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反派快领走(穿书)(1)

作者:熊猫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书名:谁家反派快领走(穿书)

作者:熊猫宝

文案:

柳喻夏得知自己穿书的时候,已经把文中大反派给得罪了,为了小命着想,她开始虚与委蛇…

当反派开始走主角的圣母白莲路线,导致男主女主无路可走的时候,柳喻夏发现不对劲了,反派人设是不是崩得太厉害了?

看着眼前那春心荡漾的大反派,柳喻夏咽了咽口水,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危险了

#论反派做什么最高光,那就是走主角的康庄路线,让男女主无路可走#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喻夏尉迟璟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夜半更声梆梆梆响了三下。

柳喻夏拿开盖在脸上的手绢,伸着懒腰坐直了身子,薄唇轻抬打个呵欠,随即从树上一跃而下,脚尖轻轻点地,仿佛落叶般轻盈。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响着,遮月云散去,大地洒满清辉柔和的月光,再看树下已空无一人。

——吱嘎

木头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柳喻夏屏住呼吸停止动作,侧耳听着屋内除了浅弱呼吸声外,一片寂静,纵身一跳进了屋子,两个翻滚利索的贴墙边蹲下,全程未发一丝声响。

屋内烛光羸弱,忽明忽灭的烛光映得床上躺着的男子愈发好看,柳喻夏多看了两眼。心里嘀咕着,不愧是引京安女子尽折腰的尉迟公子,长像和传闻中一样,好生俊俏。

不过此刻更加吸引她不是男色,而是屏风上那纹着金丝线的钱袋。从外表看起来鼓鼓囊囊,里面定然装了许多银两!柳喻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有她早就写好的字条:借银两一用,改日定然加倍奉还,多谢。

小心翼翼地把字条放在床边的脚踏上,柳喻夏内心万分心酸,若不是天灾加人祸,她也不必做这偷鸡摸狗的事儿!

说来也惨,八百年不走一回水路的她,好不容易搭了个便船,偏偏赶上连日暴雨,黄安河水暴涨。

船只本就在风雨飘摇中,随时有翻灭的可能,这时有两家人在船上起了争执,动起了家伙,互相没打到谁,反到把船壁凿裂了,大河水上汹涌,船只人力救不及,缓缓往下沉。

她是个旱鸭子,在绵延数里的河面上,再好的轻功也用不上,抱着木板保住小命算是万幸,只是全部家当钱财尽数填了大海,身无分文。

在河边搭了个老乡的牛车到了京安城,讨了口水喝,然后便在包子铺闻着香味,借此来果腹,脑中思考该怎么来钱快些。

还没想出门路,周围的百姓们突然闹哄起来,原来是尉迟家大公子从塞外走商回来了。

一长溜的保镖从头看不到尾,中间车马拉着满满的货物,骑马走在前头的尉迟公子,五官俊朗,玉冠束发,黑眸内好似氤氲着雾气,目光透露着漫不经心,一身玄色行衣,领口袖口纹着金线,好不奢华。

道路两边的女儿家各个羞红了脸,下意识的抚着发丝,一派娇羞。柳喻夏不一样,她注意的是对方腰间满满当当的钱袋,那得能买多少个肉包子?

彼时的柳喻夏还没想着夜探尉迟府,她在集市上走了一圈打听下来,没有一个她能做的活,有的活可以干,但那得一个月后才能拿到工钱。

想起以前自己拿钱挥霍的日子,柳喻夏汗颜自省,钱难赚,就业难!她以前太不懂得珍惜了。最后实在受不了饥肠辘辘的肚子,决定当一回梁上君子,换言之就是小毛贼。

尉迟府家大业大,丢点银子不会影响什么,拿着银钱回到洛阳,自己在山上藏了不少珍宝,随便挖出来一个就够花销了,到时候再还回来就好了。心里做好了建设,当晚,柳喻夏便行动起来。

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屏风边,柳喻夏动作小心地把挂在屏风上的钱袋摘下来,轻轻颠了一下,这重量怎么着得有四五十两了。

够用!

柳喻夏对床边上的尉迟公子微微欠身弯了弯腰,表示致谢,好借好还,月余她回来就还上!

一个提身,从窗户跃了出去,柳喻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丝毫没有发现她离开后,床上的尉迟公子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顷刻,一名男子从窗户跳进屋子,单膝跪地道:“大公子,属下办事不利,人跟丢了。”

尉迟公子摆了摆手道:“她的轻功你跟不住,下去吧。”

“是”下属告退。

尉迟景拿起床边脚踏上的那张字条,嘴角轻微勾起,眼中闪烁着精光,正愁找不到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

——阿嚏,阿嚏

坐在饭馆大吃大喝的柳喻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拿到钱的她第一件事便是来到不夜街,要了一桌子饭菜,大快朵颐起来。不夜街如其名,是京安一条美食街。

白日不开门,只有晚间待客,日落而开,日初而收,街道两边是各色饭馆,街道上则是各种小摊,卖着字画,古董,茶叶……琐碎物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夜街不卖的。

这条街上鱼龙混杂,各类人都有,少不了打架斗殴,但自从尉迟家接手了商铺管理权,便在也没人敢打架了。

往常都是打了一架,打人的和挨揍的,结束后各走各的,挨揍的不敢报官,打人的一般都是凶神恶煞之人,没人敢说什么,不夜街摆摊的小商户受了损失也不敢要。

好在这种事发生的不算频繁,几天发生一次,但也足够让商户们苦不堪言,但没办法,不夜街摆摊挣得多,便只能受着。

后来尉迟家管理后,情况迅速有了改观,打人得你想走走不了,首先赔偿物品损失,然后送进官府,让官老爷去管滋事之人谁有罪。

若有的人耍无赖,就是不赔钱,那就送进官府,何时有钱赔了再放出去。官府乐得卖尉迟家面子,且那人是真的犯事。当然,这其中犯事者如果事出有因,官府也会对人酌情处理。

柳喻夏咬了一口鸡腿,听着旁边两名男子说的话,其中一个男子是外地来的,另一名本地的给他讲述这些事情。说到尉迟家的话题,本地男子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柳喻夏夹了块红烧肉,点了点头,看来尉迟家在百姓间口碑真不错。心里暗戳戳的想,这点钱财尉迟家应该也不会太过追究。

酒足饭饱后,柳喻夏找了家客栈,打算好好休整一番,明日赶路回洛阳。

***

微风和煦,阳光正好。

睡醒的柳喻夏推开窗户,伸了个懒腰,打算吃过早饭后再去驿站租马车。

到了饭馆大堂靠窗边坐下,小二上了一屉包子,包子刚咬了一口,就看到路边跑过两列官兵。街上的人一个个都神情紧张,饭馆内到是热闹的很。

“今天出城又严了!本来这时候我都出城了,现在只能憋着排队,趁这功夫我过来吃个早食。”

“我看见了城门贴的告示了,现在的小毛贼胆子可真大,尉迟公子的东西都敢动,冲尉迟家的能耐,抓住迟早的事儿!”

“谁说不是呢”

柳喻夏吃包子的动作顿了顿,顿顿的咀嚼了两下,越来越不是滋味,听着听着怎么好像是和她有关系?匆忙吃了两口,起身打算先到门口探探风。

城门口禁严,来往百姓排着长队进度缓慢,京安是大庆朝南北商贸互通之城,十分繁荣,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平常也会有外邦人过来进货,商贸互通是利事,朝廷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来往出城不像其余城镇那般严格,见没有刀剑兵器等,大都会放行。今日却不同了,来往的人官兵会一个个地详细检查路引凭证,没有路引者会被带到一边进行进一步的盘问。

“你听说了吗?尉迟府失窃了!”

“可不是么,要不出城能那么严?我婶娘的姨母的女儿的婆婆在尉迟府,是个管事嬷嬷,听说是大公子丢了重要的东西!”

“怪不得那么严!唉,可有得等了。”

“我还听说明后日,要开始城内搜索了,也不知道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

…………

客栈内

柳喻夏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桌上的钱袋空空,银子被摆放在一旁整整齐齐。

她将钱袋里里外外得翻了个透,确定没有夹层,透过火光没有图案,撒上黄粉也没有显出什么字来,里面的银两都是尉迟银号的银锭子,昨天她都花了,和外面银子没什么不同…………

这钱袋有什么古怪?

城门口听到两个百姓的说话内容,柳喻夏回来直奔房间,开始琢磨这个钱袋。她是偷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柳喻夏拍了下额头,颇为头痛。

城门口她肯定是出不去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把守,就算凭着一己之力能闯过去,但后续事情太麻烦了,她不想一路被追兵抓捕东躲西藏,听那个百姓说明日又要重点城内搜查?

她没有路引迟早露馅,就算怀疑她身份有问题,官兵也不能确定是她偷了钱袋,狡辩很容易,但因此牵扯出自己身上别的事情来,也足够麻烦。

柳喻夏看着桌上的钱袋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能好好商量何必动用武力呢!这个钱袋的秘密,或许只有尉迟府能破解出来,她可是把江湖上暗藏的那些方法都用尽了。

柳喻夏决定物归原主,尉迟府重获失物,应该不会再大张旗鼓的找人,毕竟这样抓人对京安影响不小,时间久了百姓们会怨声载道。

搜查松懈下来,她就有机会溜出去,看来得再探一次尉迟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男主失忆后[穿书]》(3.2开文)

傅卿穿进了全篇充斥着失忆,癌症,车祸,父母恩仇的狗血古早文中。

当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书中女二时,她笑了,要钱有钱要颜有颜,多想不开才会死皮赖脸缠着一个臭男人?

*

傅卿踩着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人,伸手抬起失忆男主的下巴,冷傲而美艳地发出一声娇笑,道:“失忆了?啧——可怜虫一样”

下一秒的傅卿挥起手毫不客气的甩了男主一巴掌:“婚约解除,以后你爱找谁找谁”

撂一番狠话,转身离开,一步,两步……没走动,傅卿被脸上顶着红红巴掌印的男人拽住了手腕。

“你是我的未婚妻?”男主眼神湿漉漉的,脸上满是倾慕和惊喜。

#失忆后,智商在但脑子好像坏了,各种医疗手段用过了,谁有偏方?在线等,急!!!#

第2章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柳喻夏坐在树干上,看着下面巡逻的家丁跑了好几个来回,渐渐摸清了路数,大概一刻钟会巡逻一次,两队家丁有个交叉相遇。

三,二,一……

心里默默倒数三声数后,在家丁换岗的时机,柳喻夏提身跃进墙内,过程没有引起家丁丝毫警觉。

尉迟府院内灯火通明,银子失窃后,相较于上次倒是戒严了不少。四处都有家丁拿着灯笼站岗,时不时的还交换一下位置,确保对方没有玩忽职守睡着了去。

守卫如此森严,对柳喻夏来说都是小意思,借着假山角亭做遮掩,几个闪身便躲开了家丁们的视线,来到了尉迟大公子的院落。

柳喻夏小心的观察着四周,跳到尉迟璟房屋顶上,掀开瓦片,确定屋内人已熟睡,从窗户再次进入房间,从怀中拿出钱袋,放在了脚踏上,轻轻地松了口气,转身正打算离开,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要走?”

