纷保持住了和自身境界相匹配的平静,没有发出“你这画画水平,不和青帝差不多吗?”的灵魂呐喊。
越知涯看了半天,理直气壮地点评:“殷道友这画的太模糊了,很难辨认啊。”
唐将阑看了友人一眼,一时有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越知涯口里讲出来的。
第87章
越知涯想了想:“其实曾经见过的真实人物,可以用幻/术模拟——我身上还有一些蜃珠磨成的粉,唐道友需要吗?”
蜃珠是极其珍贵的材料,不必如何祭炼,就是一件天然地对幻/术有强烈增幅效果的法器,并且可以多次使用,当然要是磨成粉末,效果就从强烈变成了绝顶,唯一的缺点是作为价格高昂的一次性消耗品,每次使用都相当于海量的灵珠在熊熊燃烧。
唐将阑已经习惯了修二代友人的无意识炫富,此刻除了抽了抽嘴角外,没给出任何反应。
殷岁晏摇头:“我不会幻/术。”
围观人群里发出无数声叹息。
——都把人好奇心勾起来了却迟迟不肯公布恒王妃的真容,这四位大能真不是故意来吊后人胃口的?
唐将阑:“咳,那以后我还是亲眼见弟妹一次再说罢……”
殷岁晏点了点头,语气欢快:“我与拙荆住的地方很偏僻,以前还没有过朋友来访。”
越知涯笑道:“那唐道友也要来崇吾做客,帮我师父师兄刻一个小雕塑——摇光道友和殷道友也一起?”
唐将阑画画多年,时至今日,总算有了受人追捧的感觉,当下十分沉稳地摆了摆手,一副资深艺术家的派头:“行,行,有空都去,都去哈。”
摇光和殷岁晏谈了一会修炼方面的内容——围观群众意识到,这个时期的恒王在基础知识上不是稍有欠缺,而是极其薄弱,唯有丹鼎一块还算可以,越知涯听着两人谈道,认真思考了一会,建议殷岁晏先不用对着残本死磕,而是去找有所了解的人问问看。
唐将阑:“你是打算联系令师或者令师兄?”
以他的了解,越知涯目前的社交网络中,也就这两个相对靠谱的场外求助人选。
越知涯摇头:“可以问吴皇后,她肯定比我们清楚,自外戚失势后,又一直被软禁在偃月宫里无法外出,打听起来也不算麻烦。”
“……”
唐将阑第一反应,是想知道这个不麻烦的结论到底是如何得出来的,第二则是觉得经过当初的冲突之后,登仙宫就算学会了及时止损也没用,反正越知涯该找茬的时候还是会过去找茬……
殷岁晏若有所思:“越道友所言有理。”
唐将阑感觉自己真是替友人的安危操碎了心:“殷道友可以先考虑一下计划的可行性,吴后现在虽已失势,但既然未死,必定是留着有用,加上偃月宫之前又被越道友闯入过一回,如今防守必然更加严密。”
越知涯:“地陵与偃月宫互相连通,可以抄近路。”
唐将阑:“你是觉得人家被你打穿过一会秘境,就不会再进行防御上的调整了?”
越知涯:“我上次去的时候,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
唐将阑:“但不能保证这条小路只有你知道。”
越知涯继续:“然后把这条路给带了出来,目前掌控在我手里,旁人走不进去。”
唐将阑:“???”
越知涯似乎也意识到,三位朋友对洞天的概念理解的不够透彻,于是加了点解释:“偃月宫下的地陵有点类似于独立的世外洞天,洞天与我们正常生活的世界间的关系既疏离,又互相依赖,有一些洞天的出入口并不稳定,你可能在洞天中才走了两步路,出来后就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唐将阑恍然:“有点像囊中缩影之术,这个我以前倒也学过一些。”
摇光:“我曾听师门中人提起过,许久以前,有一处灵气清绝之地,名为凤麟洲,是为上古仙人所居之处,藏有成仙秘法,原本与尘世有道路可通,但后人却逐渐无法寻觅到正确的踪迹,现在想来,说不准也是
一处不稳定的洞天。”
围观人群出现了骚动。
秋梦刀低声重复:“凤麟洲?”
宁自书想了想:“这似乎是仙人谷的别称吧?在仙门传闻里,是由崇吾派不谐真人掌握的秘境,不谐生前就将打开秘境的钥匙传给了小徒弟百殆真人,随着仙魔大战的结束,最终秘境的下落彻底成迷。”
林尤锦的语气充满幸福:“你们猜,越真人会不会跟明川真人聊起这处洞天的地址?”
陆璧:“画卷中的越真人的年纪与你我相仿,纵然传言是真,越真人怕也还未接触到崇吾派内的关键秘密。”
宋昭有不同意见:“换个人,我倒是赞同陆道友的结论,但从青帝出门的派头看,就算真是太过珍贵的秘密,韩真人说不准也当睡前故事给人讲过了。”他已经发现,韩宴池就是一个在惯徒弟上毫无原则的老师。
陆璧把上述情况放在具体情境里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宋昭说得很有道理。
前世版的越知涯摸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凤麟洲?这个名字我好像也听人说起过。”
殷岁晏:“我似乎也有些熟悉。”
唐将阑看看友人们,一时间感受到了散修在知识传承上的贫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