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番外(656)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只要郑忱确实还活着,他总会在郑笑薇左右出现,或迟或早,李愔有足够的耐心等候。所以在听到那侍婢汇报说那人戴着面具的时候,眉梢眼底齐齐一跳,是了,面具能遮掩他的容色,佝偻能掩饰他的体态。

但是,以郑笑薇与郑忱的亲近,这点子小伎俩能骗过她的眼睛?李愔不信。

待那侍婢说到面具下的容貌,方才“唔”了一声,又怀疑起来:莫说郑忱那等绝色美人,就是一般人,也舍不得颜面有丝毫受损,何况是毁得这般彻底——那比杀了他更为痛苦。难道是他猜错了?

有没有猜错,李愔冷静地想,总得试探一番。

他让那侍婢下去,摇铃叫了人进来,吩咐如此这般,那人便领命去了。

……

襄城王府。

那瞎子像是什么都会,握槊,樗蒲,蹴鞠,胡旋,给他一把琵琶,他能弹出美妙的舞曲来,丝毫不下于府中琵琶奴;他像是去过许多地方,说起海外风光,奇人异事,滔滔不绝,昭恂简直被迷住了。

也因得知他府中人都受过周大将军的警告,便寻了由头个个敲打一番:“谁敢把支郎卖给我姐夫,就自个儿先找把刀备着,免得到时候来不及上路,非得我送上一程。”可怜他府里人是既不敢得罪小主子,也没信心瞒过大将军,便只能含混上报,就说府里新来了个伶人,很得主子欢心,人却是规矩的。

那还是年前,周乐忙得脚不点地,连儿子都几日没见,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小舅子,就只打发人过去看了一眼,并未深究。

……

兴和三年九月嘉言生的女儿,到这时候已经满了周岁。

嘉言原本在柔然送了邻和公主进京之后就要回边镇,被太后苦苦留住。嘉言闲不住,把宫中宫人、侍婢整训了一顿,顺便教导小姚郎君,这小子如今一门心思盼着溜出宫去见昭恂,被嘉言强力镇压了。

嘉语带冬生进宫玩了几次,冬生对这个肉乎乎的小妹妹大感兴趣,奈何小妹妹大多数时候都只管睡觉,一点都不能体谅他做哥哥的心思。

冬生回家便与他父亲嘀嘀咕咕,形容他的小妹妹,周乐抱他在膝上,教他道:“冬生是想要家里也添个妹妹吗?”

冬生犹豫了一会儿,很坚决地摇头。

周乐:……

他儿子怎么不能按理出牌呢?

又和颜悦色问他为什么,那小子老气横秋道:“家里人已经够多了,阿爷养家辛、辛苦。”

周乐仰着脖子喊:“三娘快过来看你儿子!”

“我儿子又怎么了?”他娘子袅袅婷婷过来,一脸笑。

“成精了!”

嘉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和后天两章是前夫君的谢幕(前世和今生都谢幕了)会提到三娘和前夫君前世的一些小细节,包括前夫君南下之后,遇见小周之前的那段时间。

不想看回忆录的跳过^_^

小孩子记性不长,小周出征半年回来,冬生不认识他了,看见他来抢他娘,所以打他(小孩子的领地意识)

小周:……(这得是我亲生的才没被我打死)

嘉言的女儿周岁,小冬生两岁多了。这一章切换时间比较多,所以特意标明了时间和地点,到这章结束,三娘和小周回京四年了。

第364章 犹记多情

兴和五年元旦。金陵。

兰泽苑。

兴和二年萧阮就给苏卿染恢复了位份,然而并没有再让她打理后宫,如今打理后宫的是袁贵人;也没让苏卿染再移驾,就让她住在偏远的兰泽苑里,因他时常过去,底下人知道苏贵嫔荣宠未衰,自然不敢怠慢她。

兴和三年,苏卿染生了个儿子。这时候连长女七宝在内,萧阮膝下已经有了三儿二女。苏卿染的儿子既不占嫡,又不占长。苏卿染是有点伤心,但是她这会儿已经彻底不敢惹怒萧阮了。

