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席地而坐,闷闷说道:“咱们都这么熟了,还说谢谢,一点儿都不实际。”
元仲辛露齿一笑,嬉皮笑脸地说道:“也对,那就出去之后请你吃饭吧。”
赵简差点没被元仲辛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给气死,她咬了咬牙,又惊又气:“元仲辛,你知不知你现在到底什么状况,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什么半生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元仲辛撇了撇嘴,将实情掩去了大半,又把个中细节略加修饰,轻描淡写地说出他之前被人下毒的事情。
赵简仅在一旁听着都心惊胆战,她根本不敢想,若是坐在这里的是王宽,他又会有什么反应,单凭王宽对元仲辛的爱意,毁天灭地都极有可能!
元仲辛语重心长地说道:“赵简,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很想知道全部真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相信我,我身上的毒是有办法解的,我绝对不会乱来,所以作为条件,对我身中剧毒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能说,绝对不能,你明白吗?”
聪慧如赵简,无需元仲辛将所有事情挑明,她都能知道元仲辛的顾虑是什么,尽管她心中惴惴不安,就像自己曾经劝过王宽那般,除了相信元仲辛,她别无选择。
元仲辛清了清嗓子,声线依旧有丝喑哑:“我们在这里待多久了?”
赵简晃了晃手中的生火器,回答道:“我没你和王宽有时间概念,不过应该超过两个时辰了。”
元仲辛沉吟道:“两个时辰,王宽身上的迷药应该也快要过了。”
赵简惊愕地瞪大双眼:“你还给王宽下药了?”
元仲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叹气道:“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要是他不昏过去,我根本抽不了身来这里施针。”
元仲辛早就料到坠崖之时,王宽是定然不肯放手的,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跳崖之前现将怀中的迷药喝进口中,借着那个吻,将大部分的迷药尽数灌进王宽口中,但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进腹,否则他也不会昏迷过去。
元仲辛的体力和视线已经完全恢复,他站起身来,借着赵简手中的火光,判断出河流下游的方向:“走吧,我要是没能在王宽醒来之前赶回去,就麻烦了。”
“王宽?醒醒。”
一个熟悉而轻柔的声音潜入脑海里。
王宽只觉昏昏沉沉,他紧蹙着眉,慢慢睁开眼,眼神有那么一瞬的茫然,入目便是元仲辛那张笑意吟吟的面孔,精致清俊的五官笼罩在微弱的火光之中,如同蒙上一层细纱,让王宽忽觉一丝不真实。
元仲辛垂眸望着躺在自己腿上的王宽,掌心稍稍发凉,温柔地触了触王宽的面容,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王宽逐渐敛回心神,心中极度的不安悄无声息地退散,犹如重获新生:“仲辛......”
元仲辛浅笑应道:“我在。”
王宽抬手抚上元仲辛的眉眼,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我方才是不是松开你了?”
元仲辛一下子怔愣住了,如鲠在喉。
王宽心里后怕不已,颤抖着声线:“对不起,我该牢牢抱住你的......”
元仲辛的理智濒临决堤,他死死握住王宽的手,眸底泛起一层水光,心如刀割:“没有,你没有松开我,我后来又游回来了,你不用对不起......王宽。”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是他松开了王宽在先。
第137章
元仲辛忍住心底的颤抖,将王宽慢慢扶了起来,他的动作温柔至极,像是在对待一件世间稀宝,生怕自己一个错手,王宽就会破碎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宽,眼底的情绪埋藏至深,错综复杂,幽幽摇曳的火光中,神色难掩苍白。
望着小心翼翼的元仲辛,王宽不觉欢喜,只觉不安,他握住元仲辛的手,不出意料,掌心底下一片寒凉,他紧紧蹙眉,担忧开口:“元仲辛,你怎么了?”
王宽紧张的模样深深映在元仲辛眸底,他心里的酸楚如河流奔腾不止,元仲辛暗暗咬住舌尖,故作没好气地睨了王宽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无缘无故说什么对不起,我现在心里沉闷得很,你说该怎么办?”