柳喻夏身子一僵,回过头来看躺在床上的人坐起了身子,昏暗的房间内,对方眼睛熠熠发亮,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抬起手整理下面巾,确保自己挡的足够严实,柳喻夏咽了咽口水,故意压低嗓音道:“大公子,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把东西还回来了。”

只见尉迟璟下了床走至桌前点燃了烛台,长身鹤立,白日远远看其身气度不凡,离得近感觉更加强烈,柳喻夏无端受到一股压力。

“把主意打到尉迟家的你不是头一个。”尉迟璟点表情似笑非笑看着她。

柳喻夏见尉迟璟游刃有余的模样,悄悄后退一步,顺着窗户缝往外看去,杏眼瞪圆,墙边一排排的弓箭手,全部拉满了弓,对准了房间方向,看来对方早就布好了陷阱等她跳。

视线回到大公子身上,敢和她这身份不明的夜贼如此面对面说话?她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柳喻夏径直走到桌旁,在尉迟璟的对面坐了下来,手里把玩着茶杯,语气故作放松道:“所以,大公子您想如何?”

尉迟璟眼睛微眯,对柳喻夏态度突然的转变并无太大意外。

“今日……”尉迟璟话还未说完,喉间一阵刺痛,对面的柳喻夏不知何时一个转身,来到了身后,扣住了他的喉咙。他知道,对方稍微一用力,自己便能够断颈而亡。尉迟璟嘴唇勾起,目光幽暗。

“尉迟公子,不问自取是我的不对,给您道个歉,用了的银子改日我会还上,眼下多有得罪之举,实属无奈,劳烦你送我出城,我绝不伤害你分毫。”

柳喻夏压低嗓音说着,已经寅时三刻了,她特意挑这个防范比较低的时间,来还钱袋,相对的,这个时间点离天亮也快一些。再和尉迟璟多说一会,天微亮起来,她更加难走,柳喻夏当机立断的决定挟持尉迟大公子。

只要出了城,没了那高高城墙层层士兵,她的轻功谁也抓不到。

“好。”

柳喻夏以为自己要多费一些唇舌,没想到尉迟大公子答应的十分爽快,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

——吱嘎

房门打开,墙上拿着弓箭的家丁们见大公子被挟住,十分惊讶,大公子有四名贴身侍从,个顶个的武功高手,怎么会被小毛贼擒住?

“所有人退下,准备一辆马车送我们出城。”

没有任何人质疑,下人听着尉迟璟的吩咐,很快准备好了马车,柳喻夏压着尉迟璟走到马车旁,一旁待着的管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位侠女,我家大公子身体不好,请您手下留情!”说话间,管家老泪纵横。

柳喻夏知道对方表达的意思是不要伤了他的主子,但这话听着怎么跟她是采花大盗似的?突然成了恶人的身份,柳喻夏心有点虚。扬了扬下巴,哑着嗓子回道:“我安全离开,你家公子自然无虞。”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马车行驶到了城门口,是尉迟家的马车门口守兵爽快放行。

驾车前行了几里地,柳喻夏让驾车的马夫解开马车,跳坐上了马背,顺手将尉迟璟横架在马上。

扭头对着马夫道:“我知道你会武功,我对你主子没恶意,一刻钟后你顺着这路直走,我会把他放在路边,现在为了防止你们耍诈,我带他先行一段。”

话落,柳喻夏骑马离开,跑了一段后在回头看,马夫果然没有追来,轻叹口气,这下她彻底得罪尉迟家了。

不过还好,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心下松了口气的柳喻夏,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人质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柳喻夏赶紧吁停了马,低头看横在马背上的人,面容惨白奄奄一息。

!!!

“大公子,大公子?!尉迟璟你醒醒!”柳喻夏想起了之前听过的市井传言。

尉迟大公子多智近妖,可天妒英才,其常年缠绵病榻,身子骨孱弱,随时可能逝世。那日在市集上,柳喻夏看马背上的尉迟璟丰神如玉,气宇轩昂,不像是重病在身。

以为那只是以讹传讹市井消遣的流言,没有当回事。老管家当时那般说,她还当是求情的借口。

柳喻夏内心复杂极了,江湖上也算走过一遭,但她的手上从未沾过人命,观念中更没有视人命如草芥的思想,这次尉迟璟若真因为自己而亡,她难辞其咎。

接着柳喻夏又唤了两声,尉迟璟仍没有任何的反应。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应该是尉迟家的人来了,柳喻夏满脸的为难,她想转身离去,但良心告诉自己等一下。想了想,柳喻夏把人放在路边,然后躲在了一旁的树上。

她以为来的是尉迟家下人,没想到居然是一群土匪,腰间别着大砍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

趁着夜色黑,柳喻夏赶紧闪身到地下,将尉迟璟抱在怀中,再次跃到树上。好巧不巧一群土匪走至柳喻夏所在的树下,坐下休息了起来。

“大哥,咱们能不能绕开京安走啊,这可是尉迟家的地盘,那尉迟璟可不好惹,上次三弟就折他手上了。”一个瘦高男子蹲在地上,嘴里咬着饼子,含糊不清的说着。

络腮胡子的土匪头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高山,唬着声:“你当我愿意走啊?那不是没辙么!先在这吃东西,然后你领着弟兄们去前面山洞休息,现在天快亮了,明天夜里再接着赶路。”

“行,大哥那我……什么人!”瘦高男子听到动静,抬头往树上看去,看到了一段衣服绸带垂落下来。

声响正是柳喻夏发出来的,因为昏迷中的尉迟璟醒了过来,不经意间地扭头,导致整个头埋在了她的怀里。太过柔软的触感,让尉迟璟下意识又晃了一下脑袋。

——嘣,柳喻夏理智那根弦断了。

错了下身子,想把人推靠到树干上,就听到树下男子喊了句什么人,当即知道自己暴露了,柳喻夏只能在将尉迟璟抱在怀里,运着轻功离开,先逃命再说。

“抓紧我,如果你掉了我可不救你。”柳喻夏咬牙切齿的说着,她对刚才自己被袭胸的事情,十分耿耿于怀。

而怀中的尉迟璟反应也相当机敏,瞬间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两只手搂住了柳喻夏的脖子。

柳喻夏:…………

好想把人扔下去!

土匪们都是年轻有力气男子组成的乌合之众,大多靠着蛮力,赤脚功夫会一些,轻功便不行了。所以柳喻夏即便带着一个拖油瓶,却也轻松逃了出去。

土匪们没有穷追不舍还有另一个原因,天快亮了,他们不敢太过招摇,试着追了一段路,见追不上便放弃了。

京安这地界柳喻夏半分不熟悉,走离了官道后,便失了方向,找不到东西南北。

确定土匪没有跟过来后,柳喻夏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人放下,拍了拍尉迟璟的脸,将迷迷糊糊的他唤醒。

“你还好吗?”柳喻夏见人醒来松了口气,接着问道:“可对什么吃食有过敏的症状?”

尉迟璟摇了摇头,只着一身中衣的他,因逃跑时的颠簸,胸口衣领微敞,锦棉料子有些皱皱巴巴,发丝贴在沁出虚汗的额间脸颊,眼神中满是对眼前情况的迷茫,活像一只误闯入狼群的小绵羊,让人忍不住想顺顺毛。

‘禄山之爪’蠢蠢欲动,突然间老管家那句侠女手下留情的话,响彻耳边,柳喻夏回过神来,她又不是采花大盗,刚才还被占了便宜,对他怜惜个什么劲儿?

果然美色无论男女,都能过当做叠加光环。

感叹过后的柳喻夏从怀中拿出一个蓝色小瓶,十分肉痛的从里倒出来一粒橙色药丸,放在尉迟璟手心道:“养生丸,吃了护住心脉,保你没事。”

这东西市场上一颗千金!因为制作过程太过复杂,一年也就能产出几粒来,如化大师圆寂后,养生丸用一颗少一颗,有价无市。

尉迟璟十分痛快,没有任何怀疑的吃了下去,这让柳喻夏心里舒服了些,还算识货。

“你……认识路吗?”柳喻夏开口问道,里面有自己都不察觉的期盼。她已经在这个林子里走了好几圈了,但就是找不到路。

尉迟璟哑声道:“知道。”

“那太好了!!咳咳,你带我去官道边上,然后我找人送你回尉迟家,你相信我不会伤害你。”柳喻夏简直要哭了,终于不用在林子里转圈了。她肚子快饿扁了。

“好。”尉迟璟应声,乖顺的样子惹得柳喻夏多看了两眼,这么听话?从头到尾是不是太识时务了一些?如今荒郊野岭,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压下心中的怀疑,柳喻夏跟着尉迟璟往出走。

事实证明,人就是要多长一个心眼,柳喻夏万分后悔自己大意了!她被尉迟璟表现出无害的样子,蒙住了双眼!

什么温顺的小绵羊,这家伙是披着羊皮的狼!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收藏哦^0^

第3章

尉迟府内,柳喻夏坐在椅子上,手杵着下巴,忧愁地长叹了口气。

她相信了市井传言说尉迟大公子身体不好,却忽略了前面那句,多智近妖。这是一个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也能搞事情的主。

尉迟家的确是富可敌国,就连驿站这样官府的地界,他们都能够分得利,使得权。

白日赶路夜行服太过扎眼,柳喻夏换了一身行头,她穿了两层衣服,所以只需要脱下黑衣就好。围着的黑色面巾,翻过来里面是白色内衬,作为遮面,白色搭配鹅黄衣裙并不醒目,许多在外出行的姑娘家,都会这般打扮。

柳喻夏做这番妆容改变时,尉迟璟便倚在一旁的树上看着,昨日躲避土匪追逐,面巾不小心滑下来,面庞已经让尉迟璟看到了。现在遮挡没什么意义,所以整理面巾的时候,柳喻夏没有避开尉迟璟,而且她怀疑面巾掉落主要元凶就是他。

逃跑时,尉迟璟双手环搂着她的脖子,他胳膊时不时的刮碰到自己耳边,面巾一点点滑了下来。

她出门前系面巾特别谨慎,故意打结弄得很紧实,想要滑落下来还真不容易,可它确确实实的掉了。

逃跑的路上,尉迟璟身体情况很虚弱,土匪追着情况紧急,他还能有这个心思?所以当柳喻夏心中有怀疑时,直接开口问了,“你摘了我面巾?”

“什么?”

尉迟璟一脸的迷茫无辜,似乎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番姿态,让柳喻夏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索性不管这些,先让对方带路走出密林再说。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俩人来到了官道,不远处即是驿站,柳喻夏想着去租一匹马,然后再雇一辆车,将尉迟璟送回城内。

驿站是供官府传递文书,中途更换马匹或休息住宿的地方,一般周围都会开茶寮,旅馆来供普通人留宿换脚,马匹较好租。

心中打算着的柳喻夏刚坐到茶寮小凳子上,一个网兜子从天而降给她罩住了,瞬间身边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官兵。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她又中计了!怪不得茶寮小二倒茶时手有些抖!着急离开的她忽视了这些,果然行走江湖,半刻大意不得!

