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番外(430)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虽然他已经和王妃汇合,但是洛阳城破之后,稳妥起见,王妃再没有进过城。就是他派去打听消息的斥候细作,也不会比一直在城中的萧阮更消息灵通了。待人走了个干净,帐中顿时空旷不少。

始平王问:“元祎修这信什么意思?”

萧阮苦笑道:“小婿也不清楚。”

“那你还给他送信?”

萧阮道:“人在屋檐下,哪里能不低头。”

始平王盯住他的眼睛看了片刻。萧阮自然不如谢家与姚家与他关系亲近,但是从正始四年开始,他救三娘的次数可不算少。去年春,他们又在豫州共事数月,如今他又娶了三娘,照理说是个可信的人。

不过知人知面难知心。

始平王沉吟道:“昭熙他……还没有消息么?”

萧阮不敢相瞒,将昭熙如何现身,他如何进宫求情,元祎修的人如何催促和护送昭熙到始平王府又被羽林卫劫走,这一五一十说来,再兼之洛阳城中形势,一问一答之间,竟花去足足半个时辰。

始平王问得细,萧阮的回答也算是详尽,当中亦无太多迟疑、推诿。始平王这才渐渐信了,心里未尝不笑话自己多疑:这小子一心想要南下,没有他借兵,他拿什么南下?何况他对三儿不似作伪。

因笑道:“既是被羽林卫救走,待听到我的消息,自然就该出现了。萧郎已经送过信,如今内卫又不巧被我杀了,回城恐怕会被问罪,不如且留在我帐下效力——”一句话未完,忽然帐外传来通禀声:“王爷,有人求见宋王。”

始平王看萧阮,萧阮脸色变了变,起身道:“我去见他。”

“不急,”始平王按住他,问:“是谁?”

萧阮摇头道:“我不知道。”

“进来!”始平王提高了声音。萧阮转头往门口看,进来的只有一个人,萧阮认得是元昭叙。元昭叙手里捧着一只木盒。

始平王喝道:“人呢?”

原本在秦州听说了嘉颖的事之后他就一肚子火,恨不能把这一家子都塞进他爹的棺材里去,让高僧超度个两三百回再说。

但是这一路走来,元昭叙也不知道听了哪个教唆,整夜整夜跪在他帐外;又有人进言,说“二娘子在洛阳做什么,讨虏将军远在秦州出生入死,如何能知道”,又有说“到底王爷一家子骨肉至亲……”

呸!要不是昭熙如今下落不明,谁跟他一家子骨肉至亲!

始平王的愤怒一直持续到洛阳附近方才稍解,到底削了元昭叙的职,只让他在帐前听令。

这时候但听元昭叙老老实实应道:“我让他留在帐外。”

“是什么人?”

“是……”元昭叙往萧阮看了一眼,竟说道,“侄儿、侄儿不敢说。”

“混账!”始平王怒道:“我帐下,你有什么不敢说!”

“是——”元昭叙再看了萧阮一眼,萧阮心知不妙,目光不由往帐外看,却听元昭叙说道:“是、是苏娘子。”

始平王其实是听说过苏卿染的,然而一时竟没有想起来,奇道:“什么苏娘子?”

元昭叙低头不再吱声。

萧阮却为难起来。

苏卿染这时候来找他,想是有要事。莫不是江淮军出城不顺?但是他又不可能在始平王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让始平王知道了江淮军,他还走不走!排除这些不说,光苏卿染的身份他也交代不过去。

他总不能说是他的未婚妻——天底下哪个做岳父的听了都能赏他一刀,何况始平王。

所以迟疑了片刻方才含混道:“是、是我表妹。”

始平王登时就记起平妻旧案,脸色果然难看到了十分。如果不是大战在即,他能一脚踹死他!但这不是发火的时候。

始平王强忍住怒气,转向元昭叙喝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是、是苏娘子让我转送给宋王——”

“好、好你个——”始平王咬牙切齿,“敢情是怕情郎在我这里缺衣少食了么——是什么东西?”

