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老师站在台阶的树荫下,和其他班老师闲谈。
林灯体力还算不错,但是谢一妍的体能很差,慢跑两圈都是在队伍最后头。林灯一般放慢脚步在她身边陪着她跑完全程。有些体能好的男生在第二圈会碰上第一圈的她们,会调笑几句。
曾经难以说上话的男同学,林灯感觉这会儿都几乎交谈过了。
自从那次文艺汇演之后,全校都认识了林灯。课余时间的闲聊与八卦,便都讨论着她。搭讪的男生也愈发多。
待到了林灯谢一妍跑完,体育老师脸上写着嫌弃,怎么又是你们两个最慢。
林灯搀扶着谢一妍,往小卖部的方向走。不经意望到坐在台阶的卿城以及身旁的赵轻,她居然渐渐习惯了俩人时常出现在一块的画面。
她已经私下去过公安局,以寻找亲生父母为由,由于她未成年,而且没有相关证明,警察坚持要在养母监护人的同意的情况下,才能采血。
期末考试完以后,暑期一大半的假期用来补课。炎热夏日,在学校待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盼到了暑期。
林灯却刚好轮到做值日生,最后一天学校领导还需要检查卫生,一直到天都黑了,才放他们走。
校园里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
刚走出校门不远的林灯,远远便看见一群女生站在路灯下抽着烟。
“你是林灯?“女生目光鄙夷地打量着她。
“你傻啊你,胸前的校徽两个大字——林灯。“大波浪卷发女生直接扯住她的书包将她往旁边的窄巷子带。
此时学校附近的人屈指可数。
“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么?“林灯腿有些颤,强撑着表情。
这时一个娃娃脸的女孩激动起来:“你抢人男朋友,真不要脸,你说什么事?”
林灯这才将目光落到她身上,这是江鱼。
“你现在是不是和韩雾在一起?我警告你,你以后再靠近他勾引他,你就死定了!“江鱼手指戳着她的胸口,恶狠狠的样子和她本人的娃娃脸一点也不符。
她不能否认她跟韩雾在一起了,并且在她已经知道有江鱼存在的情况下,她依旧如此做了。
韩雾与江鱼是前任关系,是真的。她不喜欢韩雾,是真。她利用韩雾,也是真。
此刻她应该反驳辩解几句,说出实话。但是对韩雾的愧疚之意,一直只增不减。韩雾对她贴心百般照顾,她越是难受。
尤其察觉到韩雾真正对她上心之后。
她还未开口说一句话,卷发女孩突然动手狠狠地扇了林灯两耳光,其他女孩也跟着动手。
林灯受不住了,被她们推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卷缩着身体,承受她们的拳打脚踢。
大脑都麻木起来,耳鸣听不清晰她们的话,她猜大约是在骂她□□不要脸。
江鱼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虽说会有些公主病,但她却没有坏到去欺负人。她从没想过事态会这么严重,她本想只是警告一下,叫了学校那些巴结她的小太妹,撑撑场面而已。没想到她们下手这么狠,拦都拦不住。
江鱼也被这场面镇住了,那群小太妹揍完便找她要钱,江鱼从书包里拿出预先说好的金额,给完钱她们便走了。
她吓得也不清,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碰到过狂风暴雨,不懂社会的险恶。
她不知所措一边哭,一边打电话叫人过来帮忙。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们会打人,我没叫她们打人……我只是想吓唬你而已,“江鱼将她扶起来,“求求你,别告诉韩雾,不然他再也不会理我了,本来他就讨厌我。”
林灯疼得龇牙咧嘴,咬着唇隐忍着痛。她还没留眼泪,江鱼倒是替她哭完了,明明被揍的是她。
“怎么了?“熟悉的一道声音。
“卿城哥,拜托你照顾好她了,不要让我爸妈知道了,尤其是韩雾……我妈已经打电话催我回家了,我得走了,不然我妈妈会起疑 ……“
江鱼走时再次诚恳向她道了歉。
林灯了然,原来刚才江鱼是在跟卿城打电话。
夜色迷离,巷子路灯不知为何一闪一闪。
巷子旁住着的居民楼,正值晚餐时间,空气中飘着炒菜的香气。
“能走么?“他抬眼看她,清冷的语调。
林灯避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实则林灯站起来都很困难,他的话外之意,她怎么会不懂?无非是不想与她肢体接触,他洁癖得厉害。
她咬着牙手倚靠着水泥墙壁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麻烦能借手机打个电话么?”