王宽愣了愣,颇有些手足无措:“你不爱听,我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元仲辛挑了挑眉,语气间充满了警告:“这可是你说的啊,说到做到。”
王宽赶紧点头,就差举手立誓:“我以后都不说了。”
元仲辛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拿过身旁的水袋递给王宽:“先喝口水吧,樊宰执和我哥带着赵简他们去探路了,估计这会儿也快回来了。”
王宽闻言,乖乖地喝了几口,眼神扫视周遭,四边皆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除了零零星星的几点火光之外,唯有自己与元仲辛两人,他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元仲辛沉吟片刻道:“这里水流颇为缓慢,我估计应该是在某条河流的下游位置,沿着水流向前走去,可能就是出口所在之地。”
与此同时,出外探路的十九人陆陆续续走了回来,眼见王宽清醒,皆松了一口气。
张栩将一捆干柴寻了个干燥的地方存放好,抹了抹额角的汗,叹气道:“这地方的小水流多得数都数不清,短枝断柴到处都是,能用的倒是没几个。”
元伯鳍借着黯淡的火光扫视众人一番,开口吩咐道:“张栩,拣出一小捆干柴点个火堆吧,这里寒意颇重,孩子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这样下去很容易感染寒症的。”
张栩闻言,手脚麻利地燃起了一个小火堆,众人纷纷围坐了过来。
元仲辛问道:“你们探路探得怎么样了?”
闻言,赵简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神色间颇为凝重。
元仲辛扫视着众人,心底忽然腾升出一个不祥的感觉,他的脸色顿时变得肃正:“发生什么事了?”
元伯鳍轻叹一声,开口解释道:“我们的确探到了一条出路,只不过那不是路,而是一道铁索桥。”
王宽不解:“铁索桥?”
赵简抿了抿嘴,眉头紧拧,回想起方才见到的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其实也不算是桥,一开始离得远,没能看清,乍一看上去是桥,但当我们再走近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里就只有三条铁链横在那,最粗的在底端,另外两条相比之下就显得更细些,我估计应该是人踩着底端那条粗的,然后再扶着两条细的走过去。”
三条铁链就这么简陋地横亘在山与山之间,晃荡不定,看上去惊险骇人,遑论赵简他们,就连元伯鳍这种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人见了,都是脊背发凉,心底颤动得难以呼吸。
韦衙内苦巴巴地皱着一张脸:“你们俩是没亲眼见到,那场景有多渗人,我看一眼都怕得魂飞魄散的,更别说要走在上面了。”
樊宰执等人皆是紧蹙着眉,一筹莫展,显然是同意了韦衙内的话。
王宽微微凝眸,若有所思地问道:“除了这道铁索桥,没有别的路了吗?”
元伯鳍摇头:“没有了,要想离开底下,要么向前走,要么向上爬,我们虽然无法看清周遭情况,但我可以肯定,这里四处皆是陡崖峭壁,尽管我们有不少的绳索,但单凭我们的力量要想爬上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换而言之,现如今,他们走出地下城唯一的方法,就是去过那道铁索桥。
元仲辛垂眸沉思,眸底的光随着火舌摇曳不定,他微微蹙眉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先去看看再说——罗大哥,如今所剩的干粮还有多少?”
负责管理他们一路走来的干粮的罗瑛心中暗暗思量片刻,而后沉声说道:“大概还能支撑我们所有人再走八日,落水后,有的干粮被河流冲走,更多的已经被浸泡得完全发胀,根本不能吃了。”
薛映淡淡开口说道:“我胃口小,光喝水也能饱,要吃的不多。”
韦衙内连忙举手:“我也是,我现在饱得很,不用吃东西。”
小景附和道:“我是女孩子,本来就吃不了多少,我一天只吃一小块饼就够了。”
其余人对视一眼,对方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如今的干粮还能支撑八日,他们若再忍一忍,最多也能撑上十来天。
一炷香后,元仲辛与王宽终于亲眼见到赵简他们口中的铁索桥到底有多惊心动魄,两人举着火把,惊愕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惊跳不停,呼吸僵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