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番外(367)

作者:绿梅枇杷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十九郎大军已经到司州。”高阳王说。

这才是他把新君是个公主的秘密公开的原因。不然呢,这群傻子,以为他高兴找这么多人来与他竞争么。

“什么?”北海王、广陵王几个异口同声叫道。

“打的是为天子复仇的旗号。”高阳王安详地补充说。

皇帝死得蹊跷,这里人人心中有数。之前不敢发难,泰半是看在新君面上:新君能怎么办?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骨血得自太后,皇位依靠太后,他能怎么办?但翻出来是个公主,局面就又不一样了。

换句话说,新君必须退位,接下来的嗣君注定不是太后亲生。血脉是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东西——在可以选择的范围之内,这件事已经经历了千百年来历史的验证。这才是一众宗室蠢蠢欲动的原因。

原以为自个儿在洛阳,已经是抢到先机,却不想十九郎那个东西……几个人不约而同泛起了酸:司州,司州离洛阳能有多远,快马加鞭,一日一夜而已。

可比云朔还近得多。

“十九郎哪里来的大军?”范阳王问。一众宗室王中以他年龄最小,辈分最低,问出来也不怕被笑话。

高阳王往南边扬了扬下巴:“还不是那边那位……”

“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一直沉默的临洮王说。

当然没安什么好心:人会指望你大燕朝国泰民安,时和岁丰么。都疯了吧。人家就是看准了你国中内乱,打算扶持个傀儡。看来吴主也知道南北势均力敌,一口吞不下,但是分一杯羹的诚意的还有。

然而——

几个宗室王默契地把他这句话忽略过去。往前春秋战国,借外国之兵回京夺权的公子王孙数不胜数,就是本朝道武帝上位,也未尝不是借贺兰部之力——至于傀儡与否,就未必是始作俑者能左右的了。

——被道武帝提防了一辈子的贺兰部,如今族人零散,哪里还有当初势力。

高阳王慢斯条理说道:“如今咱们需要确定的,是站太后,还是站十九郎?”

站太后,眼下就该行动起来,不要等到兵临城下;万一兵临城下,该守城的守城,该出钱的出钱,该出力的出力,以后功劳再说,嗣君再议;站元祎修——一旦元祎修进城,这皇位当然是毋需多想。

元祎修不是傻子,南边吴主也不是傻子,谁都不想白忙一场——当然功劳还是有份的。

室中陡然就沉默起来。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几个人都是一惊,范阳王双手按在几上,北海王已经钻进案底,广陵王、临洮王一个按住腰刀,一个已经拔了出来。高阳王侧耳听了片刻,摇头道:“不用慌,是阿韶。”

几个宗室王默默然回归原位。

高阳王提高声音应道:“进来!”门被推开,进来身材颀长,容颜秀美的少年,果然是高阳王的孙子元韶。元韶进门,先团团做了个揖——他与昭熙、元祎修同辈,在场都是他的长辈——却不说话。

高阳王点点头,方才趋近,耳语几句。高阳王指了指门,元韶退了出去。高阳王环顾四周,略有些得意地说道:“九郎进宫了。”

广陵王最先反应过来:“十三郎——”

“听说太后想扶始平王家那个小的上位,十三郎不答应……”高阳王说。

室中接连响起几声嗤笑。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为了个王爵还能大打出手呢,何况皇位。让家里三小子上位,十三郎能服气?可惜他年龄也太大了,莫说太后不容,就是认先帝为父——也怪寒碜。

一向听说始平王治家有方,兄妹友爱——就这么个友爱法?几个人不由得幸灾乐祸。他们家大业大,子孙繁盛的,哪个没一脑门糟心事儿。还真当有人能把家里料理得清爽——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缘故在这里,元祎炬又进了宫,自然是冲着羽林卫去。羽林卫落到元祎炬手里,可比在昭熙手里好对付多了。

几个宗室王心里都动了动。

范阳王问:“十九郎说为天子复仇——是什么缘故?”

