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将你带回的那晚上,我便已经想好了,既然没忍心一把火烧死你,那你就算死,也休想逃离我半步。”他缓缓松了她,又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
只见他阴沉一笑,又道,“那一晚,我再看见你时,真得恨不能一把火烧死你,你死了,这一切便都结束了,无论是我还是萧子攸,都不会再痛苦,都会解脱。”
“你以为我不想亲手杀了你吗!”他突然情绪又变得很激动,有些狂乱道,“我想,我甚至做梦都梦见过,将手慢慢地掐在你的脖子上,然后你的气息渐弱,慢慢动弹不得。”
“当初我身中毒箭,性命垂危,但即便那时,我满心想的也全是你,剜肉刮骨,那么痛我也忍下来了,为的便是要好好活着回去娶你,因为你还在南晋等我,为了你即便再难,我也要咬牙撑下去,我心心念念的全是你,身处冰冷血腥的战场上,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念想与温暖,可我如此心系你,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明明答应了我要等我回来娶你,但你转眼便嫁给了萧子攸,毫不留情,你对得起我吗!”他越说情绪便越激动,眼睛发红道,“今日的局面完全是你自己造成的,你当初要是老老实实地嫁给我,便不会发生今天这些事情,我拿一片真心给你,你却弃之如敝履,如今活该被我这般对待,身败名裂,连我身边最低等的妾都不如。”
“你不是看不上我,不屑做我的妻子吗?现在你便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做一个卑微的外室吧!没有人会来救你,他们甚至没有一人还知道你的存在,你欠我的,便用你的一生好好弥补偿还给我吧!”他咬牙道,一脸的怨毒。
“不,我根本就不欠你!”她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恨恨道,“你就是一个乱臣贼子,你们全家都是奸佞之辈,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就是失心疯了也不可能嫁给你!”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是你欺人太甚!”她突然便又泪流满面,心中无比得难过,“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即便不能跟子攸在一起了,我的家也还在南晋!我爹爹跟弟弟他们还都在晋国,他们甚至都还不知道我还活在世上!”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循着外面的光明走去,她的亲人还都在晋国为她伤心,哀悼思念,她又怎么能做到在这个全然陌生,无比孤独冷酷的地方独自活下去?
可是面前那个乌黑的身影,完全阻断了她寻求的那点微弱光明,彻底断绝了她心中的那点希望。
他又将她扯进了一个无比黑暗冷酷的漩涡,只能与他一起下坠,沉沦,永劫不复。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他起身穿上了外衣,听着床上那人微微的啜泣声,淡淡开口道。
“我知道你一时还难以接受,但我会给你时间适应。”他又道,“府上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侍仆们都会把你当成是这里的女主人,尊敬照顾,细心地服侍你的起居,即便不如你在皇宫时享受到的物质优越,但得到的待遇也依旧会是主母级别,府上的一切你都可以做主,只要别想着踏出这座府邸。”
“除了离开我这件事,其它的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
“……”
“我要离开几日,等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邙关一带尚还未攻破,两军对峙交战多次,尚未能分出个结果,北边也有南晋的眼线,他是瞒过了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地进行了计划,虽然铤而走险了些,但他想这样才是最稳妥的,此次偷梁换柱,也应该能瞒过萧子攸的眼睛,更何况晋宫中,冯润莲为了她自身的利益,也会将真相隐瞒下来,毕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次的合作,虽是各取所需,但如果他暴露了,她自然也不会讨到好处,萧子攸如果一时拎不清头脑为此与北边开战,那更是她与晋国难以承受的严重后果。
计划虽然顺利,但邙关前线那边还需要他尽快赶回去,再拖下去,指不定要惊动父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邙山战火越演越烈,慕氏需要他回去尽一份心力,这样也能尽快结束战乱,慕家也好尽快取得资本,为日后的自立称帝做准备。
虽然不舍,也很想再继续安慰一下她,但现在可不是沉迷于温柔乡的时候,更何况她也跑不了……
这样也好,让她自己一个人先清净清净,等认清了现实彻底对南边的一切死了心,她便会老老实实地顺从委身于他了。
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
“别动什么歪心思想要偷偷离开这儿,我专门安排了高手,护卫府邸的安全,也给他们都看过了你的画像,你是出不去的,趁我离开这段时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未来的日子才会好过。”
“你要明白该臣服依靠的人是谁,这样才能得到我的怜惜与尊重。”
最后望了床上的女人一眼,他冷静地提醒她道,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听着一开一合的门声,她紧紧地抱住身上的被子,眼含的泪不知不觉间又流了满面。
将脸埋进被子里,她只能无助地小声啜泣,内心如同置身于冰冻的荒原般凄凉。
广袤的冰原,如此寒冷,空无一人,只身于寒冷中,连心跳都快要冰冻停止,可是没有人能够拯救她。
没有人知道她置身于凄寒……
三日后他又折返了回来,带着一身着急赶回的风尘仆仆,怒气冲冲地踢开了房门。
桌上摆着美味的饭菜,可是她只是坐在桌边看着,脸色苍白,双目空洞,仿佛灵魂出窍了般。
“你这是要跟我玩绝食?听下人说你不肯吃东西,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他努力忍住内心的怒火,尽量用平缓一点的口气与她说着话。
她自然是不想死,可是她更想活着回去。
之前是她太激动,触怒了他,现在她明白与他不能硬碰硬,但他走了,她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与他抗衡着。
如果他还念及一丝的旧情,稍微生些恻隐之心,她愿意暂时放下自己的尊严,与他好好说说话。
只要他肯放过她,她可以低头去求他。
“慕澄,我求求你,放我回去好吗?即便我与子攸已经缘尽,但我的亲人都留在晋国,我不能舍弃一切留在这儿。”她流着眼泪,轻轻地拉住了他的一块衣角。
慕澄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我的妹妹慕澜嫁给了南晋的会稽王,小妹慕涟至今还滞留在晋宫内,直到现在都不曾再有联系。”
“慕涟还是我父王最宠爱的女儿,都落得如此境地,你为什么偏偏就例外,不能与家人分离?”慕澄冷心地声声质问,又道,“如果不是我心软,你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资本与我讨价还价?”
经过三日前那一闹,两人已经彻底地撕破了脸皮,慕澄此时也不需要再对她装模作样地小心讨好,于是也便彻底地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无耻嘴脸。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害我?”她现在心里是无比得绝望,为什么上天要让她经历这种事情,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即便以前慕澄再过分,她也还是为了局面耐心忍耐他,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能够过正常女人的生活,嫁人生子,结果却是黄粱一梦……
她只不过就是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而已,只是想要安稳度日,为什么面前这男人他就是不许!
“我从来都没有做什么害你的事情,只不过就是想跟家人团聚,为什么这点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许?”她哽咽颤抖道。
“哎。”他叹息一声,然后弯下身来半蹲下,又有些怜惜地为她揩掉脸上的泪水。
“可是这样你会离开我。”他面上有一丝病态的深情,目光深深地望着她,透着痴迷,“为了能留住你,你只能舍弃你的家人。”
“你放心,我会成为你新的家人,成为你全部的依靠,以后我们还可以再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你依旧还能拥有一个家,像个正常女人一般,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他言辞诚恳生动,几乎都快要将自己感动。
“我才是你真正的亲人,你该选择我,忘掉过去的一切。”
“……”
哭声渐停,她至若惘然,然后是越来越沉寂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