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江煜咬着牙,勉强挤出一个字,实在疼得说不出话来。
他重伤未愈,本应该好好静养,可今天用了好几次轻功不说,捉鱼时又下了水,现在还摔到了竹子上,恐怕整个背的伤口都裂开了。
“小石头?”温初白又叫了一声,往常她每次这样叫他,江煜都是会第一时间回她的!她心中一紧,提高了声音,“小石头!”
“我……”江煜颤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温初白心急如焚,“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到底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我……我……”
她想说她帮他揍回去,可话都到了嘴边,才想起自己如今连动也不能动,更何况揍人了。
江煜的脸色因为疼痛而变得苍白,但即便如此,也不忘记安慰温初白,“不要紧……我坐一会儿……缓一会儿就好了。”
“哪能不要紧!”温初白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
江煜只是躲了一下她的打,并没有跑出去多远。
很近……对,很近……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中是竹叶的轻响,鸟儿的欢鸣,和……江煜的低喘——就在那边!
一股清风如有意识般地垫在她身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风推着往前滑动。
她的胳膊碰到一个东西,随之响起的,还有江煜的闷哼。
她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和江煜肩并着肩坐在一起。
“阿白?”江煜的笑因为疼痛而扭曲,但面上却是发自内心的惊喜和高兴。
“我……”温初白瞧了瞧面前的江煜,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靠着的竹子,那竹子下面,还有自己刚才坐出的一个痕迹。
“我成功了?”她不可思议道。
江煜身上的痛似乎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喜悦而冲淡了些,他点了点头,“《九烟御气录》上说,练至一层,便可以借助气力短距离的移动,果然是这样。”
温初白“哇”了一声,赞叹道,“真神奇。”
江煜瞧见面前人明媚的笑,只觉得自己这七日的皮肉苦没有白费。
“你呢?”温初白感叹完了,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要看江煜的伤的,一时也有些羞窘,“怎么这样严重,吃药了吗?”
江煜点点头,“吃了。”
温初白蹙着眉,柳清芳那些个医药知识她一点儿也没学过,天马行空般地提议,“要不,你像我一样,晚上泡个药浴?”
江煜苦着脸,中药汤渗进伤口里,大概要比撞这竹子还要疼上百倍吧?
“不了吧。”他抿着唇道。
“那怎么行。”温初白抬起他一只胳膊,“你伤到哪了?我帮你瞧瞧?”
江煜看她一眼,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全身都有伤,要脱光了才能看。”
“……”
温初白嘴角抽动两下。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能和姑娘家说出“我要与你生孩子”的绝世神人,脸皮可比城墙还厚。
“痛死你算了。”她看江煜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便要再次运起那气,飘回自己之前的那根竹子旁。
但闭上眼睛凝神半天,身子却丝毫不动。
温初白恨得牙痒痒。
这破功法,怎么时灵时不灵。
她睁开眼,想着用手把自己往远挪些,忽然,一条焦香四溢的烤鱼出现在了面前。
江煜笑眯眯的,又晃动两下那鱼,“阿白,饿了吧?”
温初白咽了一口口水,她前几天做梦还梦见和江煜捉鱼、烤鱼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美梦成真了。
她接过来,别扭地道了一声,“我只是不想浪费。”
江煜点点头,仍是笑眯眯的,“知道,知道!”
温初白闻了闻那鱼,不知放了什么腌料,味道香而不腻,带着辣椒特有的辛辣,又烤成了金黄的颜色,叫人食指大动。咬上一口,鱼皮酥脆,鱼肉滑嫩,还有鲜美的汤汁,“好吃!”
江煜好似得了天大的夸奖,得意道,“我烤的!”
温初白病后基本日日都是素食粥面,荤腥几乎不沾,这会儿开了戒,吃得两腮也鼓鼓的,又模模糊糊地夸了一声,“棒!”