尉迟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手下联系上,然后给她挖了个坑,她再次跳了进来,尉迟璟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太能够夺取人的信任了!柳喻夏自认为算是老江湖,也被算计到了。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她看得出来周围几个人都会些武功,听着走路的脚步,虽不及她但轻功也是不弱的。

柳喻夏识相的没有尝试逃跑,老实跟着回了尉迟府,然后被押在一间屋子内。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道敲门声响起,尉迟璟推门而入端着饭菜走了进来,身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锦服,薄唇少了一丝血色清高傲岸,头发微湿应该是沐浴完没多久。

这样仿若谪仙一般的人,实则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想到自己居然被网兜抓住了,柳喻夏心里恨恨地哼了一声。

“瑞祥楼的水晶肘皮,酱卤板鸭,外加一份清碟甜瓜,来京安城必要品尝的三道菜肴。”尉迟璟边说边将菜摆放在桌子上。

柳喻夏的鼻尖满是菜香,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忍住想立刻大快朵颐的欲/望,艰难的把眼神从饭菜上移开,道:“大公子,你是什么意思?”

要杀要刮,给个痛快话。

“先吃饭。”尉迟璟摆着碗筷,神情淡淡。

尉迟璟身后站着一名身着暗红花纹黑色行装男子,腰间挂着佩剑,手指节上有很厚的老茧,估摸着是常年练剑留下的,通过缓慢匀称的呼吸来看,此人是个武功不低的练家子。

门口把守着的两个人也不是普通的家丁,这种情况下她不会傻到再去挟持尉迟璟。柳喻夏不再多说什么,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一时之间,屋内安静极了,柳喻夏吃了个八分饱,放下手中的筷子,同时对面的人也放下了筷子。

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然后说道:“惊鸿仙子,久仰大名。”

柳喻夏:!!!!

她没想到尉迟璟居然能够调查到自己这一层身份。

柳喻夏生活在古代,实际上她拥有个现代灵魂,大学毕业那年因车祸去世,一睁开眼睛便在这五岁小姑娘身上。原身自出生便是个痴儿,不知疼痛不会苦笑宛若布偶,当年如化大师批言,原主出生后丢了一魂一魄,待长大一些魂魄归位就好了。

柳家父母一等便是五年,原主过了五岁生辰后,她这个魂魄便来了。所以她算是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古代人。

既来之则安之,孤儿院长大的柳喻夏前世没有那么多牵挂,作为现代人的她,对古代快意恩仇的江湖武侠心之向往。

十六岁那年,四处游玩,仗着自己会些功夫,顺手做了不少好事,最后竟得了个惊鸿仙子的称号。柳喻夏十分意外尉迟璟居然调查到了自己惊鸿仙子的身份。同时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只查到了这个。

武侠小说里写着的惊鸿仙子,海棠仙子之流读着还好,但现实中安到自己身上,满满的中二气息,特别是听尉迟璟口中说来,莫名的羞耻度爆表。

“你怎么查到的。”她身上没有一丝和江湖上惊鸿仙子,有联系相关的地方。

“夏姑娘可能忘了,当年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击退杀人越货的土匪,我就是被帮助的那些人其中之一,铭感五内,牢记于怀。”尉迟璟面含激动,满是见到恩人的感性。

那些年路见不平的事儿她干过不少,但绝对没有拔刀相助击退土匪,救一群人的事情,她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特别是尉迟璟这种在人群中,一打眼就能看到无法忽视的人物,她不可能没有印象,所以这位绝对在诓她。

一般人听了这话,估计真会把对方当作自己救助过的人之一,心里有些飘飘然,防备心自然就下来了。

不得不说,尉迟公子说话把握人心理,很有一套。若不是她从小记忆力极佳,见对方那诚恳的样子,她都要信了。柳喻夏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转而开口说起银袋的事情。

“来京安的路上,我坐的船舱壁破裂沉没了,到京安身无分文,恰巧当日在市集上碰到大公子从塞外归来,看到腰间鼓鼓的钱袋,便打了主意,想着回到家乡在拿钱还回来,没想到那个钱袋如此重要……”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个清楚,她是希望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之前自己将尉迟璟挟持后的一些列行为,的确是把人折腾狠得罪到了。

“看来都是误会,昨夜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和夏姑娘坐下来,有一事相谈。”

柳喻夏在外面游玩时用的都是假名字,叫夏俞,众人皆知惊鸿仙子原名夏俞,不知她的真名。

没有恶意?柳喻夏嘴角抽了抽,那院墙上弓箭手的箭头锋利到反光!明摆着鸿门宴,不听话就成筛子的架势。

“尉迟公子,有事直说便可。”

“白驼山顶有朵雪莲,但因地势险峻,山崖陡峭,常人攀爬不得,须于轻功极佳的武者取之,不知惊鸿仙子可否帮忙”

柳喻夏一听心里第一反应是拒绝,第一点她畏寒,冬天恨不得不出屋,冬眠到来年春天那种。第二则是白驼山山顶常年积雪,悬崖峭壁山路崎岖,即便轻功在身,若是脚滑坠入深渊,也难以活命。

“这……大公子,我恐怕难以胜任。”柳喻夏说了个话头,试探着尉迟璟的态度。

“这事不急,还有一月有余莲花才会败落,夏姑娘可以好好考虑,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尉迟璟没有因为柳喻夏的拒绝心生恼火,依旧表现得彬彬有礼。

这让柳喻夏更加头大,喜形不露于色的人最难对付!

尉迟璟看似温文尔雅,其实内里很霸道,那番话隐含的威胁她听的清楚,大有她不答应,那就在屋子里长待的意思。

“啊,对了。”走到门口的尉迟璟停下脚步,拐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道:“这是尉迟钱庄的信物,携此玉佩,可到各地尉迟家的钱庄提取银钱应急,感谢夏姑娘赠与在下的养生丸,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这可是大手笔,也只有尉迟家族掌权人能够拿得出如此谢礼。给尉迟璟用养生丸,是自己将人横在马背上折腾在先,因果关系俩人心知肚明,尉迟璟如此说辞让她收下玉佩,准没好事。

“大公子,这太过贵重,我不能收。”柳喻夏拒绝。

“要送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我先告辞了,这玉佩随夏姑娘处置。”说罢,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夏姑娘,这玉佩是尉迟家族家主信物之一,公子真心感谢您,望您妥善保管好。”

站在尉迟璟身后的归刀,生怕柳喻夏浪费了大公子的心意,帮衬地说了几句,然后抬腿离开了。

柳喻夏:…………

真当她看不出来这主仆俩在一唱一和?

***

几日过去了,期间尉迟璟一直没有过来找她,柳喻夏走在凉亭中百无聊赖的看着池塘荷花的景色。

她的活动范围仅限尉迟府内,只要出去走到大门口便会被拦住,说需要请示大公子,等她去找尉迟璟,又发现对方在和她谈话完的第二天,便有事出门,十天后才能回来。

所以,她这十天出不了门了。

柳喻夏不止一次起过偷偷溜走的心思,这对她来说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但不出一会儿又自己打消了念头,偷溜的后果可能会引出更多的麻烦。

尉迟家产业遍布全大庆朝,她溜走真把人惹怒了,最后不方便的是自己。索性等尉迟璟回来再说,想明白了后,柳喻夏便开始安心住下了。

“我告诉你们,我是大公子的正经亲戚!只不过是这些年联系的少些,你们要是敢怠慢我,等到大公子回来,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躺在凉亭闲适地吹着风,假寐中的柳喻夏,被一女子的大嗓门吵醒。坐起身便看到不远处回廊,走过来一行人,为首领路的两个丫头脸色满是委屈,眼眶有些泛红。

她们身后跟着一位妇人,穿着打扮金光闪闪,头上满是金钗富贵极了,妇人身旁跟着一名年轻女子,看起来年岁不大,十六七的样子。相较于妇人,年轻女子穿着素雅一些,皮肤白皙长相精致,眉宇间满是愁容,弱柳扶风,有些憔悴。

管家一脸严肃的跟在最后,对于妇人的话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我家蔓儿从小身子骨娇弱,看门的家丁太可恶,说话那么大声都吓到蔓儿了,等大公子回来我一定好好说道说道……”

妇人喋喋不休的说着。

柳喻夏挠了挠因秀发拂过有些痒脸颊,心中想到:蔓儿,这个名字听着怎么有点熟悉?

第4章

柳喻夏所在的凉亭,是那一行人过来的必经路,丫鬟们走过来欠了欠身子,对柳喻夏行礼,惹得那妇人多看了柳喻夏好几眼,目光上下打量着,满是尖酸刻薄的劲儿。

妇人行为有些失礼,但柳喻夏未放在心上,尉迟府的客亲,和她没什么关系。

偶然谈话间,柳喻夏从丫鬟口中得知了那两人的身份,中年妇人是尉迟璟舅舅的妻子于氏,身边的年轻女子则是她的女儿于蔓儿。

论起来和尉迟璟算是比较近的亲戚关系,也难怪那妇人态度如此嚣张,住进来第二天便说相中了柳喻夏住着的院子,闹着要住过来。

尉迟府院落很大,除去后院大大的观赏园子,前院共分为四座院落,主院落是尉迟璟居住,柳喻夏作为客人住在偏院,无论是采光,抑或是院内景致都与主院不差一二,其余两个院子环境格局都略逊些。

于氏不是个没脑子的人,来到尉迟府如此行为,她当然知道不好,这一切都是为了试探,她从家丁口中打听到柳喻夏是被‘扣押’在尉迟府。她认为柳喻夏是个攀附权贵的女子,所谓的得罪大公子不过是耍的女子手段。

出身不会高到哪里去,将来进了尉迟府只会是个妾,妾就是个玩物,连她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的东西,心里这般想着,外加上一些私心,对柳喻夏的态度更随意了起来。院子不是非住不可,她就是要教训一下人,认清自己的身份。

结果提起要换院子的事情,几次都被管家搪塞婉拒了,于氏心中不痛快,一直想找柳喻夏的茬。这两天都没遇上,直到今日又在荷花池塘边相遇了。

“你是夏俞?”于氏眼中满是轻蔑。对方高高在上的语气让柳喻夏皱起了眉头。

“我是大公子的舅母,你那个院子我相中了,你收拾收拾咱们换一换。”于氏颐指气使的说着。

“这事你跟管家说去。”柳喻夏斜睨了一眼于氏,态度冷冰冰回到。

“你……!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于氏气了个倒仰,这卑贱女子居然敢顶撞自己!

“为什么不敢?”柳喻夏脑中灵光闪过,她突然想到该怎么解决心的烦忧了。

柳喻夏嘴角上扬,背着手踱步到于氏身边,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说你是来尉迟府打秋风的破落户?你头上的金簪莫不是金箔纸糊得?”

