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被重重粗跟枝叶遮挡着,若不是有老七他们带路,元仲辛和王宽根本看不出这里藏有一扇通往地下城的门,石门看上去厚重非常,目测大概有三丈高两丈宽,质感粗糙,外表上除了原先就存在的纹理,并无过多的花纹与修饰。
这倒是出乎了元仲辛的意料,他本以为像地下城这样仅存在于传闻里的神话,入口处必定恢弘万丈,没想到居然是一堵其貌不扬的石门——不过这倒也合乎情理,若大门口处就金碧辉煌,这地下城恐怕早就被人挖空了,哪还轮到他们。
某一日,夕阳西下,晚霞当空,元仲辛期盼已久的一队人马终于出现在了营帐之前,来者正是赵简,小景和樊宰执等人,他们如期到来,一路上平安无事。
翌日,骑侯军照例派出一人回去报信,四日后,韦衙内,薛映还有元伯鳍他们也来了,三队人马终于成功会合。
霎时间,营帐里热闹了不少。
二十九人在营帐里修整了短短一日,个个皆是神采奕奕,不见半点疲惫倦意,商量之下,樊宰执下令,翌日一早便动身前往地下城内部。
是晚,元伯鳍沉声嘱咐道:“你们人人都要记住,我们这次前往地下城只是迫不得已,无需将它探寻彻底,若遇到什么危险,分散了,走失了,立刻原路返回,绝对不能在里面多停留一刻,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
元仲辛双手抱臂,沉着冷静地说道:“另外,地下城里有什么,我们尚未清楚,极有可能藏有诸多机关陷阱,随随便便一个轻举妄动都会触发,所以进去之后严禁随意触碰任何东西,若有什么异样,立刻报告。”
樊宰执:“届时进去,元将领,你带着张栩他们殿后,确保我们身后安全,我会与元仲辛他们在前开路,火把为示,火明代表安全,火灭代表危险,都清楚了吗?”
元伯鳍与张栩等人双手抱拳,齐声有力回应:“属下领命!”
元仲辛扫视了一眼围绕在自己身旁的人,明明前方危险遍布,路铺荆棘,然而,个个面无惧色,坚定不移,昂首挺胸站在自己身边。
元仲辛倏而低笑,眸底燃着明亮火光,如同营帐内点着柴堆,燃不尽的是众人心中永不磨灭的希望与光明。
自己身边皆是生死之交,亲朋好友,更有心爱之人,他无所畏惧,更无需畏惧!
他倒要看看,这地下城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第134章
翌日清晨,暖阳初升,众人收拾好行囊,整装待发。
七斋六人原以为,要想开启厚重的石门必然需要机关,刚要分头去找,却被元伯鳍淡笑着阻止了,他挥了挥手,几个骑侯军上前,联手合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将石门挪出了一道的缝隙,缝隙不宽不窄,恰巧能让一人侧身而过。
为了防生变故,元伯鳍还是下令留了八名骑侯军在营帐看守。
在元伯鳍交代事情之时,元仲辛站在石门之前,好奇的视线穿过缝隙,四处探寻,但过不了多久,他便收回目光——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清,借着阳光,也只隐隐能看到几块状若巨石的事物。
韦衙内比元仲辛还要好奇,可那道黑漆漆的缝隙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重重深林中裂出的一只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他们所有人,散发着莫名的阴森恐怖,让他望而却步,只敢低低地问元仲辛:“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元仲辛摇头:“什么都没看到。”
韦衙内心头的恐惧久久萦绕不散,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水后,才稍觉清醒,他颤巍巍地问道:“这里面不会有鬼吧?”
元仲辛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别自己吓自己行不行,哪来的鬼。”
韦衙内纠结郁卒,仰头又想喝水,却被薛映抬手制止:“省着点儿喝,谁知道这地下城下去有没有水,别走到一半你的水袋就清了。”
韦衙内委屈巴巴地压实瓶口:“我现在心里害怕得不行,一害怕就想喝水。”
赵简翻了一记白眼:“你现在胆子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没小景胆子大呢。”
韦衙内赫然扭头望向小景,发现对方正气定神闲地检查着自己的随身药囊,神情淡定自若,根本不见半点担忧,韦衙内惊疑地问道:“小景,你不怕吗?”
