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陶年又是一惊,猛然侧头看向宋衍。
他还是经年不变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整个人冷肃又矜贵,清俊的脸庞上写着认真严肃。
苏陶年还呆愣愣地望着宋衍时,身边的男人却突然朝苏兴至轻轻一颔首,紧接着拉着她,往外走。
她被动地跟上宋衍的步伐,神情呆愣地望着宋衍的背影,心脏狂跳。
在她说出从未爱过他之后,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怪她。
相反,他维护了她。
没问缘由,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带她走。
苏陶年从未体验过被人尽心维护。
原来有人陪在你身边,懂你的委屈和不安,是这样令人甜蜜又酸涩。
“她是我女儿,你想带走就带走吗?”
身后,是跟她一样呆滞半天才反应过来的苏兴至,许是觉得宋衍将人带走太跌他的面,他盯着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声。
宋衍停步,苏陶年也赶紧站定。
宋衍紧了紧牵着苏陶年的手,递给她一个温柔的安抚眼神,随后才转身看向苏兴至。
温柔不见,眼里盛满了冷漠与强势:“年年的身世,您做了什么,您最清楚,还希望您不要再伤害她。”
苏陶年完全听不懂宋衍在说什么。
或者说,从他对她说出“年年,我们回家”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傻了。
胸腔又胀又热,不知是不是宋衍手上的温度,顺着骨血传到了她的心里。
苏兴至什么反应,苏陶年没看到,因为宋衍说完这句,就坚定地拉着她出了苏家别墅。
回去的路上,宋衍亲自开车,再一次坐在副驾驶的苏陶年,几次看向宋衍,张口欲解释,但最终都默默转头看向了窗外。
她的话有多伤人,她知道。
道歉或者解释,都显得于事无补。
从不后悔的苏陶年,突然就开始后悔起来,怪自己不该逞一时之能,说那些话。
车子进入车库,宋衍停好车,偏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下车。”
只是轻轻的两个字,却如同两柄剑,直接刺进了苏陶年的心脏。
宋衍到底是怎么做到,明明受伤却还要对她好的?她苏陶年配吗?
真的不配!
“宋衍。”苏陶年坐着没动,唤他的声音急切,她错开他的视线,呐呐道,“对不起。”
苏陶年盯着车窗外的墙面,攥了一下拳,闭了闭眼,“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父亲是为了让你注资苏氏集团,才让我们结婚的。
你看到的我,也不是真的我。
我是养女,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不淑女,更不名媛。”
苏陶年苦笑一声,提了一口气,看向宋衍,眼里盛满悲凉,“我琴艺是还不错,但却没办法站在舞台表演,我父亲说得不错,我很可能会在全国人民面前给你丢脸。
我非常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可我真的不好,特别不好,所以……”
苏陶年轻笑一笑,眼里有泪光,声音里有哽咽,“我们离婚吧。”
宋衍静静地凝视着苏陶年,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的前世今生都看穿。
苏陶年受不了这种目光,别开头,安静等待宋衍的回应。
忽然,宋衍倾身靠近她,他身上特有果木香袭来,苏陶年心口一窒。
她以为,按照宋衍前两天的霸道强势,在他们离婚前,对她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结婚两年多,她什么都不曾给他。
苏陶年呼了口气,侧头,正准备迎上宋衍的唇,可万万没想到,宋衍却低下头,错开了他。
他隔了点距离,覆在她身上,“啪嗒”一声,解开她的安全带。
苏陶年动动唇,有点赧然。
宋衍坐起,轻轻看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继而直接抱住了她。
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圈着她,覆在她耳边,语气温柔又缱绻,像是穿过了亿万年,悄悄进了她的耳朵,传达着宋衍的不舍与难过:“年年,我不能没有你。”
轻薄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朵上,又麻又痒。
心,被他的话狠狠撞击。
没有下一句,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宋衍只是静静抱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苏陶年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自己就是宋衍一直在找的人?不然,怎么会突然对她如此维护和宠爱。
好似,她就是宋衍放在心尖的人。
可她真的不知道年艺音是谁。
苏陶年没动,任由宋衍抱着自己,好半晌,见宋衍还没有起身的意思,苏陶年压了压心里五味杂陈的心绪,转移话题:“你对我父亲说的,我的身世是什么?”