丫鬟守在凉亭几步远的位置,这话只有于氏和她身边的于蔓儿听到了,于蔓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愤怒的看着柳喻夏。

听到这话,于氏首先是呆愣,反应过来后,准备抠烂对方嘴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柳喻夏当然不会和对方纠缠,使着轻功从于氏头顶飞过,衣兜里原本装的瓜子因为身体的翻转,掉了下来落得于氏满头。

那于氏满头面金光闪闪的发饰上,托着好几粒瓜子皮,看起来好不狼狈。

“啊!!小贱蹄子我要杀了你!”于氏抓狂了,回屋整理好了妆容,气势汹汹地打算来柳喻夏院子算账,刚走出门便被闻讯赶来的管家拦住了,用大公子的名头,将盛怒的于氏劝了回去。

“将夏姑娘安置在闻至院,说明大公子是将对方当作客人看待的。”

管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于氏便熄火了,她敢在下人面前表现得强势,却不敢真的得罪尉迟璟。不能明面上动手,于氏心里憋着气。

接下来得日子,于氏只要碰到柳喻夏脸色立马拉了下来,阴阳怪气好顿嘲讽,柳喻夏自然不惯着,每每到最后都将于氏气的脸色铁青。

在下人的视角里,都是于氏总是去欺负夏姑娘,然后次次都发好大的脾气,人在愤怒的时候,表情大多狰狞难看。于氏刻薄的脸和柳喻夏淡然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下人们自然偏向了柳喻夏。

爱讲究排场的于氏,出门都让下人离她远点候着,因着柳喻夏每次都是故意压低声音,说出的话只有俩人能听到,下人们便只看到于氏的愤怒和柳喻夏的无辜。

于氏不在乎下人们的看法,她只等着尉迟璟回来好好说道说道,在她心里,自己算是尉迟璟的正经长辈,训斥一个小妾,不会不给她面子。

***

房间内

柳喻夏掰着手指数日子,还有一天,尉迟璟就该回来了,自己这些天做的铺垫也可以收网了,她故意和于氏发生摩擦是有目的,如今完成的非常成功。

不得不说,于氏给她这几日枯燥的生活添了许多乐趣。想起对方气到‘五彩斑斓’的脸色,要走真有点舍不得,柳喻夏颇为恶趣味的想着。

她的计划很简单,尉迟璟虽然有事离开了,府内肯定会留人看顾,例如那个四大侍从之一的归刀,她就在府内看到过好几次。

尉迟府内的所有事情,尉迟璟定然了如指掌,包括这几日她从于氏那里受到的‘磋磨’,这点是她从尉迟府溜走的最大的依仗,受了委屈的人选择离开这不是应该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柳喻夏打了个呵欠,她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当‘戏精’了。

***

翌日清晨,柳喻夏穿着一身月白蝶纹间色裙,显得腰身更加盈盈一握,鬓发斜插着一个翠玉簪子,素雅清新。

她特意化了寡淡的妆容,看起来楚楚可怜。食指轻点桌上缸内清水,贴在眼角来回揉了揉,用力闭几次眼睛,再睁开看镜中的自己,眼帘向下泛着红血丝,嘴唇微微发白。

看起来就是个被欺负了的受气包,这样很好,行走江湖,没点演技怎么混得下去。

***

“快快快!蔓儿,大公子回来了,马上要到门口了,赶紧打扮打扮咱们去见见你表哥!”于氏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拉着在窗边多愁善感的女儿坐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石榴红步摇。

“来,娘给带上,蔓儿在表哥面前要好好表现,等你嫁进了尉迟家……”

“娘!”于蔓儿打断于氏的话,一脸无奈道:“你再多说一会儿,大表哥已经回屋了。”于蔓儿对即将见到的表哥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好好好,娘不说了,咱们快走,快走。”于氏拉着女儿的手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母女俩看到了早在那里站着的柳喻夏,狐狸精!于氏心里啐了一句,却是难得没有开口说些难听话。今日大公子回来,不能闹起来。

于氏想要消停,柳喻夏却不同意了,手腕翻转,一颗杨树籽落在掌心,对准于氏的脚踝弹去。

就听于氏哎呦一声,摔倒在地,然后回过头怒瞪着柳喻夏,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脚瞬间有些疼痛,身后站着的只有那个小贱人!

“你敢阴我。”于氏怒火攻心站起身扬手要给柳喻夏一巴掌。

轻功极佳的柳喻夏后退一步轻松躲开巴掌,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声呵斥:“住手!”柳喻夏心里比了个耶,时间卡得刚刚好!尉迟府的主人回来了。

“大公子,不是,你听我说……”于氏有些慌张,张嘴语无伦次的要解释着。

另一边,柳喻夏已经脸上已经梨花带雨了,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大公子,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忍,不想失了礼仪,做出不告而别的事情,今日你回来了正好,感谢多日盛情款待,我告辞了。”

话落,柳喻夏准备用轻功离开,她敢保证府内没人能够追得上自己!怀中有从于氏那里顺来的通行令,出了城门之后便天高任鸟飞了!

事后,尉迟璟再听归刀讲述原委,说她这些日子所受经历的情况,受到的委屈,尉迟璟也怪不到她,谁不是个宝儿了?她何曾受过这气!

届时尉迟璟这边理亏,哪里会追究她,然后她再写封信给尉迟璟,推荐一些轻功好的武林侠士。给足了银钱,自然有人卖命,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虽然轻功不如她,但银钱利益使然,总会想出办法摘得雪莲。如此下来,自己也算给尉迟璟个交代,算是给之前行为做的赔罪。两相一抵,她就可以继续轻松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也是柳喻夏一直和于氏过不去的原因,那日脑子闪过的想法便付出行动了,和于氏纠缠一切都是为了离开做的铺垫。所有可能都想到了,柳喻夏唯独漏一件事儿,她飞!不!起!来!

周密的计划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柳喻夏低头看着自己手腕被尉迟璟死死的抓住,对方的另一只手牵着马匹,难怪她跃不起身。

“大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松开我。”

尉迟璟微微一笑道:“我怕夏姑娘躲起来伤心,找不到回来的路,那日在密林……”

尉迟璟话未说尽,柳喻夏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就是说官道在密林右边,她愣是在左边转悠了十来圈,她是个路痴的事!

“咱们进屋去说可好?”尉迟璟柔声询问。

一旁于蔓儿看的脸红,表哥长得真的好俊,说话声音也好温柔。

温柔个屁!

从于蔓儿的表情柳喻夏就猜出对方在想什么了,尉迟璟看似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实则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归刀站到了她的身后,尉迟璟在左,他另外两名侍从各站两边,呈包围状把她困住了!错过了刚才的好时机,现在自己上一秒跃起,下一秒就能被侍从腰间的剑哨给打下来!

“好,进去说。”柳喻夏磨了磨牙,这个大公子真是表面上谦谦公子,实际上心眼多着呢!

***

屋内,于氏神色揣揣的眼神偷瞄着尉迟璟,心里打鼓,看大公子对待那贱人的态度,很是重视,自己这几日走错了棋,早知如此就该讨好了夏俞,把对方捧杀了。

“大公子,这是我的女儿蔓儿,蔓儿快叫表哥!”

于蔓儿走向前行了个礼,柔声道:“见过表哥。”于蔓儿低垂着头睫毛轻颤,耳根害羞得粉红,犹如一颗甜美可口的桃子。

柳喻夏内心砸砸两声,于蔓儿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一直清高孤傲的很,见了尉迟璟后真是判若两人。

“夏姑娘,实在抱歉,是我误会了,以为你推了我,才对你发脾气,岁数大了脑子就不好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于氏果真能屈能伸,将姿态放得很低。

柳喻夏当时在门口走了还好,如今被留下来,她再用于氏当借口也走不了。

正欲开口说话,堂外管家跑了过来,道:“禀告公子,门外有一男子叫嚷,说要找自己的未婚妻,是、”

管家迟疑的看了眼于蔓儿,接着道:“说他的未婚妻是于小姐,此人自称是湘凌傅家七郎,傅磐庆。”

傅磐庆?!柳喻夏听到名字的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于蔓儿这个名字熟悉了。

第5章

“湘凌傅家?”尉迟璟视线转向一旁,于氏神情闪烁有些躲避。

“大公子,那我先回房了。”她要回去整理下思绪,自己好像发现一件不得了的情况。不待尉迟璟回答,柳喻夏便匆匆离开,尉迟璟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

回屋后,柳喻夏来回踱步,表情一会皱紧眉头,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样子,最后坐下然后猛地一拍桌子,就是这样没错了!她穿书了!

人的记忆很神奇,有时候有些人或事明着摆在你面前,都想不起来,但一旦触及了某个点,会恍然记起许多回忆。

例如一个人名——傅磐庆。

柳喻夏大学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本小说,其中男主的名字便叫傅磐庆,和她大学某个男同学名字相同。

每次小说里写到男主如何风神俊朗英姿飒爽,她都无法共情想象,回回读到这个名字,她自觉就会带入那位同学的胖乎乎的脸庞。然后瞬间就出戏了,因此只是大略的翻看过去,没有细看,甚至许多地方都是跳看得,距离自己穿越过来十多年过去了。

她还能记住个大概的剧情,也是亏得记忆好。细节记不清,只记得剧情轮廓,女主于蔓儿,男主傅磐庆,俩人从互相鄙夷到最后相爱的故事。当时她小说内容看得没什么滋味,底下评论倒是瞧得很来劲。

女主心中有个白月光所爱,便是最初‘收留’她们母子的表哥,前期乃至到后期都是男主吃醋的主要对象。

文中描述的表哥是位温柔的人儿,迷得女主七荤八素,所描写出来的这位表哥,是一个爱护表妹的好哥哥,性格到长相近乎完美的标配‘男二’。底下读者们评论清一水的都是想要这样一个哥哥。

然后到了文章后期,作者伏笔揭晓,所有人都摇着头摆手留评内容一个意思:表哥不要了不要了要不起

因为最后文章有个反转,一直以来女主对抗的反派一号,压根不是最后的主使,他也是听命行事,真正的主谋正是那个表哥。

在柳喻夏脑子里,大反派一直用表哥这个称呼,所以遇到尉迟璟她一点没有反应,于蔓儿的名字听起来稍微有些熟悉感,直到傅磐庆三个字出现,瞬间点燃了所有的记忆。表哥是隐藏大反派,将女主男主虐的死去活来,虐身虐心。

作者没有表明最后身份的时候,所有人都想不到表哥是个坏的,谁能想到表现完美,让你觉得值得信赖亲近的人,是个背地里要弄死你的敌人,这样的表哥,真要不起!

所以现在正是剧情的最开端?母女俩为了逃婚而找表哥庇护。

尉迟璟的母族于家在湘凌是个大家族,他的舅舅是个面团子,长辈说什么便听什么,说要把女儿嫁给傅家纨绔七郎,他连拒绝的态度都不敢表现。

于氏只得这么一个女儿,然后便伤了身子不能再生,疼爱于蔓儿跟自己眼珠子似的,嫁给吃喝嫖赌样样精的傅七,那不是把女儿往死路上逼?

