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正只微微点头,“带路。”
温初白带着吾正一路走到了柳清芳的牢门前,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听旁边吾正的声音响起,里头竟带着些微的颤抖,“清芳。”
柳清芳本低头坐在那,听到声音便猛然惊醒,瞧见吾正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阿正?”
“清芳!”吾正又叫她一声,“你受苦了,我这便救你出来。”
温初白瞧他这样说,只觉得一头雾水,两人也没带斧子,又没偷钥匙,怎么放人出来?
正想着,吾正从怀中掏出一把指头大小的钥匙,其上结构精巧复杂,他将那钥匙捅进锁眼,又上下操作几下,竟就这样开了锁。
温初白冲进牢门,与柳清芳紧紧相拥。
吾正沉声道,“我们先走,我刚才没下死手,等一下狱卒该醒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温初白没听见,吾正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又一次催促,“快走,来人了。”
三人听着背后的嘈乱一路狂奔,但此时皇宫的大多兵力都在汀贵妃那边,地牢忽然出了劫狱的事叫人措手不及,等大部队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何瑞在瑞和楼中焦急等待,瞧见三人身影从天边跃来,便迅速带人穿进后堂,下了当初给温初白开过一次的“菜窖。”
温初白惊魂未定,安顿吾正与柳清芳先坐好,才松了口气朝何瑞道,“你这儿原来不是个菜窖啊。”
何瑞笑道,“不是。怎么会让你们躲在菜窖呢?这几日皇城定然查的严,你们先藏好,每日吃食汶雏会给你们送来,等这阵风头过了,你们再出城去。”
温初白更是感动,“多谢你了,大哥。”
何瑞点点头,“无碍,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一会若是有人来查,我也好应对。”
他说完这话,便从这密室中走了,汶雏跟着他出了去,房里便剩下温初白家三人和吾正相对坐着。
“清芳,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吾正开口。
柳清芳沉默片刻,只答了个,“好久不见。”
吾正道,“是好久,十七年了。”
温初白懵着,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还没猜出来,忽听吾正接着道,“你走了十七年,重黎楼左护法的位置便空了十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答案揭晓~
第六十九章 未曾听说
“这么久吗。”柳清芳哑然,面色中透着怀念, 密室在地下, 全靠四周的烛火点亮, 如今那微微跃动的烛火打在脸上,便明暗交杂,一如时光的稍纵即逝。
吾正语调低沉, “当年的事情, 我骗了你。”
柳清芳放在桌上的手微颤, 轻声问道, “什么?”
原来, 柳清芳竟就是重黎楼那失踪多年的左护法。
和楼中大多数人一样,柳清芳是上上一任楼主捡回来的孩子, 刚捡回来的时候,还尚在襁褓, 便整个前半辈子, 都是在重黎楼的庇荫下度过。
她聪明, 善良,对于医术十分敏感, 甚至于玄学术法也兴趣深厚, 前一任左护法离世后, 她年纪轻轻地便继任上位。
那时候,阚阳已然成为楼主,而吾正也如现在一般已是右护法,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阚阳、吾正二人又都虚长柳清芳几岁,便像照顾妹妹一般对她百般照拂。
十几年前,三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若是搁在外边,都该是为父为母了,也就是重黎楼是个闭塞的和尚庙,这才一个个地情窦开得晚。
阚阳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但他素来强势,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意,发觉自己喜欢看见柳清芳,便强迫她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出去寻宝、一起下棋喝茶,甚至不管她的喜好,将自己喜爱的兵器良驹一股脑儿地拿给她。
柳清芳不爱那些冰冷的利刃,瞧见了也只觉得苦恼,楼中能说话的人不多,她只好常常找吾正诉苦。
吾正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变化,现在木讷,年轻时也木讷,听见小师妹找自己抱怨,便笨拙地捉鱼、捉鸟来逗她。
他的举动很快传进了阚阳的耳朵里,阚阳强势地与他宣战,两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可吾正浑身是伤被打的浑身是伤,却也没明白两人是为何而战。
可吾正受伤,柳清芳自然是要为他医治的。
阚阳下手不轻,他这伤一养便是半个月,柳清芳日日给他熬药,气得阚阳直接将她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到了该喝药的时间,该来的人没来,吾正着急起来,那根始终慢了半拍的情弦终于被拨响,也瞬间明白了阚阳为何会与他相争。
如手足的兄弟,竟和自己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两人相争,相斗,可吾正论狠厉、论功夫处处比不过阚阳,又一次落败,阚阳拿剑抵着他的喉,居高临下,“你觉得你能斗的过我?”