二人放纵一日。
到了晚饭时温初白没回房,宛儿只好操着她那蹦蹦跳跳的轻功来竹林里寻人,远远就瞧见竹林里两个人叠在一起躺着。
上头的温初白满脸通红,还都肿着,像是长胖了一圈。
底下的江煜牙关紧咬,冷汗淋淋,像是忍受着万般折磨。
宛儿“呀”了一声,她一人也背不动这二人,“楼主、夫人,你们稍等,我去请老楼主和右护法过来。”
一盏茶后,温初白与江煜被抬到了江煜在重黎楼的住处。
楼里的大夫给二人把着脉。
把江煜的大夫得出结论要快些,“楼主没什么大碍。”
吾正蹙着眉,显然不甚认同,“那他为何痛成这样?”
大夫瞧着用眼神让他闭嘴的江煜,有些犹豫,“楼主他……”
吾正瞧了一眼江煜,转向大夫,“无妨,说便是了。”
大夫抿了抿唇,“他这其实不是痛的,楼主他近期受的那些皮肉伤算是很严重的,今日应该是运动后伤口开裂,又吃了发物,这才……有些发痒。”
“……”阚阳和吾正皆是一阵无语。
旁边的大夫本来正给温初白把着脉,听这大夫一说,顿时也明白过来,“发物?怪不得,夫人的药浴中有一味药,要忌荤腥油腻,不然会得敏症。夫人,你们今天吃了什么?”
温初白只是脸红肿,还是可以正常说话的,听大夫问她,只好心虚地答了个,“烤鱼。”
“荒唐!”吾正本就黑着的面色顿时比锅底还要黑了两分,“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自己生着病、吃着药,还这样乱来!?”
温初白本来就害怕看起来极不好相处的吾正,又听他这样这样一声暴喝,顿时吓得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被子里。
但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吾正丝毫没有察觉到温初白对自己的畏惧,“阚阳这老没用的教不出个结果,江煜这个小没用的把自己教地卧病在床,我倒要看看,我吾正能不能把你教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_→还记得吾正叔叔吧,就是那个“不配受罚”~
第五十二章 二层
温初白第二天起床开始便满面忧色,倒不是因为敏症。她的敏症算不上严重, 第二日脸颊虽还有些红, 但肿却都已消了。
她盯着眼前的竹椅。
黑脸吾正会像阚师父那样把他连着椅子端到竹林里去吗?还是像江煜似的……
救命!
她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时间在她的胡思乱想中一点一点消逝, 吾正踏着点进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木制的竹椅。
温初白望过去。
那椅子打磨地光滑油亮, 两边各驾着个扶手高的轮胎, 轮胎的边缘做了一圈儿小把手, 造型很是奇特。
“这是……?”
吾正将那椅子推过来, “这是轮椅, 你试试。”
温初白顿时好奇起来,借了吾正的力坐上那轮椅, 那椅子全身都是实木制成,又坐上了个人, 在地上碾动的时候嘎吱嘎吱的, 分量十足。
温初白使出吃奶的劲儿, 抓住那轮子上的把手用力一推——轮椅晃晃悠悠地前进了一尺距离,又倒退了半尺。
“……”
吾正皱着眉, 他送来这轮椅前自己试过, 明明推一下是可以走小半米距离的。
“吾……吾叔叔。”温初白苦着脸, “这轮椅看起来不大灵活。”
哪成想,吾正一言不发,只是给她开了门,眼垂着也不瞧她, “走吧,去竹林。”
温初白万分惊讶,“我自己去?”
吾正抬起眼皮,一双黑瞳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然呢?”
行吧。
温初白打心底里害怕吾正,也不敢再说话,只能一点一点地把自己往竹林的方向推去。
她手上没劲,一次只能推出去一点儿,到了山地,更是因为路面坑洼不平而速度骤减,竹林离住处不算远,步行十分钟便能到,可就这么一点儿距离,她竟用了整整一个上午。
吾正双眼阖着,手中环抱把剑,正倚着一棵竹子站着,即便温初白来了也没睁眼,“下次快些。”
温初白咬着牙,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没了感觉,“知道了。”
吾正又要开口,忽听江煜的声音远远传来,“阿白!吾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