听了老太爷要订下这门亲事,立马带女儿回了娘家,然后和娘家人商量一番,包袱款款的带着女儿来京安。

尉迟璟是于氏早就相中的女婿,本想着让丈夫和公公说,结果丈夫被骂了回来,并且对于氏好一通发脾气。

知道这路行不通了,索性直接带女儿过来,俩人真要看对眼了,家里怎么会不同意,能和尉迟家嫡公子结亲,于老太爷做梦都能笑醒。想起丈夫回来说她是痴人说梦,她偏不信邪!蔓儿这么好,大公子会喜欢的。

柳喻夏仔细回忆着那本书的剧情,当时看得时候就没仔细,如今越用力想,反倒什么也记不起来。剧情里任凭于氏如何挣扎,最后于蔓儿仍是嫁给了傅七,俩人算是欢喜冤家,婚后打打闹闹感情反而越来越好。

然后湘凌傅家败落,傅七不再藏拙开始考功名,最后被外派到边境做官,于蔓儿一同随行,边境城内住着定北王,公事私事上没少磋磨傅七。

男主后来在在公事上有所作为,偶然得了定北王赏识,官位步步上升,升官回皇城后,便是各种虐的剧情。尉迟璟是为了什么要对付男主女主?

到了中后期,柳喻夏看不进去了,开始跳着得,只知道这个反派表哥朝堂上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随便派个事,便能跳出个官来为难男主。

想起传言说的那段,尉迟大公子活不过三十岁,可不止呢!柳喻夏想想书中的时间线,这位大公子活得比谁都长。

小说都有男主女主不败定律,最后反派被打倒,那个表哥是什么结局?好像也没怎么样,她只记得底下有个留言说:表哥虽然坏,但我却很喜欢,这个结局挺好不惨。

底下一片附议。

——唉

柳喻夏叹了口气,如果知道自己会到这本书中,怎么都要好好看一看!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男主女主的爱恨纠葛离她很远,她又不围着这三个人转悠。

她作为一个不具名路人甲,缠绕在剧情人物周围,总归没什么好事,柳喻夏更加铁了心要快些走!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此刻另一边于蔓儿拿着手绢默默擦着眼泪。

于氏同样哭哭啼啼的诉说着不痛快:“……大公子,傅七那是什么人呦,湘凌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蔓儿如果,如果……那是往火坑里跳,逼她去死……”

“舅母慎言,外祖父不会坑害自己孙女。”尉迟璟淡淡说了句。

于氏哭声一顿,浸出一身冷汗,是她大意了,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她的确是有些暗怪老太爷。若是外人听了,她敢这般编排长辈,将她休了,娘家都不能说出二话来,于氏停了嘴,不敢再哭诉。

尉迟璟扬声叫来管家,让他将傅七带到内堂来。

***

“大公子见外了,贸然上门多有打扰,长辈催的急不便多待,改日再来正式拜访!”门外,傅磐庆拱了拱手,一派谦逊。

见到傅磐庆后,对方拿出于家老太爷写给尉迟璟的书信,内容表明了于家傅家结亲了,让那母女俩跟着傅七郎回去,外加一些寒暄话。

“傅七郎客气。”尉迟璟回礼,挥挥手身后两名家丁抬了一个小箱子过来。

“舅母表妹,既然是七郎秉外祖父的意思来接你们,我也不便多留,此番心意不成敬意,算是为表妹添妆。”

丫鬟打开箱子,日光下光芒闪闪,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满满一箱上好的珠宝,于氏脸色稍霁,尉迟家果然富有,心知婚事无法改变,想着得些银财也是好的。

表哥为自己添妆,定然知道父亲母亲手中没有多少银钱,于蔓儿满目感动。

“谢谢表哥”福了下身子,于蔓儿心中有些苦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想到自己来到京安的路上,祖父已经把彩礼过完了。

于家还有许多女儿未嫁,无论如何都无法悔婚了,她注定和表哥无缘。送走了三人,尉迟璟回身走了两步,抬眼看到了拐角处站着的柳喻夏。

柳喻夏在门口看到三人寒暄了,心中感慨,怪不得是隐藏到最后的终极反派,看人家多会做人,没有因为傅七郎名声不好而轻视他,见傅七郎行的礼就知道,他对尉迟璟感官很好。

送上礼物,又让于氏心中满意,于蔓儿更是动容的红了眼眶,啧,这样的人翻脸才可怕哩。

心里腹诽着,前面的人回过身俩人视线对上了,对方眉眼挂着笑,但她没有错看到他那平淡无波中,掺杂着一丝冷意的目光,柳喻夏打了个寒颤,她!得!走!

心中余下万分懊悔,当初从谁那‘借’点银子不好,怎么惹到这位身上了!

“夏姑娘?”

柳喻夏回神,笑道:“大公子,我来找你有事。”

***

书房

“夏姑娘愿意帮忙?”尉迟璟手指轻点了下桌面问道。

柳喻夏点头,她之前钻牛角尖了!自从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一本小说中,她就知道不能再磨了,必须速战速决远离剧情中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和小说中的人物没什么牵扯,是否穿书也就不重要了。

“之前担忧自己辜负大公子期望,摘不到雪莲,后来转念想,不试试怎知道不成,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出发。”

柳喻夏心想,今晚就让她最后再品尝一次大厨的厨艺,毕竟以后吃不到了。

“多谢夏姑娘相助,我这就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行李。”尉迟璟站起身,对柳喻夏拱手行了个礼。

“大公子客气了。”柳喻夏行礼回之。

对望的俩人心思各异。

***

如果说昨天对于能够离开尉迟府,这件事柳喻夏的心情是高兴,今天她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大门外,柳喻夏正要说出告辞的话,眼见着尉迟璟抬脚上了马车。

柳喻夏:!!!

“大公子,你这是……”柳喻夏站在马车前,身子微僵,心里默默否定,不是她想的那样,一定不是,或许对方是打算送她到城门口。

“哎呀!”尉迟璟猛然一拍手,有些歉意道:“夏姑娘,真得很抱歉,我忘记和你说咱们要同行这件事情了,夏姑娘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耽误行程的。”

刚才做好的心理建设,被现实迅速冲垮。她就说为什么马车前后跟着这么多家丁,以为是送她至城门表示重视,让她好好给摘雪莲。马车后面拉得满满当当,想着是尉迟大公子出手阔绰,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多。

她答应去白驼山雪莲就是为了远离尉迟璟,摘得雪莲后,让人送过来就可以了,结果尉迟璟居然要一起去?!

在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日子里,柳喻夏顿时觉得天都暗了下来。

第6章

白驼山位于京安城南侧,坐马车赶路大约需要四五日,骑马更快些要两三日。此次出行,尉迟璟带了十余名家丁,都会些拳脚功夫。

贴身侍从带了两名,本来打算给柳喻夏带两名丫鬟,被她拒绝了,心里想着又不是郊游来了!赶紧摘完雪莲然后各回各家。

自从得知尉迟璟要和她同行,柳喻夏便一直肝火旺盛,心烦气躁。总有种事情越来越往她掌控不了得方向发展。每当看到对方气定神闲的那副样子,她都想给他一掌。

马车在路上缓缓行驶着,柳喻夏撩开帘子往外看了眼,出了京安城小半天了,路并未行驶多远。回头看向靠在一旁看书的尉迟璟,安心不爽快得半眯眼睛,这位真是不急,按照这般行驶速度,路程又要拉长两三天了。

——哒哒哒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来人是尉迟府下人,手里拿着书信,满头的薄汗。

“公子,湘陵来的加急书信。”

尉迟璟打开信件,神情慢慢凝重下来,思索片刻开口道:“夏姑娘,咱们去白驼山之前,得先顺路去一趟湘陵,老太爷身体怕是不行了。”

书中剧情写到傅家没落那段,最初是于家老太爷去世,然后傅七郎祖父三日后也去世了,傅家三房明争暗夺,皇城当官的大房老爷犯事入狱,傅家接着被傅大爷的政敌打击报复,随之四散不复辉煌。

女主回门当天晚上于老太爷去世的,男主和女主之间的感情也从这里开始互相改变看法,感情渐渐升温,男主和女主马上要成亲了,于老太爷大概也就是这个时间段健康出现了问题。

柳喻夏先是安慰了几句,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去湘陵,我去白驼山,咱们兵分两路,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摘回来雪莲给你。”

“不行的。”尉迟璟摇了摇头,满目伤感的从车窗远眺,说道:“夏姑娘,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传言。”

“实不相瞒,雪莲是我治病用的一味药,需要采摘下来后,一天之内制成药丸服下,所以咱们需要同行。”

看来兵分两路的计划行不通了,外界传闻他身体不好,实际上来看尉迟璟皮肤有一丝病态的白,体态有些微瘦,其余真不像重病在身的模样。

但和她说完这番话的尉迟璟,为何瞬间看起来好像虚弱了好几个度?还是之前自己没有注意到?

柳喻夏移开视线,搞不懂。

***

听了尉迟璟承认自己身体不好,需要雪莲做药引后,柳喻夏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其实她没必要如此烦躁,因为知道穿书,知道有主角定律,所以自己有些身为路人炮灰的焦虑感。

实际上那只是一本小说而已,在那本小说里男主女主是主要的,作者没描写到的人,同样有自己的人生故事。或许对方有主角运气,但她和那些人没有交集,以后男主女主和反派的‘交战’,时间在几年后。

现在的她就和尉迟璟把雪莲采来,她把之前那些人情还掉,不去得罪这个反派大魔王,然后各自安好就成了,柳喻夏自我宽慰着。

眼下是男主女主和反派表哥交好的平和阶段,不存在太多问题,她可以放下心来。

***

湘陵是个好地方,山水养人,大庆朝有句老话:大庆美食出湘陵。

柳喻夏本来打算去完京安然后再去湘陵玩,结果被尉迟璟绊住了脚,现在又跟随他来了湘陵,先不说过程,结果倒是一样。

尉迟璟是个很大方的人,将她留在尉迟府时,穿的衣服和饰品都是要当季最新,此次出行,更是给她行李塞了不少银两。她来白驼山是专门为了尉迟璟办事,再加上自己手头拮据,柳喻夏没有推辞。

进了湘陵城后,柳喻夏表示去找客栈住,等到他那边看望完于老太爷,他们在一同出发去白驼山。

即便尉迟璟再三邀请说可去于家落脚休息,柳喻夏依旧没应下,一是住在于家出行不太方便,二是人多事杂,少掺和少些麻烦。

见柳喻夏态度坚决,尉迟璟便让四侍从之一乌海,带着柳喻夏去城中尉迟家旗下的客栈,乌海和归刀性子完全不同,是个跳脱话多的人。

“夏姑娘安心住下,在下就先告辞,若有什么事情和掌柜说,也可以去于家找公子,公子交代好了,到于家报上名讳便可直接进去。”

“好,多谢。”柳喻夏将人送到门口。

走了两步的乌海,又退了回去,讨好笑着抬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似得问道:“夏姑娘,我听说主子把腾云彩翼玉佩送给您了?”