“说是鸩杀。”高阳王说。

室中又沉默了片刻。

这消息也不知道如何传出去,竟然能落到元祎修耳朵里。元祎修能在短短半月之间抵达司州,恐怕一路没有打过太硬的仗——多少与太后失德、人心涣散有关。

“……有实据么?”临洮王问。

“恐怕没有。”

“南边派了多少人给十九郎?”北海王问。

“不到一万。”

几个人齐齐倒吸了一口气,不到一万,能从豫州打到司州,要没人放水,那就是见鬼了!

“不到一万人,可打不下洛阳。”范阳王说。他是广怀王的亲侄儿,与元祎修关系最近,自度抢到嗣君的可能性不大,又琢磨着最好能把叔叔捞出来,自然最先站定了元祎修,“除非能拿下九郎。”

羽林卫在昭熙手里,他们谁都不敢打这个主意,但是如今,既然落到了元祎炬手里——就好办多了。

“他家二十五娘还在宫里呢。”广陵王说。

“一个丫头片子,能顶什么。”范阳王轻轻松松地说。他心里并不像是表面上那样轻松,所以他还补了一句,“我说的是拿下……”说服是拿下,软禁也是拿下。说到底他并不十分瞧得起这个自小在宗寺里长大的堂侄。

……

嘉语看到昭熙精神还好,先松了口气。

虽然不用看也知道王妃不至于亏待昭熙。她给昭熙带了些食物和衣物——虽然这些王妃也有准备。

昭熙一看就笑了:“我又不是下狱,三娘倒像是来探监。”

嘉语不笑。

昭熙的笑容渐渐也没了:“家里出事了?”

嘉语摇头,闷闷道:“能出什么事——但是哥哥如今在宫里,我如何与嫂子说?”

昭熙道:“这有什么不好说,新君登基这当口,京中不安,在皇城值夜个三五日,是说得过去的。”

嘉语沉默了片刻,说道:“……还是先出去吧。”

“什么?”

“还是先出宫,”嘉语说道,“是回府还是索性出城去找父亲——”

昭熙倒不奇怪嘉语能来得这么快,也不奇怪她什么都不问,直接提出让他出宫——想必郑三都与她说了。她既然提出要带他出宫,那想必郑三也有所安排。太后只是软禁他,又不是真个要问罪。

出宫也是无妨的。

只是——

“父亲……”

嘉语怔了一下:“父亲怎么了?”

“母亲像是赞同三郎……我不知道父亲怎么想。”昭熙说。他昨日进宫太急,羽林郎都留在永巷门外,不然也不至于几个回合就被拿下。但是话说回来,双方都有所顾忌,如果他铁了心要走,也是走得掉的。

但是他当时犹豫了。王妃是赞同三郎出继给先皇为嗣,父亲呢?如果父亲也赞同呢?三郎固然是他弟弟,但是这件事的决定权上,恐怕他还不如王妃,更别说父亲了。如今始平王府轮得到他做主么。

这原是他心底的话,之前并没有意识到,昨儿想了整晚。

他承认自己莽撞,诚然他有可能说服王妃,但是竟没有考虑过如果不能说服呢。这进退两难,是他思虑不周。

嘉语道:“父亲是不是赞同,总要问过才知道。哥哥一个人宫里瞎想也不是办法。”

昭熙摇头道:“如今城中形势未明,三郎能不能……还未可知。我贸然抽身离京,要万一城中有变,家里就只有你和阿言,你嫂子又……如何放得下心?”他没有提王妃,因为王妃在宫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果太后执意要立三郎,或者高阳王有别的打算,也总在这三五七日,到他找到父亲,已经是来不及阻止——或者是来不及扶持。便送信也来不及。虽然信总是要送的。

嘉语赶紧点头道:“可不是!哥哥你不在家里,上下都不安——哥哥还是快点回家吧。”

这是睁眼说瞎话了。他不在家又不是一日两日,还能扯到上下不安去。昭熙捏捏她的脸,失笑:“净胡说!”

“哪有胡说!”

嘉语这时候心里也在暗暗懊悔,早知道昭熙顾虑这个,她该一上来就拿谢云然和孩子吓唬他——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这等话,如何好乱说。到这时候懊悔也迟了。既动之以情不能,就只能晓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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