元昭叙嗫嚅道:“侄儿、侄儿不知道——宋王殿下的东西,侄儿不敢看。”

“打开!”始平王喝道。

元昭叙又偷偷看了萧阮一眼,像是指望他能站出来说个话。萧阮满脑子都是江淮军,却也想不透苏卿染会给他送什么。他往元昭叙走了半步,眼前就是一黑,始平王大步越过他,一伸手,木盒就落进了始平王手里。

“岳——”萧阮才说了半个字,忽地福至心灵,大叫了一句,“不可!”

到底迟了一步,那盒盖毫无机关,一掀就开。始平王定睛看时,脸色大变,猛地转身揪住萧阮的衣领怒道:“你——”他也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猛地转头去:“你——”这个字却是对元昭叙说的。

元昭叙的弯刀插进他的背心,入木三分。

始平王手里的木盒掉到地上,有什么滚了出来,骨碌碌地一直滚到萧阮脚边,是一个人头。那人头怒目圆睁,须发毕张——是昭熙。始平王竟顾不得背后的伤,猛地朝那人头扑过去。

元昭叙第二刀掷中。

血几乎是喷了出来,满手黏稠。始平王终于抱住了那个人头,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他伸手要合上他的眼睛,忽然怔住了。

第260章 南柯梦醒

电光火石之间,萧阮想起临行前嘉语再三与他说的那句话:“你、你不要杀我父亲!”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最后的机关,萧阮身子一旋,快步绕过始平王与元昭叙,朝帐门逃窜而去。

人才到门口,元昭叙的哭声已经响了起来:“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伯父你说句话啊!”

“宋王他、宋王他——萧阮你纳命来!”

这句话冲到帐门的时候,萧阮已经上马。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要他来做这个信使。谢家人、姚家人都有可能接近始平王,与始平王私下说话,但是他们和始平王之间,没有苏卿染,没有江淮军,没有猜疑,没有嫌疑。

元祎修,或者说是元昭叙需要一个替罪羊,有他这个替罪羊,元昭叙才能顺理成章,以复仇为名接手始平王的人马。

毕竟当时帐中只有他和始平王,然后他逃了——他不能不逃:他手无寸铁,元昭叙手中有刀。他无法自辩,这时候来不及,之后也来不及。而作为始平王的侄儿、在始平王帐下效力的元昭叙显然比他更能取信于始平王的亲信。

马却是难得的好马,箭一轮一轮追射过来,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元祎修无所谓他的死活——他死了可以给他背锅,活着可以给他祸乱江东,萧阮心里明白,但是身后的箭紧追不舍。

背上、腿上已经中了不少箭。

他也没穿铠甲,元祎修这个蠢货,难道真真要杀了他?——元昭叙想杀了他倒是可能的。这一念未了,胯•下一沉——该死,那马竟然跪了。萧阮也不犹豫,翻身下马,以马尸为盾,又一轮的箭如雨下。

追上来的将士再射了一轮,马自然全无动静,已经死得透透的了,马后也没有动静。便疑心是萧阮已经死了。

这人娶了公主,却杀了王爷,自然罪该万死,几个人对望一眼,又惊又喜,拔了刀,小心翼翼靠近去。

十步、五步——

猛然间一个黑影冲天而起,夺刀,杀人,上马一气呵成。待几人回过神来,匆匆上马,竟又拉开了距离。

“追!”再没有别的话可说——他们又失去了一个伙伴。

从始平王帐中出事到这时候,已经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追兵速度不减,萧阮心里已经叫苦不迭,他身上的伤一直没有得到包扎,有的地方血自己止住了,有的地方却止不住,淅淅沥沥淌了一路。

光循这血迹他也跑不掉。

搞不好他今天真会被元祎修这个蠢货害死在这里……这一分神,胯•下马又中了一箭。

伤马长嘶一声,萧阮整个人下坠,不由心里一沉——

却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他:“上马!”那人叱道。

萧阮心里惊了一下——当然并不容他迟疑,翻身上马,几支箭擦着他们飞过去。双方对射起来。追兵原本就不是太多,天色又极黑,也判断不出对方人数。前来接应萧阮的亲兵护着他且战且走,渐渐就出了射程。

眼看着追不上了,追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颓然垂手,拨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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