柳喻夏点头,那个玉佩尉迟璟不收回,她便放起来了,打算回到洛阳就和她那些宝贝都埋在一起,现下暂时找了根绳子挂在胸前。

“那个玉佩不仅可以在钱庄提钱,只要拿着它就可以在所有尉迟家族产业下花费,湘陵城内尉迟家很多产业,夏姑娘可以去逛呦。”

乌海笑得贱兮兮,说完就跑了。

柳喻夏从衣服里掏出玉佩,来回摸了摸,尉迟璟出手的‘礼’真是够重量,顿时觉得自己不把雪莲摘下来,都对不起这玉佩了。她不缺钱,玉佩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雪莲,她会尽最大努力给尉迟璟取下来。

还人情也罢,弥补之前伤了人的愧疚也可,她不喜欢欠人情。

***

湘陵城近来热闹,大家都在讨论于傅两家的亲事,最近于老爷子身体愈发不好,据说也有用这门亲事来冲喜之意。

三日后便是成婚的日子,百姓们都很期待湘陵两大家族结合,会是多么盛大的婚礼场面。

柳喻夏在路上逛着,总能听到关于于傅两家结亲的话,其中不少百姓吐槽傅家七郎不像样子,亲事将近,居然还流连花楼,被傅家老爷带家丁拿着绳子给捆回家里去了。一条街上,柳喻夏听八卦乐得欢。

三鲜小馄饨,桥头阳春面,花儿馅饼…………

每一份美食都那么好吃,柳喻夏甚至因为这个有了定居在湘陵的念头,最让她感动的一点是,每一家店家都有尝鲜量。

尝鲜量是正常食物分量的三分之一,主要就是照顾胃口不大,又想多尝几种美食的人,据说这种方式是尉迟家先实行,然后湘陵城其余商家争相效仿。难怪尉迟家产业做得如此大,果然有头脑,柳喻夏心中感慨。

后日便是女主成亲的日子,柳喻夏以为尉迟璟会在湘陵城多逗留几日,顺便参加婚礼,这对于蔓儿乃至于家都是件脸上有光的事情。

结果尉迟璟只呆了一天,柳喻夏都想好接下来要去吃美食的路线,乌海却来告诉她说下午就出发。柳喻夏随口说了句大公子不在外祖家多留几日?便看到乌海表情有一丝愤怒。

八卦的心上来,柳喻夏赶紧追问,如果是归刀绝对什么都问不出来,但乌海性子单纯,平时嘴很严,加上对方不是别人,便给说了。得知自家主子送了玉佩出去,乌海心里也把柳喻夏当成自己人。

“那于家三夫人好生不要脸面,居然,居然故意将女儿送进公子房内,若不是公子机智,就,就……哼!”

柳喻夏立马明白了,这是于家三夫人看中了尉迟璟做女婿,要把女儿嫁过去!她没住在于家是正确的,到时候没准身上沾上什么破事儿。

于家三夫人也是没脑子,如今都在传老太爷身子骨不好,需要到了冲喜的地步,此时再传出来尉迟璟和于家小姐发生了男女之事。

那不是让外人戳尉迟璟脊梁骨?多不知轻重的人才会在家里长辈病重之际,搞那些男女之事,当真一步臭招。不过换位想想,难怪于家三夫人如此心急,估计想得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机会难得,所以赌了一把。

尉迟大公子在各大世家的眼里,当真是乘龙快婿了!

大庆朝是个相对开明的皇朝,没有士农工商的阶级层,特别是尉迟这样的大家族,手里头有产业,家族中人也有当官的,人脉甚广。是世族官僚都想要拉拢的对象,用个比喻说是唐僧肉也不为过了。

“所以,大公子恼羞成怒要离开?”

“唔,本来主子也打算要走了,主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夏姑娘大可放心,我家公子向来坐怀不乱,不好女色!”

乌海说的时候拍了拍胸脯,相当骄傲。柳喻夏干笑两声,她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路上自己完全没有担心尉迟璟会对她不轨好么!

到了下午出发之时,尉迟璟先来客栈接柳喻夏,然后一行人再出城,从见面后,尉迟璟脸色便不太好,估计心情更加糟糕,柳喻夏保持沉默,不去触霉头。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在官兵检查路引,快要出城时,于家来人了。说于老太爷去了。

柳喻夏心中一惊,仔细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小说剧情,确定她没有记错,明明是男主女主成婚后,于老爷子才去世,接着傅老爷子去世,傅家大房官位被撸,开始没落。

现在男主女主还未成亲,于家老太爷去世,意味着女主需要守孝三年,婚结不成了更没有理由以家眷的身份随男主去边境。

和定北王斗智斗勇其中不乏有女主的献策,如果男主得不到定北王的赏识,又会如何?于老爷子的去世就像是蝴蝶效应,接下来一切都乱了。

柳喻夏甚至有些自我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看过的小说中的世界,亦或是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改变了剧情?即便她什么也没有做,但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时她不能躲回客栈了,柳喻夏决定跟随尉迟璟去于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7章

柳喻夏进到于家内院,里面传来阵阵哭声。一大家子人站在院子里,于家女眷们互相搀扶,拿手绢抹着眼泪,于家几位老爷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前,焦急地来回踱步。

“大公子来了!”管家通报了一声,于家大房老爷连忙迎了过来说了情况。

中午的时候老爷子就不行了,出气多进气少,百草堂的大夫们无计可施,后来傅七郎带着名医过来,说看望老太爷病情,那大夫进去后,便一直没出来。

于大老爷刚把话说完,吱嘎一声,屋子里的门开了,一家人急哄哄的围上去。

老大夫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暂时救过来了,不过于老太爷身体已然是强弩之弓,坚持不了多久,最多……五日。”

所有人紧忙进到屋子里看望于老太爷,生怕慢了一步显不到自己的孝顺之心。

结果这些人刚进去没一会儿,又都出来了,最后出来的于家老大脸色有些不太好,随他一同出来的管家走到尉迟璟跟前道:“大公子,老太爷要见您。”

“你带夏姑娘找个房间休息。”尉迟璟闻言交代管家一番,转身对柳喻夏接着道:“你先去房间休息,等会儿我来找你。”

柳喻夏应是,看尉迟璟的态度,心想他应该是和外祖父关系不太好,不然不会这样不紧不慢。

***

房间内,于老太爷脸色灰败,眼皮无力的耷拉下来,见尉迟璟进来后,颤巍巍的抬起手,尉迟璟站在原地没有动。

“璟儿,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我已时日不多了,会亲自到地下找你父母谢罪,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送蔓儿出嫁。”

于老太爷一辈子没有说过软乎话,这是第一次用恳求的态度,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于家就散了。如今只能指望于家和傅家联姻,俩家相互庇护,这其中如果尉迟璟亲自送亲,会为于家挡了许多的压力。

“你有什么资格提出请求。”尉迟璟冷冷得道,然后转身离去。

独留于老太爷在房间里,目光无神的盯着床顶,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一趟清泪。

***

“我第一次见到大公子,原来于家是尉迟大公子的外祖家,我来于府五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听说过呢。”

“哎,不能乱问,这是于府禁忌,我只知道尉迟大公子只是逢年过节送礼,其余都没有来过。”

…………

守在院落的两个婆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在房间里耳朵特别尖的柳喻夏听得清清楚楚。

和她想得一样,于府的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看来关系是真的不和睦,所以大反派表哥对付起女主来丝毫不手软?柳喻夏还想接着往下听,发现两个婆子的安静下来了,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尉迟璟过来了,柳喻夏打开门有些惊讶,这么快就谈完了?

“夏姑娘,抱歉,恐怕行程还得耽搁两日。”

两日后是于蔓儿的婚礼。

“没关系。”柳喻夏也想多待两天,湘陵的美食自己还没吃够。

“多谢,夏姑娘当真是善解人意。”尉迟璟拱手行了个礼,语气里夸赞的相当真诚。

柳喻夏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多礼,结果随手挥舞的动作有些大了,放在袖兜里的糕点掉了出来,这是她在临秀街买的,糕点小巧可爱,外面一层包着油纸,干净卫生。

柳喻夏打算带着在路上吃,好巧不巧糕点飞出去打在了尉迟璟的前襟上,油纸散落开来,糕点酥脆的表皮沾在了衣袋上。

“抱歉抱歉。”柳喻夏赶紧拿手绢来回扫了下衣带,把上面的渣子划下去。

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让她猛然意识到俩人距离有些太过近了,连忙往后退,却被尉迟璟抓住了手腕。

尉迟璟走在路上被姑娘扔过绣帕,扔过荷包,扔过头饰,这是第一次被扔了糕点,还沾了不少碎渣。

特别是看到始作俑者比他更加一脸懵住的表情,尉迟璟敛了敛神色,目光柔和一些,精是精明,也有点傻。

刚才压抑的心情,瞬间消解不少,见对方往后退一大步的动作,尉迟璟反应比思想更快的抓住了柳喻夏的手腕,然后才开口道:“——夏姑娘小心。”

柳喻夏回头看了眼,身后是一盏五角琉璃盏,自己太过大步的后退,后脑勺正好对到其中一角,伤得不会多重,但肯定会起个大包。

“禀告大公子,于三夫人……唔……抱歉打扰了,属下告退。”乌海往后大退一步,看清明白眼前的情况后,表情有些八婆,虽然很快得一闪而过,但柳喻夏发誓,她看到了,清清楚楚!

尉迟璟进到柳喻夏休息的房屋,大门自然不能紧闭,俩人在外堂说话,乌海急着禀告,一步迈了进来。敲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抬,视线直直得看到了向来不近女色的自己主子,抓住夏姑娘的手不放!

“回来!”

尉迟璟把人叫了回来,知道属下误会了,但对乌海这个愣头青真没什么可解释的,索性直接岔开话问道:“什么事。”

乌海看了眼柳喻夏,想笑又不敢笑,抓耳挠腮的说:“三夫人在门口闹着要自杀,说把她们娘俩送去家庙不如死在门口,说求大公子放过她们,门口乱作一团,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沐浴在门口斜射进来的阳光下,乌海的耳根红得通透,柳喻夏心中感叹,他家公子抓了她手腕,这孩子不好意思个什么劲?

作为当事人的两位,脸皮厚的全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都是意外而已,难为乌海这个纯情的孩子,心里独自兴奋,觉得自己看见个了不得的画面。

论脸皮,的确是照他家主子差了不是一星半点,柳喻夏心里默默的吐槽。

“让归刀去处理,他知道该怎么说。”尉迟璟交代了一句,不打算亲自过去。

“夏姑娘,我先回房了,有事直接到旁边的院落找我就好。”尉迟璟说着,将刚刚抓着柳喻夏的手顺势背了过去,动作有些僵硬,刚才肌肤相贴的触感,让向来不喜旁人触碰的大公子,心情带着几分怪异。

柳喻夏送走了尉迟璟,回身发现乌海还站在原地:“你怎么还在这,不去做你家公子吩咐的事情吗?”

乌海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两声说道:“夏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们家公子,于三夫人便是昨晚想算计我家公子的人,事情败露后,于老太爷发话让她们母女俩去家庙反省清修,不要误会啊!”