小景眨眨眼,不解地问道:“怕什么?”
韦衙内激动地瞪大双眼:“地下城啊,这地下有啥咱们都不知道呢,你就不怕里面有鬼有妖怪啊?”
小景天真地歪了歪头,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衙内,这世上哪有这么多鬼神妖怪,都是人闹出来的,你忘了上次清河镇里披着人皮的人了吗?”
元仲辛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揶揄着:“就是,都是人闹出来的,你怕鬼,倒不如多担心担心这世道人心险恶。”
韦衙内还想说什么,元伯鳍和樊宰执已然走了过来,后者神情肃穆,声音颇为低沉:“可以出发了。”
而后,樊宰执与元仲辛对视一眼,率先与几名骑侯军举着生火器,走进了一片漆黑之中,几道微弱的光线若隐若现,将黑暗与阴森驱赶几分。
元仲辛和王宽要跟着樊宰执在前开路,临进去前,元仲辛不放心地对着薛映嘱咐道:“薛映,你要寸步不离地看着衙内,别让他闯祸了。”
薛映点头:“我会的,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元仲辛笑着应下,而后与王宽一前一后,沉稳地钻过缝隙,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石门之后,剩下的人按照昨晚商议好的顺序,谨慎缓慢地越过缝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二十一人尽数成功进了石门。
为了确保安全,留守在外的八名骑侯纷纷捡来大片大片的树叶遮挡在石门口,轮流守着石门,观察入口的情况。
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之后,走在狭窄逼仄的过道里,四处环面的皆是看不出颜色的土墙,堪堪容得下并肩的三人,过道虽窄却高,直手举着火把都还有一定的空间。路一直向下倾斜,所有人也不知他们的确切位置在哪,只觉自己在不停向地底走去,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放缓,虽然有十几个火把当头举着,但迎面扑来的黑暗依旧让他们无从适应,惴惴不安。
元仲辛等人走在前头开路,两两并排走着,他们的进程极为缓慢,每走一步都会谨慎地观察周遭环境,生怕一个错步就会带来灾难。
元仲辛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与王宽交握,自从进入地下城以来,他们的手就没有分开过,仿佛彼此都在借由此举来寻找安心的慰藉。他将火把稍稍向前伸去,借着火光朝前望去,却发现这过道似乎根本没有尽头,元仲辛微微蹙额,心中异样顿生,他垂头靠近王宽,压低声音:“王宽,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王宽稍加思索回答:“我算得不太准,但绝对超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元仲辛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他们走得虽然慢,但因为精神一直紧绷着,环境有如此沉闷阴仄,如今走了一个时辰,面容上倦色渐露。他扭头看向樊宰执,压低声音说道:“樊大人,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有余了,大家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先休息一下吧。”
樊宰执沉吟须臾,立刻同意了元仲辛的提议,他点点头,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骑侯军说道:“传话过去,先停下歇息片刻。”
元仲辛揉了揉胸口,微微蹙眉,忽觉气息急促,胸闷不已,赫然间发出几声咳嗽。
王宽紧张地扶住他,担忧不已地问道:“元仲辛,你怎么了?”
元仲辛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喉咙有些干。”说话间,他拿起自己背着的水袋,仰头喝了好几口,水无意间溅到手中,他随意地甩了甩手,竟将手直直敲打在过道的土墙之上,元仲辛惊疑地扭头看向自己左侧的土墙,心中异样加深,他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劲,却愣是说不出来。
众人休息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又继续朝前走去。
元仲辛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土墙与自己的距离,直到王宽提醒他一炷香的时间已到,他依旧发觉不出什么蹊跷之处,元仲辛微微蹙眉,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然而,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土墙与自己的距离仅仅不过咫尺之时,元仲辛才深信并非是自己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