萧阮登基有年,威仪渐长,岁月在他的眼睛里留下痕迹,他已经彻底脱去了少年时候的青涩与清灵。她想他早就忘掉了一些……其实她也应该忘掉的事。两个人的记忆,一个人已经放手,她再记着,便是执。

她寻了萧阮心情好的时候与他说:“前儿郭美人来看我,与我说,如今外头都在传,陛下留着椒房,是等着洛阳那位呢。”

“洛阳谁?”萧阮漫不经心地问。

苏卿染卡了一下,方才若无其事道:“华阳长公主。”

“你说三娘啊,”萧阮道,“她是我的结发妻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如果是从前,她大约会提醒他,她才是他的结发妻子,她一早就与他有了婚约,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结束这个婚约。但是如今不了。如今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他眼里,华阳才是他的结发妻子。

不是她。

她说:“那陛下确实是还在等她吗?”

萧阮转头冲她笑了一下。苏卿染无从分辨这个笑容是不是嘲笑。他说:“阿染你想太多了。”

苏卿染也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那天下了雪,萧阮从兰泽苑离开的时候,地上留了长长一行脚印。苏卿染试着踩上去,他的步子不算大,她跟着他一直走一直走,忽然就停了下来。

她累了。

……

萧阮也觉得累。

他看得出苏卿染是在迎合他。有一段日子了。也许是在阿炽出世之后。她想为他多争取一点东西,譬如说,储君之位。

太早了,他想。他如今不过二十六,尚未到而立。膝下诸子都小,看不出资质。他也不急于立储——他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还能活很久,二十年,三十年,或者四十年。

苏卿染从前也不这样。他始终未再能给她安全感。或者是女子做了母亲,都会患得患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这样。他的目光转向北方,他知道洛阳离这里很远,便是在紫金山上,也不可能看到洛阳的烟尘。

他知道她成了亲,也听说他们恩爱非常,听说她生了一个儿子,秋天里生的,却取了名作“冬生”。

她过得很好,不然不会这样淘气。他这时候再想起很多年前……也许有十年了吧,初夏的晚上,他在文津阁里碰见她,刹那间的面色惨白,她一言不发,仓皇而去。那时候他以为是十六郎惊吓到了她。

其实是他。

这晚他做了一个梦,他清楚地知道这是梦,也清楚地知道这不止是梦。梦里他比如今年少,也许是十九岁。

外头下着雨,有微微的凉意,大约是春天。他发现自己置身于青庐。他知道他是在洛阳了。他和苏卿染成亲是照着南边的规矩,那么这个女子……他转头去,看见嘉语的脸,浓妆,满头珠翠还没有摘去。

“重不重?”他不由自主问。

“啊?”她惊惶失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她这年是十五,还是十六?他记不得了。看起来比他熟悉的那个人要稚气,她抓着衣角,指节发白。她在害怕。原来那时候她也是怕他的吗?他想。她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垂珠,她在偷看他。

那却比后来他所知道的她要坦荡,或者说……贪婪。那些欢喜,就像是暗夜里的星,明明白白。她那时候大约还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他心里忽然酸楚起来,他不知道她怎么变成了后来那个样子,这其中,跨越了多少时间,又多少他不知道的事。那些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让他最终失去她。

“郎……郎君?”她低声道,声音也在发颤。

他替她把珠冠摘下来,然后是头饰。他们上次成亲,始平王不在洛阳,事情也办得仓促,远不及眼前周全。

始平王果然是极爱这个女儿。

他伸手想要抱住她——要握住她的温度他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当真真心实意地嫁过他,满心欢喜地期待过成为他的妻子——然而当他伸手,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坐在那里的,已经换了从前的人。

他没有抱她,他解了她的衣物。她怕得直抖,他也没有安慰她。他并不很投入地要了她,像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他听见她哭泣的声音,她哭着喊疼,他也没有停下来。

雨下得越发大了,大得近乎凄凉。

有脚步声匆匆地过来,在外头禀报说:“……苏娘子病了,请殿下过去。”

那当然不是真的,他想。苏卿染不过是不容他在这里过夜。后宅里常见的伎俩,他是知道的,他倒没想过苏卿染也用过,用得这么肆无忌惮。大约那时候他是真的很爱她。他看见自己当时就起了身,披上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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