话尾末了,乌海又说了句不要误会,不待柳喻夏回应,大步跑开了。

柳喻夏:…………

她可以确定乌海是误会了什么。

这事又不能主动提起解释,说出来剪不断理还乱,反正摘得雪莲之后分道扬镳,大庆朝地大物博,这辈子能不能见到都不一定了。如此想着,柳喻夏把这段插曲抛在了脑后。

***

于家大门口

“于三夫人,我家大公子说了,送你们母女去家庙,是老太爷的意思,老太爷原话很清楚,留下你们再度做些错事,耽搁了自己不算,毁了于家其他姑娘,让于家蒙羞就是罪过了,去家庙是你们昨晚自己应下来的,出尔反尔想闹也请随意。”

一番话说完归刀便离开了。

门口看着的百姓窃窃私语,“原来真是惹了大公子。”“肯定是做了不守妇道的事情,不然于老太爷怎么能这么说”“对呀对呀”……

之前百姓们还讨论说,大公子为什么难为弱女子,归刀一番话,众人的谈论的内容,瞬间改了。

于三夫人脸色很难看,昨晚那情况,她要是说不,于老太爷能够当场让丈夫写下休书。

眼下趁着老太爷病了,众人不会把她闹的事情传到老太爷耳里,如果让大公子松口留下自己,日后老太爷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这个想法丈夫是同意的,当初将女儿送给大公子,丈夫是赞同的态度!闹到老爷子那里的时候,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大公子贴身侍从过来说这番话,意味着事情不能改变了,果然,过了一会,管家便匆匆过来,手里拿着行礼催促母女二人上马车。

于三夫人手绢在手中攥得死紧,她的丈夫连个人影都没有露!从成婚敬茶那日,她便知道自己嫁了个窝囊废!不该有期待!

于二夫人搂着女儿上了马车,眼角含泪。

于府门口斜对面的包子铺桌前,柳喻夏咬下包子,眼中闪烁着被美食的感动,然后看了眼驶离的马车叹了口气,她好奇尉迟璟口中的‘归刀知道怎么做’,便出来看看。

估计是应付这类的事情多了,归刀的话语平静,句句直插于三夫人的肺管子。

特别是归刀说完,眼神一晃和她对上了,对方朝她罕见的笑了笑,让柳喻夏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归刀一直以来跟个面瘫似得。若不是知道他在和自己打招呼,陌生人看到那抹皮笑肉不笑,绝对以为是威胁来着!也不知道尉迟璟在哪里找来的贴身侍从,一个比一个怪。

“听归刀说看到你在门口。”尉迟璟从于家门口出来,走到柳喻夏面前坐下,另一只手不客气的从桌上的笼屉里拿出一只包子。

举止斯文的咬了一口包子,然后在慢悠悠道:“正巧饿了想吃包子便来了”

想吃包子不会自己买么!这么说也不对,自己现在花的好像都是尉迟璟的钱……

“夏姑娘接下来要去哪里?这些天一直没有好好逛逛湘陵,不介意一起?”尉迟璟笑眯眯的问着。

有些介意!柳喻夏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她接下来打算去帽儿胡同里去吃张记糖葫芦来着,目光往远方一眺,表情立马变成了惊吓,一个闪身躲到了尉迟璟的身后。

尉迟璟今日穿了一身白色行衣,足以将柳喻夏遮挡的严严实实。柳喻夏突然的举动,尉迟璟先是挑了挑眉,顺势望去,西街那边傅磐庆牵着马正往于府的方向走来。

尉迟大公子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后成团的柳喻夏,又看了眼不远处走来神采奕奕的傅磐庆,眼眸墨色深沉,嘴唇微抿。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铺老板:客官,您刚才要的醋来了。

第8章

“夏姑娘,你这……”尉迟璟话说一半,便被柳喻夏凶凶的截住了。

“嘘!!”柳喻夏手指放在嘴前一脸紧张的让尉迟璟安静些,然后一点点移着脑袋往街道上看去,人并未离开在摊贩老伯那里问路,心瞬间提了起来。

自己的位置太显眼了,这时起身定然被发现,但如果对方到前面路口右拐,就不会看到,柳喻夏心中默默祈祷着:右拐,右拐,右拐……

“过两日于傅俩家便结亲了,傅家有家规妻无错不可休,男不过四十无子不可纳妾。”尉迟璟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说道。

“哦”柳喻夏随口应了声,心思全在道路的另一边,对尉迟璟说什么压根没放在心上。见她这幅‘执迷不悔’的样子,尉迟璟把手中茶杯往桌上随着一放,发出哒的一声。

在尉迟府的时候,见柳喻夏听到傅磐庆的名字那样反应,尉迟璟便看出了不对,那是陷入回忆中的样子,俩人之间难道有什么渊源,是故人?

惊鸿仙子行走江湖碰到傅七郎不是没可能,傅七郎做事吊儿郎当,传闻名声不好,长相却是个能唬住小姑娘的,夏俞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呆呆的,很好哄骗!

思及此,尉迟璟脸色又黑了一分。

当时在尉迟府便一直避着傅七,如今只是在街上打了个照面,平常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现在竟然因为傅七躲在自己身旁。尉迟璟顿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情。

自己被傅七比下去了?虽然平时不在乎这些,但此刻心高气傲的大公子内心确实不爽的。

若是柳喻夏能听到尉迟璟的心中所想,一定大呼冤枉,在尉迟府哪里是躲着傅七,那时候他们压根没有可以交集的地方!

面对尉迟璟不太开心的脸,柳喻夏丝毫没有感受到,紧盯着路那边的人,对方向老伯问完了路,然后右拐,离开了视线。

心中松了口气,江池怎么会来到湘陵!难道是打听到了她在这里?柳喻夏脸色变了变,湘陵不能久留了。

其实尉迟璟想错了,柳喻夏躲开的不是傅磐庆,而是傅磐庆身后的那位褐色行衣的男子——江池。

哒哒哒、尉迟璟指节敲打了几下桌子,眉头皱着,表情微冷有些不耐。

人走了,柳喻夏不必再躲,坐回位子上,这才注意到尉迟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谁又惹这位爷了?

柳喻夏身子一顿,摸了摸鼻子,她好像之前听过尉迟府的丫鬟说,大公子不喜旁人近身,刚才她为了躲开江池,还用手撑了撑尉迟璟的长褂边。

“傅于两家结亲板上钉钉,夏姑娘不要多费神才是。”

嗯?不明白尉迟璟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听起来为何有点阴阳怪气的?而且她为什么要多想费神?

或者是尉迟璟发现自己对男主女主过多的关注,以为她居心叵测,所以特意说这话来警告自己?可反派和男主女主不应该是敌对的么,难道说反派与男主女主属于我的猎物我来管,你不许碰的关系?

柳喻夏被尉迟璟这话彻底弄不懂了,说多错多,索性也不接茬,开口道:“刚才之举多有失礼,大公子海涵,行走江湖仇家多,为了不耽搁行程,所以特意避一避,省得麻烦。”

柳喻夏觉得自己多少还是要解释一下,这是在古代,虽说大庆朝女子的待遇算是不错,大家闺秀抛头露面也使得,但一女子躲在男子脚边,这举动还是有些不合时宜。

尉迟璟心思一动,目光微闪:“仇家?”

柳喻夏顺了下发梢,心对江池抱歉,只能先把你标上仇家的签了。

“初入江湖,年少不更事,做事有些冲动,得罪了不少人。”

尉迟璟看出来柳喻夏没说实话,但也能看得出傅磐庆和她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随后,这一想法也被证实了,因为傅磐庆过来于府正欲进门,看到了尉迟璟,然后过来打招呼了。

傅磐庆和柳喻夏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很明显是陌生人。尉迟璟看得出来,俩人是真的不熟,柳喻夏的眼神里没有迷恋,更多的是好奇的打量。

这是第一次正面看到男主,柳喻夏不免多瞧两眼,作者书中将男主描写成了可与月争辉的俊美容颜,边境游牧民族的女首领都对他一见钟情。

而这般的男主站在尉迟璟面前,却失色了不少,记忆又回到那日京安城满大街女子对尉迟璟发花痴的景象。柳喻夏轻轻摇头,男色也足以祸国啊~

寒暄过后,傅磐庆便进了于府,他是代替自家祖父过来看望于老太爷。

看到了江池,柳喻夏没了逛街的心思,万一被江池逮到自己就完了,打包了一分隔壁摊位的豆花回去,柳喻夏决定直到离开,她都不会出府了。

真想吃什么就让丫鬟出去买,因为碰到江池,柳喻夏歇了重回客栈居住的心思,在于府住了下来,待两日后于蔓儿成亲过后,再前往白驼山。

***

于府就那么大点的地方,柳喻夏不到一刻钟便将于府的小花园逛完了。她喜欢四处去玩,坐在人来人往的茶寮里,听着各种传说八卦,市井流言当不得真,当成小故事听却是极有意思。

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同,各有特色,柳喻夏的目标就是走遍全大庆朝。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因此让她老实的呆在于府两天,比杀了她都难受。

因为于老太爷身体的关系,如今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小丫鬟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半句闲话都不敢聊,每个人都绷劲了神经,这更让柳喻夏觉得压抑。

若是平时,她能跟丫鬟们踢踢蹴鞠,玩叶子牌来打发时间。于家如今老太爷随时可能仙去,她作为客人,与丫鬟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着实不像样,最后实在无聊,柳喻夏拿起棋牌打算和小丫鬟玩五子棋。

益智小游戏,还不会太吵闹。

大庆朝有围棋,用它来玩五子棋最合适,向管家说了一声,不一会儿便带过来了一副棋盘,附带得还有大公子一位。

“听管家说夏姑娘要下棋,我刚好带了一副,便过来了,也想和夏姑娘对弈一番。”

柳喻夏呐呐干笑一声,对弈?围棋她会一些,但不怎么喜欢玩,而且这个棋盘是不是太贵重了些?棋子都是玉石所制,一边是翡翠绿色,一边是羊脂玉白。

每颗棋子磨得浑圆,清澈透亮,随便一颗拿去做簪子,都能卖上个顶好的价钱,这棋适合温柔的人用,性子急得稍微一用力,真怕会磕出个裂纹来。

“我不是要下围棋。”柳喻夏摊了摊手。

这么长时间,柳喻夏终于在尉迟璟的脸上看到了无语凝噎的模样了。

心中暗笑接着道:“我是想和丫鬟玩个新玩法五子棋来打发时间,用普通的木质棋盘就好,这个太贵重大公子还是收回去。”

“哦?五子棋?我竟然从未听说过呢,夏姑娘可否讲解一二。”尉迟璟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听到柳喻夏说道五子棋,便有了些兴趣。

传言尉迟大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大庆朝最有名的棋手丰成曾想要收尉迟璟为徒,被他婉拒了,说下棋只是生活娱乐,不必精于此道,平日下棋遇到对手有输有赢才是乐趣。

尉迟璟的这话传出去,不少文人雅士表达出敬佩之情,感叹大公子通透我等不及,甚至还有不少人以此作诗。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和尉迟公子下棋的人,还没有赢过他的,丰成也仅赢一子半而已。

这样的人要她教五子棋?柳喻夏稍微有些膨胀,终于到了自己长处的地方,看她怎么虐他!五子棋这块,那首歌就是给她唱的,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这五子棋呢,非常非常非常的简单,你我各执一棋,在棋盘上随意位置落子,无论是横着竖着斜着,只要五颗连成线即可……”

柳喻夏给讲着规则,尉迟璟听着认真,结果对方三两句说完了。

“就这样?”