宋衍窝在她的肩膀处,轻言:“你不用管,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做到了。
苏陶年点点头,还是郑重道了歉:“让你听到那些话,对不起。如果你什么时候……”
她的话未完,宋衍直接吻住她,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
年年,没有如果,你不爱我,我也绝不会离婚!
*
转眼,云城音乐学院的大师课和《古典大师》的初赛都将来临。
因为宋衍和周景行都是云城人,一时间,云城被华国人民称之为音乐之城,出音乐人才,连带着最近到云城学音乐的学生特别多。
而为邀请到周景行,不只是本校,连不少外地学校的钢琴学生,还有一些兴趣班的孩子及家长,都早早来到云城音乐学院的音乐厅外等待。
明知道不能入内,也想旁听一下,或者见一下周景行真人。
学校对此很重视,一再确认周景行的行程,可万万没想到,周景行在大师课当天接到昔日国外大学导师的电话,说他的偶像,如今钢琴界的泰斗汉森先生要见他。
见面内容是对他在学校毕业典礼上,拉的一首汉森先生的钢琴曲,进行探讨。
汉森先生是世界钢琴界的泰斗,不仅拥有丰富的钢琴演奏经验,也有丰富的钢琴教学经验,是人人崇拜的音乐鬼才。
他如今已经八十多岁高龄,能得到他点拨的人,据说都琴艺精进了一大截。
作为在艺术上有追求的周景行,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可汉森先生行程很满,紧紧只给他留了两个小时的见面时间,也就意味着周景行得买最快的机票飞国外。
孙主任得知这一情况后,也很为难。
一方面,他自然希望周景行珍惜这次宝贵的学习机会,立刻飞国外去见汉森先生。
另一方面,面对学校嗷嗷待哺的学生,他也希望大师课能如约举行。
于是,苏陶年就又被叫进了系主任的办公室。
“苏陶年,你最后再试一下,能不能邀请宋衍过来讲课。”系主任开门见山,语气急切,“实在邀请不到,我再去通知音乐厅的学生们,回去。”
对突发的紧急情况,苏陶年也感到抱歉,可请求宋衍……
苏陶年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头疼。
每一次,她说出宋衍不想听的话,宋衍只用一招阻止她——亲她。
最开始是地下车库那次,后来她又试图说了两次,全部被宋衍吻到全身发软,还一遍一遍质问她:“还说不说?”
如果还说,他也还亲。
苏陶年又干不过宋衍,每次都被压制得死死的,甚至有一次,琴姨还在家呢,他就直接把她按在墙上亲了。
“系主任,衍神都很久不举办钢琴演奏了。”苏陶年觉得宋衍不可能同意,“何况,大师课的课程都是按照周景行的要求来的,临时让衍神接手,也不太好吧?”
系主任摆了摆手:“不不不。第一,虽然宋衍现在不举办钢琴演奏了,可他回国后一直致力于古典音乐推广,大师课自然也算。
第二,课程确实是按照周景行的要求来的,那更要找宋衍来救场。因为只有他能力在周景行之上,可以毫无准备就授课。
苏陶年,算系主任个人请求你,你就打个电话把现在的情况跟宋衍汇报一下,答不答应,都没关系。”
系主任的分析很有道理,态度也放得极低,可以看出,他为了管弦系学生所做的努力。
苏陶年没再拒绝,硬着头皮拨通了宋衍的电话。
宋衍接电话很快,低沉的声音传来:“年年。”
苏陶年瞟了一眼系主任,系主任用充满期待的眼神注视着她,苏陶年抿了下唇,将当前情况描述给他:“事情就是这样,现在学校想请你来救场,你愿意吗?”