“抱歉。我答应了她。”
卿城说的她指江鱼,大约是不想让林灯给家里人打电话,家人知道以后,难免会把事闹大。
林灯校服裤都感觉有些湿润了,她能感受到大腿膝盖在水泥地里擦伤的,校服裤黏着她的伤口,稍稍动一下十分刺痛。
可她还是忍着,问:“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卿城点头,他扫视了一眼她:“需要帮忙么?”
或许是她头发乱糟糟披散着,衣衫不整校服也破了几个洞,脸颊两侧都红肿的样子太过凄惨,看在韩雾的面子上,才会出于礼貌询问。
她挤出一抹笑说不用,果真卿城转身便自己往外走。
她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着,卿城走得很快,巷子外就可以拦车。
正是假期,交通堵塞,拦车需要费些时间。
从巷子出去这段路程并不远,但是她走了好久。
卿城也从始至终未曾转头看过一眼她。
第五十八章
的士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望了好几眼后座的林灯,又看向坐在前排面无表情的卿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灯双手扒了扒头发,整理了衣服。裤子上也划破了好几块大洞。
“姑娘,你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是不是被人打了?“
“不是,我在路上摔了一跤。“她朝司机大叔笑笑,心里有些暖意。
司机见她说话了,开了车内灯,好家伙果真是被打了,这姑娘的脸清清楚楚印着几个巴掌印。
“小姑娘,怎么被打成这样了?”司机大叔语气有些心疼,“通知家人了么?”
“通知了,前面是我哥哥。”她扯谎道。
司机瞥了眼前排的卿城,很是怀疑:“这是你哥哥?亲哥哥”
她点头。
到了医院,林灯正准备下车,卿城却先她一步拉开后门,将她抱了出来,随后一脚将门踹上。
她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心里涌起万般委屈,却还是隐忍着。
“伤得这么重,被谁打的?“女医生检查着她身体,细嫩的皮肤满是淤青伤口,看着着实触目惊心。
“不小心摔了。“
女医生看了一眼她,不再追问,这些不说实话的病人,他们见得多了,点到为止。
碘伏擦拭腿上的伤口时,疼得林灯实在没法忍耐了,呜咽出声,眼泪止不住地下落。
年轻的护士很是体贴,任她用力捏着手,轻声安慰她。
身体的疼,被人羞辱的痛,藏在心里的情绪,都在这一刻都发泄出来。
她只想回家。
卿城去拿药了,她坐在医院的长廊的椅子上等着他。
晚上医院人不多,不要排队,很快他就回来了。
她接过药,看着他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卿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淡然点头。
夜里天气相较白天温度低一点,再凉也是盛夏,热浪在空气中漂浮着。
林灯被人抱着却感觉有些冷。
“麻烦你帮我拦一辆车,不麻烦你送我回家了。”
卿城不说话。
“你放我下来。“她意识到卿城并未有让她回家的打算,有些恼怒。
她腿刚上好药,过了纱布,腿稍动一下牵扯着伤口痛得不行。
她只能无力地揪住卿城的衣领,开始指责他:“我说过不会告状,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这样欺负人有意思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我看着好欺负是么?“
她越说越是难以控制情绪,开始有些哽咽,后来一只手捂着双眼开始小声地哭。
大众辉腾停在路边,司机下车看了好几眼,才敢上前来。
“小少爷,上车吧?”司机恭恭敬敬,但没少看卿城怀里的女孩。
正哭着的林灯与司机四目相接,她立刻虚了声,手捂着脸,埋在卿城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