“就这样!”

现在觉得简单?等会有你哭的!柳喻夏心中偷笑。

第一局,柳喻夏胜。

第二局,平。

第三局,平。

第四局:平。

然后从第四局开始,情况开始逆转,尉迟璟摸到里面的规律了,这才只是下了一局!柳喻夏不得不感叹,有的人老天就是偏爱。外人说尉迟大公子如何如何聪明绝顶,各种好的形容词吹得天花乱坠,从柳喻夏这边就是过个耳。

今日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分’。人和人之间的确有差距,很大的差距!柳喻夏抱着尉迟璟不会玩,来戏耍的心思淡了。

她现在只想睡觉,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大黑了。

尉迟璟过来下棋时,俩人都刚吃完了晚饭,到现在下了得有三四个时辰了,这期间除了第一局有输赢,后面全部都是平!局!

自认为是五子棋的专业选手,柳喻夏决定抛开原则,她要让棋!不然这一晚上别想休息了。柳喻夏故意流出破绽,让尉迟璟赢,对方偏偏下一步的棋会把她留的位置堵死,活路立马便死路。

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故意的!

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看着棋盘,柳喻夏只能认命的接着下。

期间,柳喻夏说过天色不早了,让尉迟璟回去休息的话,结果对方精神奕奕的和她说:“我竟不知围棋还有如此简单又有趣的玩法,多谢夏姑娘赐教,感激不尽,我一定可以赢得。”

次次都被尉迟·感激·璟给堵了回来,柳喻夏很想撂挑子不玩了,但直觉告诉自己,现在最好和尉迟璟维持好表面的和平,不要撕破脸。

——咔哒,玉子落入棋盘的声音清脆悦耳,这一步尉迟璟思考得久了些,落下子便看到对面的柳喻夏拄着胳膊打瞌睡。

尉迟璟弯了弯眉眼,接过柳喻夏另一只手上抓着的棋子,放到盘子里,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吐出一个字:笨。

然后起身走出房间,压低声音交代丫鬟道:“去唤醒夏姑娘到床上休息。”说完回了自己的院落。

房间内的柳喻夏缓缓睁开眼睛,满目清明,哪里还有之前昏昏欲睡,她心情有些复杂。

笨?谁笨?

第9章

接下来的两天,尉迟璟可以说是长在了柳喻夏的院子里,一早吃完饭就过来,一同吃过午饭和晚饭后,夜深再离开。好似重病需要人陪的不是于老太爷,而是她一样。

柳喻夏也知道尉迟璟过来她这里,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躲人,现在于家众人一个个都到尉迟璟跟前来刷脸,生怕老太爷去世后,尉迟璟忘了他们。

所以尉迟璟过来柳喻夏这里躲清闲。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于蔓儿成亲这日,尉迟璟不必做些什么,只要人在场喝杯喜酒,算是肯定了尉迟家和于家姻亲的关系,来参加婚礼的他人就该掂量掂量其分量了。

柳喻夏和一众女眷坐在一起,如此大喜的日子,于氏也没有心思针对柳喻夏了,听着众人说着恭喜,笑容有些僵硬。

大家说说笑笑聊着天,这时一个于氏身边的大丫鬟脸色发白得小跑进来,虽然到了门口刻意收敛了惊恐的表情,还是被柳喻夏不经意间看到了。

大丫鬟进屋后在于氏耳边一阵低语,于氏点了两下头,然后让丫鬟下去了,表现得很淡定。可从柳喻夏的视线来看,于氏桌下拿着手绢的手,攥得死紧还微微颤抖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柳喻夏偷偷退出了偏厅,跟在刚才那名丫鬟身后来到了老太爷的院子里,门口守着的婆子见到丫鬟恭敬讨好的唤了一声:“晴花丫头,二夫人有什么交代?”

“这事不能声张,等婚礼过去再说,别人过来都给打发走。”那丫鬟神色匆匆的说了一句,转身又往前厅走去忙活。柳喻夏没再跟着,她在门口转悠了一圈,趁人不注意闪身进了院子,看到两个小厮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太爷去世,咱们会不会陪葬?”

“不、不会的,只是上个茅房的功夫,老太爷去了和咱们没关系……”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颤抖着,传达出来的信息量相当大,于老太爷去世了!难怪于氏让人不许声张。

虽说女儿嫁给傅七这点,让于氏很不满意,但婚礼上传出老太爷去世的消息,以后传出来的流言,对女儿一定是有不好影响,所以于氏让人把消息压下去,装作不知老太爷去世的消息。

其余的于家人会不知道吗?他们知道,只不过是去世的于老太爷没了价值,谁也不想过来趟浑水了。在于家,亲情不过如此。

原来是于家老太爷去世了,柳喻夏恍然,所以才有了书中女主三日回门那天,于老太爷去世的情节,孙女儿嫁人归家心愿了却,这个日子去世不会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柳喻夏突然意识到,书中三言两语带过的片段,实际上涵盖了许多没表露出来的事情。

此时傅家的迎亲队伍来了,于蔓儿坐上了新郎抬来的轿子,出了于府的大门。柳喻夏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心道剧情要开始展开了。

拜了天地礼成之后,尉迟璟没有多待,不顾于家众人的挽留,和柳喻夏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前往白驼山。

路上,尉迟璟神色没什么异常,目光放在书本上阅读着,不对,应该说是走神着,手上的那页迟迟没有翻动。柳喻夏知道,他应该得知于老天爷去世的事情。

“夏姑娘在想什么?”

尉迟璟的突然询问让柳喻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心里有些窘迫,这人连手指都长得那么精致。

“我在想咱们到白驼山顶,是不是需要准备厚一些的衣裳。”柳喻夏随口扯了个理由。

白驼山下气温与京安城一样,越往上走会越冷,光是爬山就需要一日半的时间,雪莲大多长在悬崖峭壁的缝隙中,普通人无法上去的地方。

“夏姑娘不用担心,这些我早就已经备好了。对了,那日在包子铺前,夏姑娘说在躲仇家,是指那位背剑少年吗?”

尉迟璟说道这里话语一顿,然后接着说:“我让归刀留意了一番,对方武功很高好似在找什么人,不像是报仇的样子,所以夏姑娘不用太过担心。”

柳喻夏听得心咯噔一下,她没想到尉迟璟那日居然留意到了江池,并且还让归刀调查了人!尉迟璟这番话是在试探什么?

“知道夏姑娘爱吃临秀街那家的糕点,特意让乌海去打包了几分。”尉迟璟说着,从马车暗格里拿出碟子,上面摆放着糕点。

糕点外面一层包着油纸,系着细麻绳,正是那日柳喻夏甩飞的同种糕点。

“大公子有心了。”柳喻夏抿嘴笑了笑,然后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此刻的她心里打着飞鼓,尉迟璟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真是讨厌对方那副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的样子!柳喻夏腹诽着,对尉迟璟的难搞程度颇为头痛。

好像只是随意说了一嘴,自那日之后,尉迟璟再没有提过背剑少年的事情,柳喻夏松了口气。

马车行驶两日,一行人到了白驼山脚下。

抬眼望去白驼山的山峰直插入云,看不到尽头,所有人都换上了厚实衣服。白驼山路窄,只有一条窄窄的路,是山脚下居住的村民们砍柴、踩野菜蘑菇时给走出来的。

这也仅仅是最外层,再往上走到山中腰,便一点路都没有了,因为这里常有野兽出没,村民不敢往上走,所以连小路都没有了。

走到半山腰,气温已经有了冷意,归海生起了火,烤着在山间抓的野兔子野鸡,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火。

柳喻夏将自己缩成了个球,很没有精神的打了个呵欠。她畏寒不是说说而已,柳喻夏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只熊,天气冷了就想睡觉冬眠。才走到半山腰的温度,就让柳喻夏有些昏昏欲睡了。

反之,坐在柳喻夏身旁的尉迟璟看起来和平常相比精神多了。

柳喻夏整个人懒洋洋得靠在身后面的大石头上,盯着烤到表皮酥脆流油的野鸡,刚想开口问什么时候可以吃,突然归刀和乌海两个人站起身,警戒的环视着周围,一旁烤火的家丁们见状也站起身,呈包围状将尉迟璟护在中心。

几乎是家丁们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四周突然窜出了许多黑衣人,手拿着砍刀直奔着尉迟璟砍来。来者不善,柳喻夏拉着尉迟璟躲在石头后面观察着。

也是这次柳喻夏才认识到了,尉迟大公子身边四大侍从的武力值,四大侍从她只见过归刀和乌海,另外两人乌海说出为公子办别的事情去了。平日里没有需要这二人打打杀杀的地方,看不出身手如何。

眼下看着七七八八倒在地上哀嚎的黑衣人,被归刀乌海好好收拾了一顿,柳喻夏不由得竖起拇指,就连她平日觉得是小孩子的乌海,面对敌人时,都是以一挡三的高手。

“你仇家?”柳喻夏回头看着尉迟璟问道,对方一脸淡然,对自己被刺杀的情况十分不以为然。

“有很多人想让我死。”尉迟璟目光看向远处,表情有些落寞。

“但也有很多人希望我活着,夏姑娘希望我活着吗?”

“当然是活着啦,所以我这不是给你采雪莲来了”你不仅活着,还活了很久!柳喻夏心里吐槽两句随口敷衍着。然后起身去找刚才躲刺客掉落的披风,天儿真的太冷了。

在那里!捡起披风披在身上,立马挡住了刺骨的寒风,柳喻夏觉得自己稍微活过来一些。扭头看向另一边,归海向尉迟璟汇报着情况,尉迟璟垂眸听着满脸冷漠。

“夏姑娘希望我活着吗?”脑子里想起刚才尉迟璟问的话,如果是女主的话,应该会说一堆感性内容来开导,跟个小太阳一样温暖了反派的内心。

可惜不是她走得路线,没有女主命也不想有女主病,和反派交心一个不小心容易把命交出去,特别是尉迟璟这样的人,他将自己隐藏的太深了,她半分看不透。现在自己所了解到的尉迟璟,都是对方愿意展现出来的样子,这一点柳喻夏深以为然。

家丁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跟着尉迟璟上山,一部分压着刺客下山送至官府审问。柳喻夏想快些摘得雪莲,早些远离麻烦,就那么闷头爬着山也不说话,走着走着不知道何时尉迟璟到了她的身侧。

“夏姑娘~”

听到尉迟璟唤了自己一声,柳喻夏第一反应是他要作妖,谁知对方只是把手里的水壶递了过来道:“累了吧,喝点水。”

“谢谢。”柳喻夏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口,爬山的确是件锻炼体力的活,即便自己会武功也觉得有些吃力。

“啊!公子我拿错了,这个才是夏姑娘的壶,那个是您的水壶。”乌海猛地一拍巴掌,将腰间别着的另一个水壶来回翻两下看看,一脸懊恼。

尉迟璟:……

柳喻夏:……

气氛一时之间凝结住了。

“公子,这里是个背坡可以扎营休息,明儿再行进半日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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