也是了,若是他能比得过,上一任楼主便会让他当楼主了。
吾正自嘲地笑,话语也是最后的挣扎,“那你觉得,清芳喜欢你吗?”
阚阳似是恼羞成怒,“我喜欢她,我爱她,她便只能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就杀了她。”
空气中如有哀鸣。
吾正沉默许久。
“你赢了,我放弃。”
柳清芳被放了出来,她心念着吾正身上的伤,出来的当下便去寻了吾正,却没想到被拒之门外。
楼主与右护法接连争斗这么多天,原因、结果,都不是秘密,她甚至没有专门去打听,便得知了这件事。
“阿正。”夜里,柳清芳一人坐在吾正的院门外,轻轻叫道。
吾正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两个人背靠着背坐着,听见她的声音也不言语。
“你和阿阳因为我打架了?”
吾正未回答,她却仍然说着,她知道他能听见。
“我不想你们打架。你们都对我很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情是什么,我也不太懂。”
“书上说,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是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一定要我在你们二人中选一个,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吾正硬着语气,“你想多了,我们打架是因为我想与人练手,和你无关,你不要……不要自作多情。”
柳清芳怔在那,艰难地扯动嘴角,“那、那便好,我、我先走了。”
她走得又急又快,几乎落荒而逃,错过了后面人的一脸黯然。
密室中。吾正苦笑着摇头,“‘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真是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柳清芳淡淡笑着,她又怎么不知道吾当时是在胡说?
可楼中流言蜚语四起,阚阳步步紧逼,她又眼看着那二人从兄弟同心,变得处处刁难,她从小长大的重黎楼越来越没了原本的样子。
她便想,若是没有她,一切便会恢复如常了吧。
吾正听她说到这,只能苦笑,“所以你就服了假死药,趁乱逃跑了?”
柳清芳点点头,神色带着愧疚,“那时候年轻,做事情不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只想着快刀斩乱麻,便直接跑了。”
温初白在一边早已惊得长大了嘴巴,“娘,你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厉害?女侠!那你怎么会嫁给温偏安那个渣滓?”
“你爹……”柳清芳瞧了一眼吾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你爹当初官位没做得如今这样大,还是个清廉高洁的地方官,那时我刚出来,身上没钱,想着行医赚钱,但阿阳开了高价四处寻我,我险些被歹人设套抓住威胁阚阳,是你爹救了我。”
温初白点头,“你就想着以身相许?”
柳清芳叹了口气,“我那时候身无分文,也只能这样。”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温初白总是奇怪,柳清芳既然不爱温偏安,又为何不愿意重新开展一段新的恋情,原来是之前因为感情而受了伤,被迫当了“祸水”。
“解释清楚就好了,我......”温初白挠挠头,“我就是没想到,我娘亲竟然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又聪明、医术又好,原来是重黎楼的左护法。”
对了。
她忽然想起了当时去鉴宝大会时何瑞的嘱托,开口问道,“娘,你以前认识何瑞?”
柳清芳一愣,“早前听白桃说过,之后便一直没见过了。”
温初白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以前,他曾和我说让我帮忙去找重黎楼的左护法,不过并没有和我说过是为什么,您回想一下,他今天二十有九,当时应该还是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